就好比這件事,若是沒有周五他的逼迫,經過周末兩天她一個人冷靜,講不好今天她還會主動敲他的門,問他能不能捎自己一段。
現在好了,前功盡棄。
黎雪算是知道這件事被她搞砸的原因了。
“沈總,那、那現在怎麼辦,我還能做些什麼補救嗎?”
“補救?”沈屹驍冷出音:“你覺得呢?”
電話掛斷沒兩分鍾,不遠處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沈屹驍坐在沙發裡八風不動,支起的右手蜷抵在唇上,就這麼看著阮瑜和夜濃一前一後朝自己走來。
“讓沈總久等了。”說完,阮瑜看向前臺的小姑娘:“不是跟你說了,讓沈總去我辦公室裡等的嗎,怎麼能讓人坐在這兒。”
沈屹驍不理她那些表面功夫,站起身,“請問阮總,我可以把我的人帶走了嗎?”
他還故意把「我的」這兩個字咬重了幾分。
夜濃皺眉看他:“能不能好好說話?”
沈屹驍彎下腰,聲音低在她耳廓:“我若是不好好說話,你覺得她這個經理的位置還能坐得住?”
夜濃眼裡盛著些許薄怒,側頭瞪他:“你敢!”
沈屹驍直起腰,眉眼輕挑,似笑非笑著:“那就要看夜總監的表現了。”
說完,他看向夜濃空蕩蕩的兩手:“包呢?”
想起會前他又是女朋友又是早餐的,夜濃送他一記諱莫如深的微笑:“不是男朋友嗎,那男朋友的分內事,沈總應該挺有經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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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唇角一彎,眼尾挑出絲縷媚意:“我去個洗手間,沈總自便。”
結果等她從洗手間裡一出來,就見沈屹驍站在門口,手裡不止有她的手包,就連平時裝筆記本的託特都一並拎在了手裡。
心細的毛病,真是不減當年。
夜濃不露痕跡地將眼底情緒壓下:“上個衛生間都在門口等著,沈總難不成還怕我跑了不成?”
“你也不是沒跑過。”
還好意思拿當年說事。
夜濃扭頭瞪他一眼:“跑也是被你氣跑的!”
倒是會給他扣帽子。
沈屹驍不跟她掰扯那些陳年舊事。
“早餐吃了嗎?”
時間太趕,他就隻在樓下買了杯熱牛奶和一個火腿三明治。
夜濃本來想說沒吃。
轉念一想,這人肯定是去她辦公室拿包的時候看見了桌上空了的牛奶瓶才故意這麼問她。
心機男,不就想逮著機會看她嘴硬嗎?
“吃了。”她回得理直氣壯:“送上門的早餐,為什麼不吃。”
“可那是我買給我女朋友的,你吃算怎麼回事?”
夜濃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等著她。
一時愣住,反應過來,她話都說結巴了:“不、不就一杯熱牛奶和一個三明治嗎,等下買了還你就是了。”
又羞又惱的表情,看著就讓人心生愉悅。
沈屹驍歪頭多看了她兩秒,視線收回時,他眉峰一挑,故作驚訝:“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夜總監是想做我女朋友呢。”
把夜濃說得臉一紅,“你想得美!”
不想和他走並肩,夜濃索性走到了他前面,沈屹驍也隨她,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眼看她走到門口,沈屹驍一個大步走過去,給她推開了玻璃門。
夜濃抬頭看了他一眼。
就很奇怪,心裡的那股氣,不知怎的,突然就沒影了。
到了樓下,眼看她真往隔壁的蛋糕店進,沈屹驍伸手摟住她腰,“開個玩笑,誰要你真還。”
“不還豈不真吃你女朋友的東西了?”
“吃就吃了,又不值幾個錢。”
“沈總別小看人,我可不喜歡佔人便宜。”
“一份早餐而已,能有多大便宜。”
“那也得算清了,一粒芝麻也得跟你算清。”
光顧著和他鬥嘴,卻沒注意自己的腰一直被沈屹驍摟著。
摟得緊,摟得實,就這麼被他一路摟到了車邊。
眼看沈屹驍伸手打開副駕駛車門,夜濃愣了一下,回頭往樓下大門看了眼,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就走到這了。
看似挺精煉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迷糊的心。
以前沈屹驍就喜歡在她睡著的時候看她,然後將她睡態時的嬌憨和清醒時的冷傲做對比。
不能比,越比越覺得她是個矛盾的集合體。
偏偏每一個矛盾點都是吸引他的致命武器。
以至於這五年的時間裡,沒有一個與她有關的片段隨著時間而被消淡。
沈屹驍的手已經從她後腰悄悄拿開了,他往車廂裡抬了抬下巴:“還不上去?”
夜濃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車在車庫,她往旁邊站了點:“我開我自己的車去就行了。”
現在才說這話,沈屹驍歪頭看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一上午白等了?”
夜濃餘光瞄他一眼,剛想說是你自己要等的,跟我有什麼關系的時候,又聽他說——
“早餐也白買了,包也白拎了,”沈屹驍把臉往她面前湊近:“是這個意思嗎?”
夜濃:“......”
以前陪她逛街,在她猶豫的時候,沈屹驍都會給她拿主意,這次也一樣。
“先坐我的車去,你的車,我一會兒讓人過來取。”
但是這次夜濃卻沒像以前一樣聽從他的建議。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把我的車停在這,坐你的車走。”
夜濃被他的這股纏人的勁弄得無語又沒轍:“你是鐵了心非要跟我一塊嗎?”
“對。”
沈屹驍一個停頓也沒有,撵著她尾音回答的聲音,讓夜濃瞬間語塞住。
“以前也沒見你這麼纏人。”幾分咕哝的埋怨聲裡,夜濃不情不願地鑽進車廂。
車門關上,將車外一道很輕的笑音阻隔在外,但十多層高的落地窗前卻好似炸開了鍋。
“真的是夜總監的男朋友嗎?”
“那還用說嗎,早餐都送上門了。”
“我的天吶,我一直以為夜總監的男朋友會是矮胖挫那一類,沒想到這麼帥!”
“你這什麼腦回路,夜總監長這樣——”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錢人裡,十個有九個都是矮胖挫。”
“那這個帥成這樣,豈不是小白臉?”
“什麼小白臉,你剛剛沒注意到他戴的那隻表嗎?帕瑪強尼,那可是全球限量款,咱們夜總監有這麼有錢嗎?”
“真的假的你分得清嗎?”
“那人家開的車總不會貼個假標吧?”
“就看個車頂,認得出哪款車嗎你。”
“看不起誰呢,就那雙圓燈,除了飛馳,還有哪款車有?”
飛馳是賓利歐陸車系的定制款,不僅全手工打造,車內的木料和真皮也都是採用世界頂級材料。
然而坐在這樣一個奢華與藝術感兼具的車廂裡,夜濃卻無暇去感受它的舒適。
沈屹驍已經是第三次回頭看她:“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從坐上車後,夜濃就半側著身子,一直盯著他看。
“我在看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沈屹驍笑了聲:“那你看出來了嗎?”
哪需要看,都明明白白寫他臉上了。
夜濃剜他一眼後才坐正回去:“不管你打什麼鬼主意,在合同期限之內必須讓我方案通過。”
沈屹驍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要是沒通過呢?”
“那我就辭職回香港。”
沈屹驍:“......”
夜濃斜他一記眼尾:“到時候你就是不想釋懷也得釋懷了。”
原來知道他不想釋懷。
沈屹驍眼底的黯淡一閃而過,他嘴角滑出笑痕:“那我就期待夜總監接下來的設計方案了。”
平時司機都是把車停在車庫,今天沈屹驍直接把車開到了大門口。
門裡側的警衛立即小跑出來,“沈總。”
“把車停對面去。”
說完,他扭頭看向副駕駛,見車門緊閉,裡面的人坐在裡面八風不動,沈屹驍垂眸低出一聲笑的同時,繞過車頭。
剛走到副駕駛門邊,車窗落下了。
“你先進去。”
還以為她是在等他開車門,結果是想和他分開走。
沈屹驍氣笑一聲:“不和我一起,你覺得自己能上得了36層?”
夜濃:“......”
沈屹驍壓下腰,手肘搭在車窗上:“都能當著關昇的面抱住我胳膊,怎麼,這會兒又怕了?”
夜濃吃軟也吃硬,但就是不吃激將。
“我有什麼好怕的。”她心虛卻嘴硬,動作慢了又慢,這才打開車門。
下了車,她往沈屹驍手裡看了眼:“我包呢?”
沈屹驍往後座抬了個下巴,“你拿還是我拿?”
夜濃站著沒有動作:“你說呢?”
可當沈屹驍真的將兩個包拿出來,她又伸手了:“給我。”
沈屹驍把手往旁邊一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落得清闲,何樂而不為。
夜濃身子一轉,繞過車頭。
沈屹驍兩個大步追到她身側的時候,夜濃立馬和他拉開一臂遠。
怨叨叨的眼神瞥過 去:“你離我遠點。”
沈屹驍:“......”
行,他倒要看看,等下她會不會回頭等他。
夜濃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看似低調,卻也招搖。
特別是她穿了一雙細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落了一連串的“噔噔”聲。
十點多鍾,一樓大廳裡的人不多,正是因為不多,進出的人才格外醒目的一一落進前臺的兩雙眼睛裡。
“是上次沈總交代的那位夜女士吧?”
“是,但是今天王秘書報過來的預約名單裡沒有她——”
“噓,沈總在門口呢。”
夜濃看似目不斜視地越過前臺,然而餘光卻能清晰感覺到兩雙視線正追著她。
六個電梯,三個門口都站著人,夜濃不露聲色地走到邊口那一個。
她知道自己走到哪,多多少少都能引來幾雙眼睛的注視,但今天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扭頭看過去,果然,五六個人看她的眼神裡,「探究」二字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