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而已,你怎麼還當真了。」
前後不到十秒的錄音,在那個下午,被她來來回回聽了不知多少遍。
像是一場夢。
一年的時光,被那短暫的,轉瞬即逝的十秒擊潰得支離破碎。
隻是沒想到,一段被他玩結束的感情,還能在分道揚鑣的五年之後,被他試圖撿起來繼續。
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好奇他這麼做的目的。
“報復我啊?”夜濃望著他的眼睛,揶揄道:“沈總該不會還喜歡,還想和我舊情復燃吧?”
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唇角一彎,竟笑出了聲。
“如果我說是呢?”沈屹驍的聲音響在她刺耳的笑聲裡。
夜濃看著他的同時,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平了下去。
“你說什麼?”她甚至覺得自己聽錯了。
然而沈屹驍卻直起了腰:“夜小姐可以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說完,他轉身走到沙發前拿起西裝外套:“我還有事,從這裡看夜景還不錯,夜小姐如果喜歡,可以多待一會兒。”
身後的腳步聲漸遠,門無聲合上,“咔噠”一聲。
蜿蜒的霓虹,在玻璃窗映出的身影上投出了五彩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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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了那道形單影隻的人影,也模糊了剛剛他那句「如果我說是呢」的餘音。
夜濃眉心鎖著。
想不通為什麼握在手裡的主導權就這麼硬生生地被他奪了去。
想不通事情怎麼就發展到眼下的境地。
一份工作而已,憑什麼她要拿自己的感情做代價。
可是真要失去,她又實在不甘心。
四年的時間,天知道她為了這份工作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可她也知道,在資本面前,她再多的努力也抵不過他一通電話裡的隻言片語。
就是這麼現實。
可是就要妥協嗎?
憑什麼?
她就是再不濟,也不至於因為一份工作當三,做他的地下情人。
夜濃在那一覽無遺的璀璨光影裡毫不遲疑地轉身。
誰知門一打開,就看見那個叫黎雪的秘書站在門口。
“夜女士。”
她的禮貌頷首,讓夜濃對沈屹驍剛剛提出的要求更感厭惡的同時,也對面前這個女孩子生出了同情。
盡管自己現在已經被牽扯進她和沈屹驍之間,但隻要她不答應,她就不存在任何道德上的汙點。
但是夜濃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黎秘書,奶酪最近還好嗎?”
她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很久沒見到奶酪,有點牽掛。
黎雪雖面露意外,但還是回答了她:“上次它有點感冒,不過吃了藥,現在應該已經好差不多了。”
“感冒?”夜濃眉心倏地一蹙:“什麼時候?”
“就是上次在電梯裡遇到你那天。”
原來她記得自己。
腦海裡閃出當時沈屹驍站在電梯門口等她的畫面,夜濃用笑將眼底的情緒遮住:“沒事就好。”
來的時候,夜濃是步行來的,開車很快的一段路,走過來卻花了不短的時間,原本就酸脹的腳腕,如今更像是被綁了千金重。
正值晚高峰,一輛輛的出租車上都亮著「有客」。
夜濃等了許久,眼看馬路對面一輛出租車停下,然而斑馬線的綠燈隻剩短短五秒,她來不及多想,剛要衝過去,手腕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指掌攥住了。
沈屹驍將她往回一扯,“不要命了?”
他繃緊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音。天知道剛剛那一刻,他心髒都要停滯住。
對他的出現,夜濃卻眉眼一沉,手也往回一掙,喉嚨裡哽了很多很多的話。
委屈的,聲嘶力竭的......
然而都被頭頂漆黑的夜吞沒得幹幹淨淨。
甚至在肩膀擦過他手臂時,連一記冷漠的眉眼都沒有丟給他。
十二月的天,涼風刺進骨髓,肆虐著路邊的常青樹,搖出一地的斑駁黑影。
夜濃幾度裹緊身上的大衣,縮在口袋裡的手盡管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也舍不得拿出來。
路燈將來往行人的影子拉長,讓陌生的人影交錯。
偏偏他和她的,總是碰不到分毫。
夜濃雖然沒有回頭,但直覺告訴她,他一直都在。
過去他也是這樣,惹她生氣了,哄不好,他就一直跟著,一直跟到宿舍樓下。
無路可跟,他也不走,就蹲在路燈下,點上一根煙,也不抽,就那麼一直蹲在那兒,不管經過的人會怎樣議論,他都不管不顧的,一副不把她等回來不罷休的架勢。
說好聽點是有耐心,說難聽點,是掐住了她容易心軟的軟肋。
但是這次,夜濃硬是一個腳步都沒有停頓,頭也不回,一直走進榕港大廈一樓大廳。
沈屹驍在距離大門幾步遠的距離停住腳。
直到看不見她了,沈屹驍才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將剛剛未接的電話回撥過去。
“你好,哪位?”
“是沈先生吧,上次你在我們店裡做的一對陶瓷杯已經可以取走了。”
“可以郵寄嗎?”沈屹驍問。
“可以的,麻煩報一下地址。”
明天就是12號,是她的生日了。
想到這,沈屹驍又改變了主意:“明天我親自過去取吧。”
第37章
翌日下午下班, 夜濃剛一到車庫就見阮瑜抱著一束花站在她車旁。
“Happy birthday!”
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怔愣,阮瑜走過來:“你該不會又不記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吧?”
人的記憶有時候很奇怪,明明前兩天還想起來過, 真到了這一天, 突然又給忘到了腦後。
夜濃接過她手裡的花:“謝謝。”
這幾年, 都是阮瑜給她過生日, 給她買花, 帶她去餐廳吃飯,送她生日禮物。
“跟我還客氣什麼。”阮瑜一手挽住她胳膊,一手解鎖了自己的車鑰匙。
“今天阮總給你當司機。”
其實在香港的時候,幾乎沒人喊她阮總,都是喊她Lene, 但是當時的夜濃還沒有習慣那邊的稱呼,喊過她幾次之後, 阮瑜覺得特別,就沒讓她改口, 這麼一喊,就喊了四年。
“我在環鼎大廈頂層定了位置, 今晚在那給你過生日。”
夜濃眼露意外:“怎麼想起來去那了?”
阮瑜給她打開副駕駛車門:“我問Alma有沒有適合過生日的餐廳,她就給我推薦了這個,說是隻要今天生日的客人, 都會收到一束鮮花和一個生日蛋糕。”
“先說好,我可不是為了省錢,我是想你在今天多收到一份祝福而已。”
夜濃嘴角扯出很牽強的一點笑:“我知道。”
阮瑜朝她揚了揚下巴:“快上車,Alma說那邊一到晚上就堵得厲害。”
環鼎大廈位於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即便不是晚高峰,也是人流車流擁擠。
車子緩慢行駛間, 阮瑜說:“這段時間你也沒怎麼好好休息,明天給你放一天的假。”
夜濃搖頭說不用:“還有兩天不就周末了嗎。”
“你方案通過了嗎?”阮瑜問。
夜濃以為她是有什麼言外之音,愣了一下:“還、還沒有,怎麼了?”
“沒通過你會好好過周末?”
剛剛因為緊張提起的心髒這才落了回去,夜濃很輕地笑了聲:“那也不能命都不要了吧。”
“知道就好,聽說昨天你去找祁總了,他沒為難你吧?”
夜濃現在算是知道祁孟在這件事裡充當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了,說好聽點,是傳達,說難聽一點,是‘頂罪’。
外界對他的那些難聽的傳言,說到底,都是他幫沈屹驍抗下來的。
想到這,夜濃都替他冤。
不過拿人錢財□□,她這個自顧不暇的人,還是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
夜濃搖搖頭:“也不算為難,隻不過提的一個方案又被打了回來。”
“昨天提,今天就被打回來了?”阮瑜簡直不敢相信。
夜濃沒說其實中間不過間隔短短兩個小時。
她聳了聳肩:“畢竟高出市場兩倍的設計費,要求高一點也無可厚非。”
見她長籲一口氣,阮瑜在她肩膀拍了拍:“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身體適當放松,靈感才不會斷。”
從榕港大廈過去也不過十公裡不到的路程,卻因為堵車花了將近一個小時。
阮瑜脾氣都快堵沒了:“早知道咱倆還不如騎共享單車呢。”
夜濃笑:“你什麼時候學會騎車了?”
阮瑜的確不會騎自行車,“不是有那種電動的嗎,我看咱們公司好幾個同事下班都——”
她話還沒說完,胳膊就被夜濃碰了一下:“快,那輛車走了,趕緊停過去。”
停好車,兩人一左一右下來,阮瑜隨口問了句:“這家餐廳你以前來過嗎?”
夜濃點了點頭:“來過。”
阮瑜抬頭往對面那座除了高,和一般商務寫字樓沒什麼區別的大廈看了看,“Alma說,這個餐廳的露臺很漂亮。”
聽她隻輕“嗯”一聲,阮瑜扭頭看她。
以前生日雖不見她有多興奮,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神色恹恹。
阮瑜眸光一閃:“該不會是你的傷心地吧?”
夜濃眼睫不自覺地顫了下,但她很快就搖了搖頭:“不是。”
阮瑜知道她有時會口是心非,“如果是的話,你就說,咱換個地方。”
夜濃故作輕松:“不算什麼傷心地,就是來吃過幾次飯。”
阮瑜幾乎一秒猜到:“和那個人?”
見她不說話,阮瑜便知道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阮瑜自然不想她被任何壞情緒影響。
她挽著夜濃的胳膊轉身:“那咱就換個地方。”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再說,京市大大小小的餐廳,有點名氣的,沈屹驍幾乎都帶她去過。
“來都來了,再說這個點去哪都堵車,就這家吧。”
阮瑜還堅持,但拗不過夜濃連拖帶拽的,就這麼踩上了十多級的臺階到了門口。
雖然是周四,但餐廳裡卻沒有絲毫的冷清。
門口接待問有沒有預約,阮瑜報了手機號。
是臨窗的一個位置。
透過全幕玻璃窗,阮瑜看見露臺上還有一個用玻璃環繞出的城堡卡座。
“你好,”阮瑜問服務生:“我們可以換到外面去嗎?”
對方笑答:“抱歉女士,那個卡座不對外接待客人。”
阮瑜失落地撇撇嘴:“那算了,哦對了,”她又想起來:“今天我朋友生日,聽說你們這還送鮮花和蛋糕?”
“是的,”服務生說:“隻要提供身份證件就可以。”
雖然Alma跟她推薦的時候,說的是真人真事:我那個朋友說,是99朵的愛莎,還有蛋糕也是12寸雙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