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著腳往哪轉,“滴答”一聲——
夜濃條件反射地轉身,可電梯門已經關上,根本無路可跑。
沈屹驍站在門口,視線掃過被她拎在手裡的透明袋子,“跑什麼?”
夜濃垂著腦袋,面對電梯門站,從後面看,像是做錯了事被老師罰站的學生。
夜濃一邊轉著眸子,一邊在心裡想著理由,可大腦就好像短路了似的,好半天才支吾出聲:“...有,有個東西忘車裡了......”
沈屹驍抱著胳膊靠著門,將她的背影從上到下看了好幾個來回,才將嘴角的笑痕抿下去。
“所以你就準備這麼站在那兒,等東西自己飛上來?”
夜濃扭頭瞥過去的時候,幾乎一眼就看到了他唇上的傷口。
雖然比早上消腫了不少,但那道暗紫色的血印依舊明顯。
剛剛還一肚子的怨氣,這會兒,心裡竟然生出幾分莫名其妙的愧疚。
夜濃慢慢轉過身,走到他跟前時,胳膊一提:“喏。”
沈屹驍看了眼那輕搖慢晃的塑料袋,故作不解:“什麼?”
“藥。”
雖然買了藥,但她實在覺得冤枉。
“我什麼時候咬你了?”不想問的,又實在憋屈。
沈屹驍往斜對面天花板抬了抬眉梢:“要不要去物業給你調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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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濃想都不想就直搖頭:“不用!”
塑料袋的窸窣聲響在耳邊,夜濃一邊把袋子遞過去,一邊佯裝隨口:“可我明明記得我沒咬到你。”
“你喝醉酒什麼樣,自己不清楚?”說著,沈屹驍伸手接過袋子。
夜濃整個人呆住。
什麼意思?
她昨晚喝完酒真來找他了?
所以早上醒的時候,腦海裡冒出的畫面是真的?
為了驗證,夜濃語帶試探:“除了...”她往他嘴唇指了指:“那個呢?”
深知她醉酒斷片的程度,沈屹驍也不怕她識破:“抱著我不撒手,非要在我這睡。”
夜濃一雙眼睛睜得像銅鈴。
沈屹驍也沒往太誇張了說,見好就收地笑了聲:“你這酒後失態的樣子,什麼時候能改改?”
如果有牆縫,她是真的想一腦袋鑽進去。
一連兩個吞咽後,夜濃紅著快要滴血的臉,忍不住追問:“那後、後來呢?”
“後來——”
“別說了!”夜濃慌忙打斷他:“我、我還有事,我走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溜。
衛生間裡,夜濃一連撲了好幾捧的涼水到臉上。
都說不能碰酒不能碰酒,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她看著鏡子裡依舊紅到要滴血的臉,用手背貼了貼,燙的都能蒸熟一個雞蛋了。偏偏自己的窘樣被他瞧了個幹幹淨淨。
夜濃湊近鏡子瞧了瞧自己的牙齒,那血印和她下齒的寬度還真挺像的。
像什麼像,肯定就是她咬的,不然以沈屹驍那龜毛的性子,怎麼會給別的女人咬到他的機會!
想到這,夜濃愣了幾秒的神。
她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想法。
是,他以前的確不會給任何喜歡他的女人有機可乘,但那也隻是以前。
上次他不是說過嗎,她的吻技和他的上一任女友、上上一任女友沒得比。
這說明什麼?說明在她之後,他沒少談。
也是,上學的時候,喜歡他的女生就烏泱泱的,如今成了老總,那身邊的鶯鶯燕燕豈不是更多?
所以呢,那麼多的女人還不夠他逍遙快活,還得再養隻貓打發時間?
現在的上市集團老總都這麼闲的嗎?
夜濃氣呼呼的一雙眼,扭頭看向門口。
*
沈屹驍身上的睡袍帶子還沒來及系就聽見了拍門的聲音。
他動作一停,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又喝酒了?
他皺眉走到門後,開門,迎面撲來的一陣風裡,卷著淡淡的花香,湧進他鼻息。
和沈屹驍一樣,夜濃也剛洗完澡,湿漉漉的頭發未吹,松攏盤在腦後,身上一件絨質睡袍,胳膊上搭一件。
視線停留在她白裡透粉的臉上,沈屹驍唇角含著星點的秋水笑痕:“有事?”
一個澡都沒能把夜濃心裡的憋屈給洗下去,如今聽他微軟的語氣,被她拋在腦後的歉意突然又湧上心頭。
夜濃餘光往他唇上落了眼:“沒事了吧?”
如果不是她胳膊上搭著上次在泳池裡給她的那件睡袍,沈屹驍真要以為她是好意上門問候的。
“一點鹹都不能碰,你說有沒有事?”
說的好像全都是她的責任似的。
夜濃撇了撇嘴角:“是你無禮在先,我那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沈屹驍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唇角揚著:“你當時咬回來是正當防衛,酒壯人膽再上門,這是事後報復。”
夜濃:“......”
都過去一天了,真不知道還和他掰扯這些幹嘛。夜濃抬著眼睫剜他一眼,索性轉身就走,結果走了兩步才發現胳膊上搭著的那件浴袍還沒還他。
她又折回去,把浴袍往他懷裡一塞。
因為站在門裡側,看不見她轉身再度離開的背影,沈屹驍不由往外邁了一步。
穿著棉質拖鞋的雙腳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聽不見趿拉聲,但落下的腳勁卻能感覺到她的用力。
小脾氣一點都沒變,還是一句不中聽的話都聽不得。
見她進了門,沈屹驍這才低頭看向懷裡的浴袍。
想起還浴袍,怎麼想不起昨天穿回去的拖鞋?
難道剛剛沒看見他還赤著腳?
夜濃當然看見了,但是她忘了昨天把他拖鞋穿回家這件事。
一直到第二天起床,因為翻身到了床裡側,便自然而然地從床裡側下床,這才看見被擺放在床頭櫃邊的一雙男士拖鞋。
所以昨晚他赤腳是因為沒有第二雙拖鞋可穿?
可是昨晚她剛去還了睡袍,今天一大早再去還拖鞋,他該不會以為她是故意還一件留一件,想著法的去找他吧?
拖鞋依舊如初地擺在原地。
洗漱後,夜濃換了身運動服去了會所的健身房。
看見臨窗一排的跑步機站滿了人,夜濃不禁皺起了眉,下一秒,一隻揮動的手臂闖進她餘光裡。
是南禹。
他從一架多功能訓練器那兒走過來:“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夜濃聳了聳肩:“早知這麼多人,真就不來了。”
跑步機滿人,但其他的器械卻有很多空位。
南禹朝他剛剛用的那架器械抬了抬下巴:“這臺K10不錯,各個部位都能練,要不要試試?”
夜濃看過去一眼,搖了搖頭:“不適合我。”
“這有什麼不適合的,我練之前就有一個女生在用它臥推。”說話間,南禹兩手壓著她肩膀將她推到機械前。
“試試。”
“臥推嗎?”夜濃直擺手:“那我更不行。”
結果南禹卻把她按坐在座椅上,“你要是覺得臥推累,也可以試試蝴蝶臂推胸,以前練過嗎?”
夜濃搖頭:“沒有。”
南禹面露意外:“但我看你應該經常來健身房,沒練過這個?”
夜濃沒有細說緣由:“這些重器械真的不適合我。”
“適不適合,總要試了才知道,你說是不是?”
將配重片調好後,南禹將豎把推到她手臂兩側:“握住,我幫你看看座椅用不用調。”
想著那傷也過去好幾年了。
夜濃握住:“你別讓我練太重的,我吃不消。”
“放心,兩片配重而已。”
見她胸中部和手的位置剛好對齊,南禹便沒調座椅,“試試,從身體兩側從外往裡夾,像去環抱一棵大樹那樣。”
夜濃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做出動作,站她身側的南禹就一連兩個趔趄地往前栽去。
好在他腳尖用力,將失衡的重力收回來才沒有栽地上。
但是剛剛肩膀那一推,讓他難掩心中怒氣,平日裡臉上的那抹陽光與幹淨瞬間不見了。
“你他媽——”
後面的半句髒話,因為看見對方時沈屹驍而莫名止在喉嚨。
“你有病吧?”
沈屹驍仿若未聞,拉住夜濃的手腕,將她帶起來:“誰讓你練這個的!”
他語氣裡有明顯的質問,南禹看著他,不屑地譏笑道:“我說你這人可真有意思——”
沈屹驍眼底火光燎原,右臂一抬,食指毫不客氣地直指南禹的臉:“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別讓她碰這種東西。”
他眼底陰翳深沉,讓人心驚。
南禹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視線從沈屹驍的指尖偏到他臉上的時候,他故作鎮定地抬起下巴。
“警告我?”他嘴角弧度依舊輕蔑:“憑你這過期的前男友嗎?”
不等沈屹驍做出反應,夜濃就先皺了眉:“能不能好好說話。”
南禹嘴角揚起的冷笑忽而一僵:“...你還幫他?”
“我沒有幫他,”她聲音很淡,但音色偏冷:“但你剛剛的用詞和語氣,我很不喜歡。”
說完,夜濃又看向沈屹驍:“還有你,你的確是管得太寬了,”她一字一頓,像是提醒他的身份:“沈、總。”
沈屹驍嘴角卷起一味自嘲:“我管得寬?你後背有傷你自己不知道嗎?”
聞言,南禹面色陡然一僵,視線落到夜濃臉上時,卻見她揚唇笑了。
夜濃將手腕從沈屹驍手裡掙脫開,“我當然知道,”她裹含笑意的聲音裡卻有諷刺:”但你也別忘了,我那傷是怎麼來的。”
說完,她轉身就走。
就在沈屹驍抬腳想要追出去的時候,身後傳來聲音——
“都分手了還纏著前女友不放,沈總是找不到別的女人了嗎?”
沈屹驍停腳回頭。
他眼睛狹長,眼皮褶皺內斂,眼角一眯,眼底猶如沉靜的寒潭。
南禹隻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纏上來。
沈屹驍語氣裡幾分戲謔:“若是讓南晁剛知道你對我這個沈總的前女友心懷不軌,不知會作何反應。”
南禹瞳孔驀然一縮:“你認識我爸?”
見他不說話還轉身就走,南禹幾個大步跑到他身前。
“你調查我?”
瞥了眼他額角一鼓一張的青筋,沈屹驍波瀾不驚地朝不遠處招了招手。
南禹扭頭看過去,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小跑過來,是會所經理,他認得。
“沈總。”
沈屹驍語波淡淡:“停掉南晁剛的會所VIP。”
“好的沈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