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盒子裡取出金屬小勺,叉了一塊到嘴裡。
果然不是常見的焦糖,是桂花蜜。
淋著桂花蜜的焦糖蛋奶,夜濃隻吃過兩次,一次是她和沈屹驍確定關系的第二晚,他帶她去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吃的,另一次是她生日時,沈屹驍親手給她做的,雖然味道不及第一次,但那一瓣瓣的金色桂花都是沈屹驍親手摘下自己釀成的桂花蜜,所以意義大於味蕾。
時隔五年再次嘗到這種味道,夜濃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鼻腔一酸,眼淚撲簌,不經臉頰,直直落在了誘黃的蛋奶之上。
三樓的懸浮會所,有一景眺望臺,管家走過來:“沈總,夜女士已經收下了甜品。”
沈屹驍點了點頭,“事後她若是問起,不要說漏嘴。”
管家點頭:“好的。”
如沈屹驍所料,傍晚的時候,夜濃從樓下下來,徑直去了服務臺。
“你好,請問中午送的甜品,是你們會所裡的嗎?”
管家點頭:“是的,我們的主會所在物業後面,相比樓上的分會所,無論是吃食還是娛樂項目都會更全面一些。”
夜濃道了聲謝。
上次曲姚取回的會所入會卡,她還沒來及充值,今天若不是那幾分甜品,她差點都要把這事忘了。
出了一樓門廳沒走幾步,就看見一隻純白布偶支著兩隻前爪蹲坐在紅色塑膠跑道邊。
純白布偶很少見,夜濃辨認了好幾眼才確定。
全身上下這麼幹淨,肯定是哪位業主的寶貝。
夜濃在它前身蹲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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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對“貓”彈琴,可面對這麼一隻小可愛,任誰都忍不住碎碎念上兩句。
貓咪倒是一點都不怕人,仰頭看著她之餘,還低低“喵嗚”一聲。
夜濃很想伸手去摸摸它,又怕把她嚇跑讓主人好找,便忍住了。
但她還是掏出手機,給貓咪拍了兩張美照,手機收起後,她又安靜在原地蹲了一會兒,最後才一臉不放心又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總聽這個小區的會所在物業後物業後的,今日一來才發現,在聽著不入耳的「物業後」竟然還藏著這麼一棟富麗堂皇。
九層高的玻璃幕牆一通到頂,被包裹在金色拉色的蜂窩鋁板中。
走進去,迎面一幅生動立體的錦繡玲瓏。
偶爾出現於頂豪臥室內的暖光玉石在這裡倒是成了基底牆,在燈光加持下,氛圍高調,卻又很松弛。
工作人員領著夜濃一一參觀著會所內的各項基礎以及基礎外的設施。
書吧書法、閱讀繪畫、影院康健、瑜伽舞蹈、有氧健身、恆溫泳池、SPA,還有賽級的臺桌,一應俱全,甚至還有水吧會客區和紅酒雪茄吧,不同領域不同主題的私宴廳都被獨立分割開。
這樣高級別的私家會所,入會充值自然不低,一問果然,十萬起充。
不過夜濃也沒多少拘泥,充了值,錄入基礎信息後,她去了紅酒吧,在圓形包椅裡坐下後,一抬頭,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人:沈屹驍。
他身上不再是早上那套運動裝,而是撞色的休闲上衣搭配黑色休闲褲,搭在桌臺那隻手臂,袖子上挽,露出的勁瘦半截手臂上,能看見一隻黑色腕表,十分簡約利落。
兩人視線對撞的那一瞬,夜濃是真的想起身就走,可轉念一想,那樣隻會顯得自己落荒而逃。
憑什麼。
就算走,也要喝點再走。
不過沈屹驍並不是隻身一人,在他旁邊還有一個中年男人。
侍應生將酒送來時,夜濃很不經意的往對面掃了眼。
兩個男人不知在聊些什麼,頗為起意。
沈屹驍一手壓在高腳杯底座,不時掀起嘴角似說似笑。
早上那一頭自然垂下來的劉海,很明顯經過了打理,露了一半出來,更顯精神,但給人的疏離感也愈重。
夜濃一點都不想去打量他,偏偏那人就坐在自己對面,一抬眼就能看見。
原本是來放松的,這下可好,添了堵。
杯裡的紅酒也沒了繼續喝下去的雅興,但是驀然起身又很突兀,夜濃索性將手機貼到耳邊。
一聲“喂”後,她從椅子裡起身。
沈屹驍抬眼看過去,紅酒吧的公共區域不算大,五十個平方不到,目送她人影消失在門口,隻很短的時間。
視線收回後,原本的闲心雅致都變得意興闌珊,和旁邊男人打了聲招呼,沈屹驍也從卡座裡起身。
走到門口,他下意識左右尋了兩眼,這一層是紅酒雪茄吧,她不會多做停留,那是去了樓上的影院還是樓下的健身區?
在門口停駐的時間裡,想到她剛剛落在自己臉上的白眼,沈屹驍氣笑一聲。
虧他還想用甜品哄她開心,真是喂了貓了。
卻沒想,回去的路上真看見一隻貓,通體純白,沈屹驍隻是淡淡掠過去一眼,沒想到走到六棟門口,剛踩上樓梯,一聲“喵嗚”從身後傳來。
還是那隻白貓。
沈屹驍凝眸看了兩眼後抬頭,路燈照亮的四周,不見一絲人影。
又一聲“喵嗚”聲,沈屹驍視線再次落到臺階下。
剛剛看見它的時候還是在小花園邊,離這少說也有幾十米元,這是一路跟他跟過來的?
沈屹驍打量了幾眼。
他對貓的品種不甚了解,充其量也就隻認得一種布偶,是過去夜濃用作微信頭像,他才知道的品種。
但是眼前這隻和他印象裡的那隻又 不大像。
但沈屹驍也沒當回事,轉身就上了臺階,進了大堂,管家走過來:“沈總,這是您養的貓嗎?”
沈屹驍轉身,下意識就往地上看。
真是奇了怪了,那貓竟然還跟在他身後。
沈屹驍說不是:“或許是這棟業主的。”
管家說:“這隻貓從下午三點的時候就在門口了,一直不見有人來找。經理說,如果到晚上十點,還不見有人來認領的話,就做一個寵物認領啟示。”
雖說東沈旗下所有樓盤用的都是自家的物業公司,但這還遠不到沈屹驍親自處理的地步。
沈屹驍點了點頭,“妥善處理好。”
誰知,他一抬腳,那隻貓又跟上了他的腳步,管家忙跟上去,彎下腰,手剛一伸出去,那隻貓像是收到了驚嚇,猛然一個轉身,朝管家“嗤”出了警告。
平時一向從容鎮定的女管家也被貓的應激反應嚇了一跳,後退兩步之餘,臉色一陣刷白。
沈屹驍先是皺眉,繼而一聲失笑。
難不成他看上去比一個女人還要平易近人?
帶著試探,沈屹驍蹲下身,朝躲到牆邊的那隻貓勾了勾手指。
那隻貓睜著一雙漂亮的藍眼睛,歪了歪腦袋。
當初被夜濃用作頭像的那隻淺藍色布偶,也是這般的歪著腦袋,乖萌乖萌的。
沈屹驍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興致,手指又勾了勾,“過來。”
或許是主人也經常跟它說這話,貓咪聽懂了似的,兩隻蹲在地上的後肢立了起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沈屹驍面前走近。
等沈屹驍把手伸過去的時候,貓咪下意識又往後退了一步。
「如果貓咪喜歡並信任你,它的尾巴會翹起來,但不是崩得很直的那種,會有彎曲,你看,就像這樣......」
回憶裡的聲音讓沈屹驍看向貓咪的尾巴。
略有彎曲的翹著,還不時左右輕晃。
這是喜歡他,還是信任他?
沈屹驍勾了勾唇,手再次伸近的時候,一根食指撓在了貓咪的下巴處。
沒朝他“嗤”聲,也沒跑,眼睛還淺淺眯了眯。
沈屹驍雙手一伸,不假思索的將貓咪抱了起來。
“去找個籠子來。”
管家在驚訝裡恍然回神,連答應都忘了就踩著三釐米小高跟往外跑。
沈屹驍將貓咪放在了服務臺上,掌心順著它腦袋往後順了幾下毛發。
也不知怎麼就對他這個陌生的男人生出了信任感,在他寬大的掌心下,貓咪異常乖巧。
夜濃含著一根棒棒糖走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
她雙腳頓了一下,眼裡有明顯的意外和不可置信,以至於雙腳不受控地在服務臺前站住。
“你的貓?”
沈屹驍聞聲扭頭,視線經過她的眉,她的眼,她捏在指尖的紫色棒棒糖,最後又回到她滿含意外的眸底。
竟然因為一隻貓,主動跟他說話。
真是稀奇。
掌心安撫的動作停了,沈屹驍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很意外嗎?”
意外當然有。
但不是意外他會養寵物,而是意外這隻貓是他的。
夜濃看著在他掌心下異常溫順的貓咪,沒有生疑,視線回到他臉上,她禮貌回以笑意:“沒想到沈總這麼有愛心。”說完,她頷首都沒有就轉了身。
沈屹驍一邊在心裡品著她這話,一邊看著她背影,眼底人影空了的時候,他才垂眸失笑。
沒想到他這麼有愛心?
好似在她心裡,他這人有多殘暴似的。
沈屹驍等了約莫二十分鍾,管家才提著一個白色金屬籠子回來。
“抱歉沈總,讓您久等了。”物業那邊也沒有貓籠,她還是自己掏錢去小區對面的寵物店買了一個。
沈屹驍將貓咪放進籠子,“盡快找到主人。”
管家不住點頭:“好的沈總。”
夜裡貓咪還很乖巧,隻斷續叫喚了幾聲,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扒拉籠子,一聲聲的“喵嗚”聲回蕩在寬敞的大堂裡,異常尖利。
管家沒辦法,隻能求助經理。
經理一聽,立馬吩咐:“趕緊給拿到總服務臺,萬一被業主投訴就不好了。”
結果管家剛將籠子拎到手裡,身後就傳來聲音——
“它怎麼在這兒啊?”
管家回頭,忙禮貌頷首問好,之後將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些。
夜濃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原來不是他的貓,虧她昨天還真信了。
夜濃問:“你現在是要把它帶哪兒去?”
管家說:“目前隻能送到物業中心的服務臺。”
夜濃看向被關在籠子裡的小可憐:“那如果一直沒有人認領呢?”
管家也很無奈:“之前遇到這種情況,一周後如果依舊沒有主人來認領,便會送去救助站。”
“救助站?”夜濃蹙眉,她知道救助站不會虐待小動物,但心裡還是莫名排斥這個地方。
“夜女士,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帶它回物業中心。”
“哦,好,你去。”
夜濃站在原地,看著貓咪在籠子裡轉了個身,兩隻前肢扒著籠壁在看她。
分不清是錯覺,還是心裡有代入,總覺得那雙看著她的大眼睛裡滿是求助。
夜濃輕輕嘆氣。
再求助於她又能怎樣呢,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養一隻寵物的能力。
不然當初她早就和沈屹驍養一隻——
莫名其妙又想到那個男人。
夜濃深吸一口氣又閉了閉眼,誰知剛一抬腳準備往外走,就見那人從門口走了過來。
真是冤家路窄。
想起昨天他自詡自己是那隻貓的主人,夜濃朝他投去一記白眼。
沈屹驍:“......”
這人是跟他有天大的仇還是怎樣,至於一大早就沒個好臉色?
沈屹驍站在原地,等到夜濃從他身側經過時,他一把攥住她手腕。
夜濃條件反射就想掙開他手,可又哪裡能抗衡過他的力道。
“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