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沈總說什麼就是什麼,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沈屹驍也懶得細究她不爽的語氣,瞥她一眼後,雙腳一轉,擦過她肩膀,徑直往前走。
夜濃在原地愣了兩秒鍾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要跟她一塊去取車。
所幸沈屹驍步子邁得不大,走的也不急,夜濃踩著不方便跑起來的高跟鞋,匆匆幾步就追了上去。
八點不到的早晨,涼風陣陣,再加上小區被濃密的綠化植被環繞,氣溫都要比市區涼一些。
穿過平墅側牆就是一條雙車道的瀝青路。
沈屹驍再一次瞥了眼她裙擺下的兩隻赤白的腳腕,還有鞋底下細細的高跟。
他站住腳,眉頭擰著,語氣嫌棄:“走這麼慢,車鑰匙給我。”
夜濃氣笑一聲。
這人可真有意思,明明是他走的懶悠悠,卻反過來嫌棄她。
但是一想到昨天一路走過來的路程,夜濃心裡又偷生幾分僥幸。
她從包裡找出車鑰匙,往沈屹驍攤開的掌心裡一壓,“那就麻煩沈總了。”
鑰匙串上墜著一個很迷你的毛絨卡通玩偶,讓沈屹驍心裡生出幾分莫名其妙的柔軟:“別亂跑,回來見不到你人,我可沒時間找你。”
眼看他轉過身,夜濃忙朝他“噯”了聲:“要是、要是不小心看見瞿總,你、你......”
“怕我告狀?”沈屹驍似笑非笑一聲。
夜濃隻在心裡白他一眼:“不是,我隻是不想讓他知道我在你這過夜。”
Advertisement
目光掃過她低垂著的眉眼,沈屹驍嘴角笑痕淡去:“放心,我比夜小姐更不想被人誤會。”
夜濃看著他轉身,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被休闲褲包裹著的一雙長腿,邁出的步子是那麼堅定又決然。
和當初在宿舍樓下,她轉身離開時一模一樣。那他呢,是否也像她現在這樣,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站了很久?
對於自己突生的想法,夜濃感到一絲好笑。
夜濃背過身不再看他。與此同時,背對著她的那雙堅定不移徑直朝前走的雙腳卻漸漸慢了速度。走了一段後,沈屹驍終究是沒忍住,回頭看了眼。
背影,又是背影,她好像從始至終都隻會給他背影。
一如當年一樣。
他在原地站著,蹲著,守了近乎一夜,都沒能等來她一個回頭,更別說回心轉意了。
*
夢蝶山的房子的確已經售罄,但入住率不高。
沈屹驍輕車熟路來到六棟,看見門前車位裡停了三輛車,一輛張揚的紅色跑車,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還有一輛中規中矩的白色越野。
如果不是看見了車鑰匙上的車標,光是憑感覺,沈屹驍也能猜出哪輛車是她的。
倒不是車的價格低於其他兩輛,而是對她的了解。
隻是沒想到,剛走到車頭前,別墅大門就打開了。
看見沈屹驍出現在自己家門口,阮瑜頓時愣住。
“沈總?”
沈屹驍從容不迫地朝她笑了笑:“阮總。”
視線從他的臉,打量到他一身的休闲裝扮。
像是從家裡出來的,可是昨晚他不是回铂悅府了嗎?
怎麼一大早出現在這裡?
阮瑜話裡露疑惑:“沈總這是——”
沈屹驍往身後的車偏了偏臉:“我來幫夜濃取車。”
一大早過來幫夜濃取車,難過說昨晚代駕是開的他的車送兩人回铂悅府的?那也不用他沈屹驍親自回來幫她取車啊!
還是說兩人昨晚沒回去?
阮瑜心裡剛閃出這個可能性,就聽沈屹驍說了聲抱歉。
“夜濃還在樓下等我。”
眼看他轉身,阮瑜來不及多想——
“沈總!”她幾步追上來:“夜濃昨晚沒回去?”
沈屹驍點了點頭,絲毫不藏著掖著:“她昨晚和我在一起。”
第16章
“她昨晚和我在一起。”
說這話的人, 一臉的風輕雲淡,但聽這話的人,卻瞳孔震驚。
沒等阮瑜將這話細品, 就聽沈屹驍又說:“不過還是希望阮總不要在她面前提及這事。”
阮瑜怎麼可能不提, 不過表面上, 她也隻能笑著點了點頭。
沈屹驍把車開回來的時候, 夜濃正抱著胳膊等在原地。等車停穩, 她走到主駕駛門口,見車門不開,她敲了敲車窗。
玻璃落下,沈屹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好似在等她下文。
夜濃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皺著眉問:“沈總不下車嗎?”
沈屹驍坐在裡面八風不動:“夜小姐是要穿高跟鞋開車?”
她後備箱裡當然有備用鞋,但是被他這麼不輕不重地嗆聲, 夜濃覺得自己簡直多此一舉。
夜濃沒說話,瞥了眼後座車門, 正遲疑坐後面會不會弄他難堪時——
“夜小姐該不會真想把我當司機了吧?”
當司機也是你自願的。
夜濃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臉上卻掛著笑:“怎麼會。”
她繞過車尾, 去了副駕駛。
路上,夜濃原本是想問他有沒有遇到瞿總或阮總,但又實在不想開這個口, 幾度留意手機屏幕,不見短信和電話,她也就放下心來。
車廂安靜裡一路。
即便是遇到紅燈,兩人也都沒有語言上的任何交流。
車由西向東開, 陽光穿透擋風玻璃,直鋪在兩人身上, 也將後視鏡上掛著的那串水晶吊飾折出了耀眼的光。
沈屹驍已經不知瞥了多少眼墜下來的那個蒙奇奇頭像。
沉甸甸的,懸在那兒。
這要是不小心急剎車......
可是又關他什麼事。
沈屹驍忍下嗓子眼裡的多餘。
直到車子駛入铂悅府地下車庫,在車位裡停穩。
忍了一路的‘告誡’以警告的聲音響在車廂。
“又是高跟鞋,又是這種幼稚的掛件,”沈屹驍扭頭看向副駕駛:“夜小姐的安全意識真的有待提高。”
夜濃沒想到一路上不說話的人,一開口就這麼嗆人。
她在車裡掛什麼跟他有關系嗎?
還說她的蒙奇奇幼稚?
當初也不知是誰給她買了各種各樣,一張桌子都要擺不下的蒙奇奇。
想起過去他捧著一盒又一盒的禮物討她開心時的殷勤勁,再看看現在,夜濃譏了聲笑:“沈總,作為鄰居,你不覺得自己管太寬了嗎?”
沈屹驍又一改剛剛的語氣,心平氣和了起來:“一點建議而已,夜小姐如果覺得不入耳也可以當我沒說。”
車門開合,“砰”的一聲,並不算摔門,但響在靜謐的車廂,就是讓人覺得刺耳。
狠狠剜過去一眼後,夜濃抓起放在中控臺的車鑰匙,下車去了車尾。
電梯門開,沈屹驍走進去轉身的時候,夜濃剛好到了門口。
黑色尖頭平底鞋被她兩根手指勾著,帶著一種「事實勝於雄辯」的姿態走進來。
電梯平穩上行到停落,門開,夜濃先他出去。
本來她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的,但是不嗆他一句,她心裡又實在憋屈。
她扭頭,“沈總。”
沈屹驍腳步停住,但沒有轉過身來看她。
夜濃也隻是轉過一側肩膀:“希望我和你之間,可以成為對彼此視而不見的鄰居。”
她聲線很軟,卻也冷,聽不出任何情緒,可響在耳邊,卻如刺一般。
高跟鞋由近及遠,“滴答”一聲的解鎖聲後,“砰”的一聲。
像當年他將她壓在黑暗的拐角強吻她時,挨的那一巴掌。
很疼,但卻不及她說的那句:玩玩而已,沈大少爺這麼拿不起放不下嗎?
那晚,他在夜濃的宿舍樓下蹲了一夜。
夜濃也在樓上陽臺抱著雙膝坐了一夜。
舌尖,還有唇瓣,好幾處被他咬破,一吮,滿嘴的腥澀。
這些原本都要忘到腦後的回憶,隨著再回這座城市,再見到他,都一點一點湧上心頭。
夜濃背靠著門,被她勾在指尖的平底鞋不知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還有掛在肩膀上的包,也不知什麼時候滑了下去,堪堪的懸在兩根指腹上。
耳邊許久都沒聽到外面門開合的聲音,夜濃側過臉又失了一會兒的神,意識到自己這下意識的等待,她苦笑裡夾雜著一絲可笑。
*
铂悅府每棟樓都有兩層懸浮會所,裡面不僅有健身房、恆溫泳池,還有甜品。
沈屹驍在家門口駐足了一會兒後就來了這裡。
侍應生拿來的菜單被他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
薩赫蛋糕裡的巧克力過於濃鬱,略苦;
冰淇淋易化;
馬卡龍過於甜膩;
庫納法上面的堅果碎裡有她不愛吃的開心果;
印度奶湯圓她倒是喜歡吃,但冷藏後食用效果才佳,更適合夏天。
沈屹驍招手侍應生,“沒有青檸派嗎?”
“沈總,”服務生面露難色:“青檸派在上個月月初就已經下架了。”
沈屹驍又翻開一頁菜單:“讓主廚過來。”
*
陽光從窗外偷渡進來,在羊絨地毯上碎了一地的暖陽。
客廳裡開了暖氣,夜濃躺著沙發裡,她剛泡了一個花瓣澡,這會兒,全身隻一條V領吊帶真絲長裙,蓋得住春光,但遮不住她一身淡淡的香。
樓下管家摁響業主門鈴的聲音有別於客人造訪。
夜濃起身到門口,摁下通話鍵。
“夜女士您好,我們物業每個周末都會提供甜品免費□□,方便的話,我現在給您送上去。”
竟然還有這樣免費的服務,雖意外,倒也驚喜。
等她從管家手裡接過沉甸甸的三層高木質食盒時,夜濃愣了一下:“這盒子要收回去嗎?”
誰知管家說不用。
夜濃不禁好奇:“你們每周每戶都會送嗎?”
管家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們都是隨機抽取的,一周隻有一戶。”
那還好,要是每周每戶都這麼送,對物業來說還真是一比不小的開支。
因為是免費,夜濃以為就是一些普通的小蛋糕小餅幹之類,誰知一打開,她不禁“哇”了聲。
青檸派、焦糖蛋奶,還有一份盛在琉璃綠瓷盅內的印度玫瑰奶球。
都是一般甜品店裡很難買到的,特別是印度玫瑰奶球,從她離開京市後,就再也沒有吃到過。
說來也是好笑,其實在和沈屹驍在一起之前,她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一道甜品。
還有青檸派,沒有他帶著,她再也吃不到可以將青檸汁的酸和甜煉乳的甜中和得剛剛好的味道。
焦糖蛋奶倒是常見,但是大多數甜品店都太甜......
夜濃湊近看了看,這份焦糖蛋奶上淋的焦糖隻有薄薄一層,一聞,還有桂花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