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98塊。”
對方拿出二維碼付款,又加了句,“給我個袋子吧。”
楚葭點頭,“好。”
周應淮已經站起身,但沒有轉頭。
水已經裝好。
“阿淮,還不走?”
那邊的人叫他。
“你們先走,我還要買個東西。”周應淮開口。
“行,那你快點。”打籃球的一群人離開,便利店裡隻剩下兩個人。
楚葭依舊低頭在整理貨架,視線裡對面的人慢慢靠近。
“想想。”
對面的人開口叫她。
想想,是她的小名,隻有一個人會這樣叫她。
楚葭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笑了下,叫他的名字,
“周應淮。”
第17章 離她遠點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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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聿收到最後一份關於周應淮的調查文件,是從雲和寄過來的。
文件袋一打開,裡面掉出來一張照片,背面朝下落在灰色地毯上,撿起來的時候照片上的人很清晰的印進眼簾。
不知道是幾年前拍的,周應淮抱著籃球,站在操場前的草坪,笑的很開心,一旁是穿著醜到極致的寬大校服,比第一次見面還要瘦的楚葭。
原來是這樣。
薄聿看著照片,心裡很冷靜地想,這種狗血俗套的戲碼橋段太容易猜了,
什麼青梅竹馬、年少相識、破鏡重圓、白月光。
哪個年代的狗血戲碼,居然都演到他跟前了。
真是有夠俗、夠土、夠無聊的。
薄聿盯著照片上楚葭的臉冷冷的想,沒有意識到自己捏著照片的手背上青筋繃起,也當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直接就揚手將照片從中間撕開,把周應淮的那一半丟進邊上的垃圾簍裡。
一周前楚葭讓他幫忙找人,在聽到周應淮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耳熟。
不過那會兒他其實並沒有反應過來,因為大腦完全莫名的被一種名為嫉妒和不甘的情緒衝暈,等走出面館後才忽然後知後覺的覺得周應淮這個名字熟悉。
在京港薄家想調查一個人再簡單不過,當天晚上他就收到了所有關於周應淮的資料。
兩年前被周家接回來的私生子,周老爺子年輕時候荒唐的產物,最近正跟程芯打的火熱的周家小少爺。
以及,疑似某個人的白月光。
不過顯然某人並不知道,她這位白月光早在兩年前剛剛被帶來京港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爛掉的路上狂奔不復存在了。
周家早些年在京港圈子裡還算是不錯的,隻不過周老爺子是個十足的爛人,年輕時候就開始當敗家子,惹了一堆糊塗賬,到老了也還不踏實,周家的基業再好幾十年下來也被他敗的差不多了。
周太太年輕那會兒是娛樂圈有名的美人,拍了兩部電影就嫁入豪門,周家早幾年的家業打理也全靠這位,但這樣毫無根基的戲子出身的能在周太太的位置穩坐這麼多年,可想而知不是一般人。
周老爺子前兩年身體不行了,也不知道怎麼才想到那位多年未見的私生子,恰好又不知道從哪兒得知舊情人去世了,隻剩下一個小兒子還流落在外,人老了可能也就爛不起來了,忽然良心發現要把人接回來。
周太太倒是沒說什麼,安排人過去把這位私生子帶了回來,還頗為大度的辦了場宴會介紹給眾人。
從小在小縣城長大的私生子,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最初還真以為是周家願意接納自己,也廢了勁兒的想融入這個家,討好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對這位在外頭十幾年沒見過的小兒子也確實帶著點愧疚,很是看重。
彼時周家下一任掌權人到底是誰還是個未知定數,周老爺子也沒像現在這樣癱瘓在床,還是有十足話語權的,周遲域又向來是八風不動穩如泰山,看似對周家這搖搖欲墜的家業毫不在意,所有人都以為這位私生子小少爺會後來居上是下一任周家的掌權人。
結果誰曾想宴會結束後不到兩個月,周家不知道在生意上得罪了人,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那邊的又剛好是亡命之徒,居然一聲不吭的綁了周老爺子彼時最看重的小兒子,要了天價贖金,放話不給就撕票。
雖然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但到現在也是圈子裡不少太太們茶餘飯後八卦的話題。
綁匪開價兩個億,剛好是周家那個生意的資金,這筆錢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天價,但對於周家還是拿得出來的。
更何況周老爺子對這小兒子又是這樣寵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認為兩個億而已,咬咬牙的事情。
但綁匪放話後周家遲遲沒有回應,還直接報警了。
綁匪氣急敗壞剁了一根小拇指寄過去威脅,周家那邊也沒任何回應。
到這個地步看得明白的人多少也清楚了,周家根本沒有人把這個帶回來的私生子放在眼裡。
兩個億不過周老爺子年輕時候為了追女人隨手的一擲千金,但對親兒子卻遲遲不舍,原因能有什麼。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小少爺估計沒命回來的時候,他居然跌跌撞撞的真從綁匪窩裡逃了回來。
之後的具體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周家拿到了那筆生意,周應淮撿回一條命繼續當周家小少爺,隻是所有人都知道,周家這位私生子跟隨便路上撿回來的小貓小狗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創造不出價值,整個周家也就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死活。
這樣的事情看似殘忍,但在他們這種圈子裡屬實再正常不過而已。
所以周應淮找上程芯,也不怪程州和盛銘世他們一致認定他是圖謀不軌。
綁架案後不聲不響在周家繼續當貼心小兒子的人,怎麼可能隻是一個單純無辜隻想跟程芯好好在一起的普通人。
尤其是現在。
薄聿面無表情地盯著手上隻剩下半邊照片上楚葭的臉,冷冷的想,他幾乎已經可以完全確定,這他媽就是個人渣。
居然喜歡這種人渣。
——
便利店晚上十點交班結束。
楚葭把課本放進帆布包從店裡出來。
周應淮等在便利店門口,手上拿著兩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買的酸梅汁,看見她出來,迎面走上前,幫忙戳開杯口遞給她,
“謝謝。”楚葭接過,低頭喝了一口,“我在京港沒看見過有賣酸梅汁的。‘
“學校外面的小吃街有個小攤,店主也是雲和人。”
周應淮開說,幫忙接過她手上的帆布包,視線在包上停留了兩秒,
“這隻包你還在背?”
白色帆布包已經洗到有些發黃,上面原本的企鵝圖案已經被洗掉看不清之前的圖案了。
這是他走的那年楚葭生日那會兒他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
楚葭沒說話,讓他幫忙拿帆布包,兩個人一起往女生宿舍樓那邊走。
夜晚的空氣有些冷,腳下是落了一地的梧桐葉,鞋子踩在上面發出點吱呀聲響。
“你什麼時候來京港的?”周應淮主動開口說話。
楚葭已經喝完一杯酸梅汁,順手丟到旁邊的垃圾桶裡,
”高考結束後就過來了。“
周應淮沉默了下,走到她跟前,擋住她的路,低頭問她,
“想想,你是來找我的嗎?”
宿舍樓就在前面,路邊的街角燈光線昏暗。
楚葭抬眼看著對面的人,跟記憶中沒有太大差別的長相,好像更成熟了點,周應淮比她大兩歲,走的時候也才上高三而已,現在應該已經大二,馬上大三了。
“想想?”周應淮叫她的小名,聽起來其實很陌生。
“嗯,”楚葭點頭,看著他的眼睛,“我給你發微信了。”
周應淮眼裡似乎有一絲愧疚的情緒閃過,
“我的手機在來京港的路上就不見了,之後周家那邊更換了我之前所有的信息。”
“所以你是沒有看見我給你發過的微信?”楚葭表情看上去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周應淮又道歉,
“對不起想想,我有試圖想回去找過你,但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楚葭看著他,很直接的問,
“但是什麼?”
周應淮垂下眼,沒有說話了。
楚葭看著他,點了下頭,拿過他手上的帆布包,
“我先回宿舍了。”
“等一下。”
周應淮追上去,拿出手機,
“我們重新加一下微信吧,你再給我發微信我都能看見。”
楚葭想了下,先問他,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周應淮很明顯的愣了下,看著她,“你怎麼問這個?”
楚葭眼睛很清澈平靜,隻看著他,
“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不用再聯系了。”
安靜了兩秒。
楚葭轉身準備走。
“沒有。”周應淮否認,拉住她,低眸目光看著她,很確定地說,“想想,我沒有女朋友。”
楚葭動作停頓了下,目光看了他兩秒,沒有表現出高興或者其他的什麼情緒,點了下頭,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
周應淮掃上她的二維碼,把驗證消息發過去。
楚葭點了同意,但沒有多的話要說,“很晚了,我先上去了。”
她轉身就往宿舍樓那邊走。
周應淮看著她走到馬路對面,背影纖薄,像一片白色的霧,不太真實。
“想想。”
他在馬路對面叫她。
楚葭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白色發黃的帆布包背在她的肩膀上,她臉龐清冷美麗,跟很多時候他夢裡的一樣,周應淮看著她,露出一個笑,很認真的說,
“你能來找我,我很開心。”
楚葭沒有說話,轉身往宿舍樓裡走。
——
周應淮的車就停在女生宿舍樓附近的停車位那邊。
他的車是周遲域開過的一輛二手車,幾百萬,在圈子裡不夠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開得起的。
走到車位那邊,剛準備開車門,程芯的電話忽然進來了。
他開了鎖,但沒有上車,站在車旁接通電話,順便點了根煙。
“喂,芯芯。”
周應淮低頭吸了一口煙,吐出煙圈。
電話那邊程芯聲音有點撒嬌,
“阿淮,你跟你哥說了沒呀,你不出國。”
周應淮低頭看著腳下的葉子,籃球鞋碾著葉泥。
他聲音很溫柔,兩邊忽明忽暗的聲控燈下臉上表情卻一絲溫度都沒有,
“還沒說。”
程芯啊了一聲,有點難過的語氣,“那我怎麼辦呀?”
周應淮笑了聲,故意說,“那我們就分手。”
“不要!”電話那邊大小姐果然立刻聲音高了一個度,像是從什麼地方出去,“我不管,你不準出國,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麼?”周應淮彈掉煙灰,動作很熟念,他從來不在程芯面前抽煙。
“你真的會跟我分手嗎?”那邊大小姐聲音軟了點,像貓咪撒嬌,“阿淮,你不是說你永遠不會跟我分開嗎?”
周應淮掐滅煙,心裡有些厭惡的想,沒有誰會永遠不離開誰,但他還是很耐心的哄人,“是啊,所以我不會走。’
“真的?”
“嗯,真的。”
又說了一堆廢話把大小姐哄好,周應淮十分厭煩的掛了電話。
拉開車門剛剛坐上去,踩動油門,車開出去十幾米。
忽然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身後位置的一輛黑色悍馬車燈大開,直接就撞了上來。
發生的太突然,那輛車似乎就是故意等著他上車後才撞上來的,雖然安全氣囊彈出來,但周應淮腦袋還是掛了彩,右手小拇指的假指頭也掉了下來。
他忍著脾氣,從車上下來,去檢查車子被撞的情況。
身後的黑色悍馬沒動,依舊停在那邊,車燈還繼續開著,主人也沒走的意思。
仿佛就在等著他上去質問。
周應淮走過去,敲開駕駛座車窗的門。
車窗緩慢的降落下來,露出一張有些陌生的臉,極其優越的皮囊,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腕上覆蓋著一隻藍色表盤的腕表。
周應淮認識這塊表,百達翡麗。
他記得周老爺子有一塊,但沒有這塊貴。
“同學,你的車剛剛撞了我的車。”周應淮很有禮貌的說。
薄聿手搭在方向盤上,視線從車窗裡看著外面的人,冷峻面龐上沒有表情,也沒說話。
周應淮視線對上他的眼神。
不久前的冰球場上,有一個人也這樣看過他。
周應淮認出人來。
薄家太子爺。
比程州更加惹不起的人。
他忽然有些想發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三番四次找自己的麻煩,難不成他也對程芯有什麼,今天這回又是像上回那樣因為程芯的事情故意為難他?
這樣的天龍之子居然也會把他當成假想敵。
周應淮心裡生出點扭曲的快意,他沒有走,而是看著車裡的人,故意問,
“車怎麼賠償?”
薄聿看著車窗外的人,神情自始至終沒有多大變化,隻是盯著他看了會兒,一句話沒說,再一次踩下油門,嘭得一聲狠狠撞上前面的車。
這一次力道十足的狠,車後被撞的稀爛。
如果人在車上不敢想會是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