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聿盯著她看了會兒,收回視線,低頭關掉手機,沒什麼語氣地說,“大晚上的,跟不是男朋友的人去吃飯不合適吧。”
楚葭微怔,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跟你也不行嗎?”
薄聿表情似乎變了變,視線盯著她,沉默了片刻,面無表情冷淡道,
“走吧。”
前面就有一條夜市街,兩個人直接走過去的。
醫院這附近還有個大學城,這條夜市街屬於大學城那塊,但還沒到開學時間,所以人並不多。
薄聿走在前面,手上還拿著剛才從醫院那邊拿的一堆報告單,一身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衣服和手上那塊八位數的腕表,跟夜市這樣的地方看起來完全格格不入。
楚葭看著他的背影,耳邊有些嘈雜,鼻息間也全是周圍店面和攤販的食物味道。
其實她的手隻是擦傷,流了些血,她心裡清楚並不算嚴重。
但她還是讓他帶自己去了醫院,又由著薄聿讓護士給她開了一堆檢查報告單。
她不傻,對於感情這種事情上也算不上有多遲鈍,更多的時候其實是並不在意。
她不在意別人此刻對她怎麼樣。
從小到大對她表達過短暫善意的人其實並不少。
——因為她那張還算漂亮的臉。
薄聿對她應該是有些不太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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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單純的善意,當然也不是惡意。
而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復雜情緒。
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清楚。
但她知道,這種不一樣跟以往那些因為她的臉而對她特殊對待的人不同。
不太像是喜歡,也不太像是想對她做些什麼。
就是,不太一樣。
比如,他此刻居然真的跟她一起走在這條夜市的路上。
“吃什麼?”
薄聿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裡有很明顯的不耐煩,顯然是大少爺對這種地方很不適應。
楚葭從思緒裡抽回神,抬頭看他,
“就吃這家吧。”
她指了指旁邊一家店面非常簡單的面館,
“你上次不是想吃鮮魚面嗎?這家很有名。”
薄聿看了她一眼,神情平靜,
“你怎麼知道?”
楚葭目光看著他,
“我之前有查過,準備給你帶的。”
薄聿看了她兩秒,沒說話,表情沒什麼情緒起伏,隻抬眼掃了眼面館的名字,邁步走了進去。
店裡人不多,老板是個六十來歲的奶奶,店面很窄,隻有三張可以坐的桌子,廚房就在後面,進門的時候靠角落位置的小桌子上一個小女孩正在寫作業,看見他們進來立刻過來給他們送上菜單。
楚葭點了一份鮮魚面,小女孩確認了下進去跟後廚忙的老太太說了聲又跑出來回到之前的位置繼續低頭認真寫作業。
“隻點一份?”
薄聿睨了她一眼。
楚葭點頭,把水杯用熱水燙了燙,去旁邊倒了兩杯大麥茶,遞給薄聿一杯,才開口道,
“我晚上已經吃過了。”
薄聿端起茶抿了口,臉上沒什麼表情,
“平白無故請我吃飯?”
楚葭低頭喝水,抬起眼視線看著他,忽然認真道,
“對不起。”
薄聿神情平靜,沒說話,隻喝完手裡的大麥茶,才抬眼目光淡淡看向她,漫不經心道,“你哪兒對不起我了?”
楚葭沉默了片刻,沒想到合適答案。
薄聿手指扶著杯口,視線靜靜看著她,也不講話,像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你是因為我才打架的。”
楚葭開口,表情挺認真的,但顯然說出來的話不是那麼回事。
薄聿看著她,放下手裡的杯子,面無表情扯唇笑了下,
“這不是我自己犯賤嗎?你道什麼歉?”
楚葭微愣,被他的話噎了下。
薄聿視線依舊注視著她,燈光下他的臉被照的明亮,五官極其濃烈英俊的一張臉,視線漆黑銳利,像一把薄刃直直抵過來。
楚葭移開視線,低頭掩飾性的喝水,想了下才回答,
“我知道你是對我好。”
薄聿沒說話,隻定定地看了她幾秒,端起水杯並沒有喝,平靜道,
“你什麼時候這麼自戀了?”
“……
“面好了。”
鮮魚面做好,老板從後廚把面端上來,打斷兩個人的對話。
很大一碗面,是用一整條黃花魚燉煮的,面和魚中間撒了蔥花和碎剁椒。
薄聿看了眼面,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老板,有一次性手套嗎?”楚葭開口問老板。
“有。”老板起身從後廚拿了手套過來。
楚葭戴上手套,先把蔥花挑走,又動手準備挑魚刺。
薄聿看她一眼,神色淡漠,移開碗,冷淡道,
“手受傷,不用挑了。”
“沒事。”楚葭已經戴上手套,又把碗移過來,低頭很認真的開始挑魚刺。
她右手包著紗布,傷口其實有點大,但動作很利落,很快就把魚刺挑的很幹淨。
“好了。”
她把面推過去,“可以吃了。”
薄聿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筷子,低頭吃了一口面。
楚葭看著他,“好吃嗎?”
“……”
薄聿放下筷子,把面推開,不吃了。
楚葭皺眉,看了眼隻吃了一口的面,“不好吃嗎?”
薄聿沒說話,抽了張紙巾擦了下唇角,肩膀往椅背上一靠,把兩個人中間的茶水和面全部移走,漆黑雙眼盯著她,言簡意赅道,“想說什麼直接說。”
心思直接被戳穿。
楚葭猶豫了下,不知道能不能說。
薄聿抬腕看表,“不說我走了。”
他長腿往前一抵,作勢起身就要走。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楚葭開口。
薄聿動作止住,慢騰騰看向她,“什麼忙?”
楚葭抿唇,“我想……”
“等一下。”
薄聿皺眉,忽然開口打斷她。
楚葭微怔。
“手。”薄聿擰起眉毛,目光盯著她還包著紗布的右手,蹙眉道,“怎麼回事?”
楚葭低頭,才看見紗布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滲了點血出來。
可能是剛才挑魚刺的時候不小心讓傷口崩裂開了。
“沒事,”楚葭不在意的搖頭,“我晚上回去處理一下,你能不能……”
茲拉——一聲響,薄聿起身直接打斷她的話,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把剛才醫院給開的檢驗單和一堆換藥的紗布東西翻出來。
楚葭怔了怔,覺得也就是小事而已,“不用,晚上回去再……”
薄聿臉上沒什麼表情,已經直接把紗布和清理傷口的棉籤都取了出來,冷著臉道,“手伸出來。”
楚葭頓了下,將右手伸出來。
薄聿低頭解開外面已經滲血的紗布。
他動作很輕,比剛才護士換藥還要輕不少,紗布從黏著血的傷口外面取下來的時候都沒感覺到疼。
楚葭垂眸視線落在他臉上,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眉骨到鼻梁的線條,神情很專注的樣子,跟平常很不一樣。
傷口的血管和皮膚紋理似乎有輕微的摩挲感,有些痒痒的,但很輕柔。
給人一種好像被很用心很珍視對待的錯覺。
薄聿好像很在乎她。
“把紗布給我。”
傷口已處理好,薄聿正準備給她包紗布。
楚葭微怔,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有些走神了。
她伸手,把邊上的紗布遞過去。
薄聿接過紗布。
“謝謝。”
她開口。
薄聿頭也沒抬,淡道,
“想說什麼?”
指的是剛才沒說完的話。
楚葭想了下,開口道,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薄聿低頭把紗布圈在手臂傷口上,避開周圍暴露的傷口,
“說。”
“我想找一個人。”
薄聿手上動作頓了下,抬頭看向她。
楚葭視線跟他對視著。
薄聿目光定定看了她幾秒,繼續手上的動作,漫不經心道,“誰?”
“我一個朋友,”她頓了下,補充道,“很重要的朋友,我來京港就是想找到他。”
紗布一圈圈包好,薄聿沒抬頭,語氣聽不出情緒,隻說,“名字。”
“周應淮。”
手臂忽然一陣刺痛,紗布打結,包扎結束。
楚葭很輕的吸了一口氣,忍住突如其來的痛。
薄聿抬起頭,臉上沒有表情。
楚葭怔住,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椅子後背被一把往前拽過去。
薄聿踩在她的椅腳下,將她拉到自己跟前。
他神情平靜,漆黑的眼直直盯著她的眼睛,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臉,忽然笑了下,一字一句道,
“楚葭,”
“你他媽耍我玩呢?”
第15章 冰球較量43%
楚葭搬走那天薄聿不在家。
她的東西其實並不多,之前的大編織袋裝得滿,但這段時間已經丟了不少很多用不上的東西。前兩天她在網上重新買了隻大行李箱,把之前的那隻編織袋丟掉了,行李箱合上的時候甚至還空了一半都沒裝滿。
右手受傷,她隻能用左手拎著箱子下樓到客廳。
昨天晚上她已經把家裡都重新打掃收拾了一遍,客廳的沙發和地毯也都清洗幹淨了。
薄聿這兩天都沒回來。
那天晚上在面館他忽然莫名其妙發了通脾氣後把她送回家就走了,之後也都直接消失了。
楚葭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地方惹到他了。
她隻不過是想讓他幫自己找找周應淮,說自己耍他,楚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公寓裡很安靜,行李箱滾輪在地板上的聲音有些刺耳。
楚葭推著行李箱走到門口,又轉回身檢查了下家裡的電器和天然氣閥門,機器狗跟在她身後,從廚房一直到門口。
楚葭摸了下它硬邦邦的腦袋,機器狗的尾巴跟著動了動,像是真的小狗一樣在撒嬌。
也不知道薄聿下次什麼時候才會到這邊公寓,隻留下機器狗自己在的話會不會有點可憐。
不過她也不可能把它帶走。
楚葭收回手,把行李箱推到門外。
機器狗站在玄關的位置沒有動,隻用兩隻黑色的眼珠子看著她的動作,它的眼珠是兩粒黑黝黝的像石頭一樣的東西,看著很靈動,好像是好奇她在做什麼,大小不一的耳朵還很僵硬的動了動。
楚葭沒有跟它說再見,覺得它應該也聽不懂自己說什麼,隻抬手關上了門。
——
公寓到學校的距離非常近,隻有三站公交。
公交車上還有幾個跟她一樣拎著行李箱的人,估計也是提前到學校的。
楚葭看著車窗外面往後倒退的影子,她昨天算了一下,這段時間在電腦城和酒吧工作的錢已經夠她交這一學期的學費還有剩餘,等她再找個兼職,大學應該就不用再拿徐阿姨的資助了。
公交車到達站臺,楚葭提著行李箱從後門下去,她的左手力氣一般拎著行李箱有些吃力,有個跟她一樣拿著箱子的女生看她手上還纏著紗布不太方便,主動幫忙她一起把箱子提了下去。
楚葭跟人說了謝謝,兩個人走了一段路才發現居然是往同一個宿舍樓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