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是的老板。]
周斯揚:[嗯。]
住的地方客廳很多,一面靠牆的沙發,另一面則是可以降下來的幕布,找了個國內最近幾個月上映的影片,講人和寵物之間感情的,很明顯的商業片子,夏燭卻哭得稀裡哗啦。
屈腿坐在沙發上,抱著包抽紙,連抽了兩張紙巾沾眼角,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剛到中寧的時候想過在家裡養隻狗,但每次想到我隻要出門,它就會坐在門前等我,我就覺得很難過。”
“怎麼想我都沒時間陪它,最後就沒養了。”夏燭淚哗哗得留,瞬間浸湿以後一整張紙巾。
周斯揚內心沒有夏燭那麼柔軟,但她為什麼哭,他能理解到,從她膝蓋頂著的紙包裡抽出兩張,按在她的眼睛下:“回家給你養兩隻?”
“不用擔心管理和陪伴的問題,我們可以請人。”周斯揚道。
夏燭想了想卻還是拒絕了,她踩在沙發上的腿放下去,搖頭:“算了。”
她輕吸鼻子,明顯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中,手裡擦過眼淚的紙丟進垃圾桶:“感覺那樣就像你生了孩子卻又不養它一樣,如果養它單純隻是每天下班回來玩兒一下,它會和咱們不親近,而且總覺得那樣對它也不好。”
“還是應該有主人的陪伴。”夏燭說。
夏燭說的很有道理,周斯揚點頭,並不強求。
前一天在住處休息了一整天,第二天起床,夏燭又恢復成那個精力滿滿的她。
島上有針對遊客的紀念品商圈,夏燭起了大早,拉著周斯揚想去給家裡人買點禮物。
他們過來玩兒不是什麼秘密,家裡人當然也知道他們回去會帶禮物,挑東西時,夏燭給沈漱玉打了電話。
有兩個擺件她拿不準沈漱玉的喜好,想問問她喜歡哪個,讓她直接選。
周斯揚站在一旁,右臂撐在架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和沈漱玉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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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燭撥弄了一下架子上的擺件,笑著:“不然我讓周斯揚幫忙選?”
沈漱玉連忙拒絕:“算了,他那個審美和他爹的一個德行,選不出來好東西,還是你看吧。”
兩人站得近,挑東西的地方本來也是這商店的角落,沒什麼人很安靜,沈漱玉的話從聽筒鑽出來,落進周斯揚的耳朵裡。
他輕輕挑眉,正要反駁,這話裡的另一個當事人比他更先不願意。
周永江的聲音從聽筒那側冒出來,雖然聲調不高,但明顯能聽出他說話時的情緒:“我也沒有每次挑的都難看吧,兩年前,我去出差,給你帶回來一條灰裙子,你不是很喜歡……”
沈漱玉大概嫌丟人,手機拿遠了一些,兩人的對話不甚清晰地傳過來。
“你好意思說,多少年了,就買那一次可以的東西。”
“也不是就那一次,還有十年前……”
“行行,就算有好幾次,但還是買醜的時候多吧,你去年在展會上給我挑的那個包,紅配綠,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不是想著其它同顏色的包你都有,給你選一個不一樣的…”
夏燭聽得想笑,拉了拉周斯揚的衣擺,湊到他身邊,用氣音問他:“爸爸真給媽媽買過紅綠色的包?”
周斯揚沒有任何替他老子遮掩的自覺,反正尷尬的也不是他。
他點頭,補充:“而且是大紅,和大綠。”
夏燭點頭,表情驚悚,幾秒後,反應過來,拽了下周斯揚的衣服小聲提醒:“你可不能給我買這個顏色的包,你買了我當天就賣掉。”
回程前的第三天,島上下了一天的雨,夏燭其實不算愛出門的人,出來度假的這半個多月也玩兒累了,正好遇上下雨,拉著周斯揚窩在住的地方看了一整天的綜藝。
落地窗外是還和沙灘,幕布上放著她前段時間太忙沒顧得上看的國外綜藝片段。
茶幾上是當地的時令水果和酒店甜點,夏燭覺得如果不是上班,她能在這個地方再呆上三個月都不會煩。
下午看著看著犯困,窩在周斯揚身邊睡了個綿長的午覺。
躺在周斯揚腿面,撿了茶幾上的遙控器把視頻暫停,打了個哈欠,抓住男人的胳膊輕輕晃了晃:“你給我講個故事?”
周斯揚手指碰在她的側頰,眼睫半垂,看了她兩秒,忽然低頭親了她一下,沉而溫和的聲線:“我愛你。”
夏燭還合著眼,聞聲咕哝了一句,唇彎起來,她是真的困了,吐字不清楚,一手揚起來:“罰你以後每天都講這個故事。”
……
下午睡得多,晚上卻還是困,十點半早早上床,拉著周斯揚和自己用電腦玩兒遊戲,沒玩兒多久就困了,迷迷糊糊睡過去,卻在凌晨四點被人喊醒。
夏燭翻了個身,捉住輕拍她臉的手,還未完全清醒,臉在周斯揚的手掌輕輕蹭了蹭。
周斯揚俯身,唇幾乎貼上她的鬢角:“起來了,不是說要去看日出?”
夏燭朦朦朧朧聽到日出兩個字,和周公鬥爭了半分鍾,費力地睜開眼睛。
蹭了蹭眼角,在黑暗中看清周斯揚的臉,嗓音略微沙啞:“現在幾點了?”
周斯揚坐在床一側,抬眸看了眼嵌在牆裡的時鍾:“四點十五,現在起床收拾,五點多可以看到全程。”
盡管已經打定主意要起床,但起來這一下還是舉要極大的意志力,她眼睛半睜半合,努力驅趕困意,嗓音軟糯:“你怎麼這麼起這麼早,還這麼精神?”
周斯揚一手摟著她,探身,另一手拉開床頭的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很大的方形首飾盒:“年齡大了,覺少。”
夏燭閉著眼睛,笑出了聲。
自從她頻頻拿周斯揚的年齡開玩笑,這人就學會了在這件事上自嘲。
“起來了。”周斯揚抬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黑暗裡他的嗓音澀啞好聽。
夏燭又在床上賴了半分鍾,掀被子下床,被周斯揚帶去浴室洗漱,洗完穿戴整齊,跟著周斯揚出了門。
因為要看日出的全過程,所以他們出門時天還是全黑的,夏燭沒注意周斯揚手裡拿的東西,隻是被他牽著跟在身後,好奇問:“我們要去哪裡看?”
她剛剛睡懵了,沒注意周斯揚為什麼讓她洗漱出門,住的地就有正對東面的落地窗,看日出很方便。
所以為什麼要出門?
夏燭的鞋子裡進了些細白的砂礫,她聽到牽著她的人笑了一聲。
男人側眸,聲音飄散在此時安靜的海風裡:“以前看過日出嗎?”
夏燭朦朦朧朧的開始回想,上學那會兒起得早,冬天太陽升得晚的的時候也不是沒看過:“上學的時候看到過。”
“嗯,”周斯揚應聲,又問,“那在飛機上呢?”
“嗯?”夏燭懵了一瞬。
事實證明,起太早腦供血不足,人就是容易反應遲鈍,等被周斯揚帶上直升機,她才明白他剛問她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為什麼他坐的是駕駛位。
貝爾505機型不算大,但這是這片海島最好調用的機型,周斯揚探身幫夏燭固定好座位上的四點式安全帶。
夏燭恍惚中撈住他,瞠目結舌:“你別跟我講,你還有直升機駕照。”
周斯揚被她的表情逗笑,收回手,把剛從住處一並帶出來的那個首飾盒放在她的腿面,淡聲調侃:“沒有,帶你無證駕駛。”
夏燭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周斯揚通過滑軌調整好座椅,偏頭看了夏燭一眼,發現她還是拿那種不相信的眼神看著自己,抬手摸了下她的頭,給她吃最後一顆“定心丸”:“沒關系,頂多看完咱們兩個一起被抓起來,做世界上第一對早晨飛機上看日出,晚上牢裡看日落的夫妻。”
“……”
夏燭盯著他半天,憋出來一個:“周斯揚,跟你結婚真的很值,這輩子不怕無聊。”
周斯揚氣聲笑,一點沒有被調侃的不爽,反是聲音帶著淡淡愉悅的:“那你叫老公。”
其實不僅是夏燭覺得跟周斯揚在一起,生活貌似比以往變得有趣,對周斯揚來說也是這樣。
覺得她生氣可愛,撒嬌可愛,有搞不定的事情求他幫忙時可愛,自己雄赳赳氣昂昂要懲治壞人時也可愛。
結婚大概是,生命中多了一個人,而你因為這個人會覺得此時此刻,和她建立起親密關系的這一瞬間——是你往後餘生的一場日出。
從這一秒開始,一切都將變得更豐富,多彩,美好,讓人期待,不同於以往的每一天。
當然,說的是好的婚姻——一生僅有一次,和是你真愛的那個人結合的婚姻。
“便宜老公。”夏燭唇邊噙著笑這麼叫。
清晨的五點十分,海拔高的地方會比低處更早看到日出。
隨著直升機逐漸騰空,海平面仿佛越來越遠,而離天也更近,天空由暗色變得稍稍明亮,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次橙色光亮冒出。
夏燭下意識放輕呼吸,如有所覺,此時此刻沉溺於大自然中,仿佛進入了人生另一個新的開始。
她視線掃過遠處天際的亮光,手往後,碰到腿面的盒子,心緒從還未完全開始的日出上收回來,低頭看了眼,問周斯揚:“這是什麼?”
周斯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打開看看。”
夏燭疑惑,拆了盒子,最上面的蓋子打開,看到了裡面的東西。
不是戒指,也不是項鏈,甚至不是任何的常規首飾,是一頂鑲了很多鑽石和珠寶的皇冠。
設計精致,縱然冠上的寶石繁多復雜,但並不會讓你覺得亂,相反簡約中透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高貴。
夏燭實在太驚訝,打著磕巴:“送……送我的嗎?”
周斯揚點頭,即使沒有偏頭看她,也能想象她此時的表情:“對。”
不遠處的天邊,太陽漸漸冒頭,淡金色的光芒和和海洋連成一片。
“為什麼送我這個?”夏燭輕聲。
駕駛位的男人目視前方,唇輕輕提起:“欠你一場求婚,所以是求婚禮物。”
他嗓音淡淡,但仿佛和此時天際處的海水一樣,染著鄭重的金色:“沒選戒指,覺得太俗氣,總覺得你應該配一個更適合,你會更喜歡的禮物。”
夏燭低眸,又看了眼那個在陽光下折射出各種色彩的皇冠,她知道周家家底殷實,每年都會出席很多場拍賣會,手裡這個沒有任何品牌設計的痕跡,應該是從拍賣會拍回來的。
她還是有些疑惑:“那為什麼送我這個?”
男人側臉線條清雋硬朗,淡金色的陽光從一側散落,讓他的臉隱在朦朧的柔光裡。
他笑了笑:“想跟你說,不是讓你單純的嫁給我,而是嫁給我,你可以做你世界的女王。”
他嗓音淡淡,飄散在此刻被日出陽光籠罩的清沉。
隨意的,帶點慵懶的語調,夏燭卻覺得自己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