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珩:“你出來了?”
許知意:“嗯,很快就回酒店,你不用擔心。”
“男朋友呢?”
“哥,你多關心關心我。”
“就是關心你才想見見他。”
“視頻見面多尷尬,對人家也沒誠意,等穩定了我帶他回家。”
“帶他回家再見面,太晚。我親自飛來了馬德裡見他,這誠意夠了吧?”
“……”
許珩直截了當說了自己所在位置,“你帶著他過來吧,我請你們吃宵夜。”對面突然沒聲,不用想,妹妹又在想餿點子躲他,“轉告你男朋友,如果連見我的勇氣都沒有,以後想娶你,我這關他過不了。”
“我等你們倆。”他直接掛斷。
許知意被打個措手不及,她看向蔣司尋:“要不你先回酒店?我一個人去找我哥,他拿我沒辦法。你要跟我一起去的話,我擔心他會被嚇到。”
蔣司尋:“許珩應該猜到是我,他就是專程來堵我。你不想把我介紹給他?”
許知意不再有任何猶豫:“那帶你去見我哥。”她主動抓住他的手。
人潮洶湧裡,三人終於面對面。
許珩眼睛微眯,在想著怎麼給對方個下馬威。
蔣司尋幽幽道:“哥,辛苦了,飛這麼遠請我們吃飯。”
Advertisement
許珩:“……”瞬間破防,“蔣司尋,你比我還大幾天,這聲哥你怎麼好意思喊出來的?”
蔣司尋不疾不徐:“聽我媽說,我預產期比你晚。”
許知意笑出來,推了一把身邊的男人,叫他別抬槓,她指指路邊哥哥的車,“你先去車裡等我,我跟我哥說幾句話。”
許珩聽聞一怔,齊正琛還在車裡,“你們自己車呢?”
許知意說:“我們坐地鐵來的。”
說話間,男人已經朝銀灰色汽車走過去。
“蔣司尋!”許珩出聲阻攔,“我的車不帶你們,你跟知意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蔣司尋置若罔聞,款步走向汽車後車門。
“蔣司尋!你坐我車你會後悔的。”
不管是蔣司尋還是許知意,都沒將這句威脅放心上。
車裡的人在掙扎要不要叫司機鎖車門,如果就這麼正面遇上,接下來該怎麼辦?說點什麼?
可是這麼瞞下去能瞞到哪天?還不如一刀下去給彼此一個痛快。
齊正琛內心天人交戰。
確認了許知意沒有跟過來,他心一橫,沒叫司機把車門落鎖。
看著一步步走近的身影,昨天他被嚇到的那種滋味,蔣司尋怕是躲不過了。
車外,蔣司尋懶散地拉開車門。
沒有一絲防備,與後座深幽又熟悉的視線劇烈撞上。
大腦短暫空白。
提前給齊正琛脫了兩次敏,他自己也早做好心理準備,以為一切周全,可等真正直面這一刻,原來是那麼難。
來不及多想,下一秒,‘砰’一聲,他重重關上車門,緊握著門拉手,在沒想好該跟齊正琛說點什麼之前,他下意識又用力抵了一把車門,生怕人從裡面下來。
門是關緊了,但隨後,車玻璃緩緩滑下。
第三十六章
再一次,四目相對。
反正,誰也別想比誰好過。
遠在幾十米外的許知意,回頭瞅一眼路邊的人與車,男人一手撐在車身上,另一隻手握著車把手,不見他開車門,應該是哥哥的司機在裡面落了鎖,他打不開。
“你讓司機給蔣司尋開車門。”她轉身對哥哥道,“要算賬你們回去再算。”
妹妹這會兒沒戴近視眼鏡,自然瞅不見蔣司尋此刻的表情,沒猜錯的話,齊正琛今晚沒慫,沒叫司機鎖車,兩人正面相見。
許珩拍了下妹妹的肩,“你在這等我,我過去跟蔣司尋聊兩句。”
他拔腿就要走,被妹妹拉住胳膊,“诶,哥。”
“怎麼,你不會真以為我要揍他吧?”
許知意抓著哥哥的臂彎沒放,“是我向他表白的,我喜歡他六年了,哥,他不是路劍良,更不是路劍波。”
許珩震驚:“幾年?”
“六年。”
許珩不敢置信:“二十歲你就喜歡他?”
許知意大方承認:“見第一面就有好感。”
“……”許珩無言以對,自己妹妹對蔣司尋有好感的時間比認識他這個哥哥的時間還長,他拿開妹妹的手,再次叮囑:“在這等我。”
怕爭執起來,許珩箭步衝過去,上輩子他可能做了什麼孽。
那邊,單透車玻璃已經降到底。
蔣司尋放開車門拉手,緩緩站直。
許珩走近,稍稍把蔣司尋朝後推了一下,他自己往車窗上一靠,用身體擋在兩人中間,壓低聲音:“既然都撞見了,那就爽快點兒在這把事情解決。現在擺眼前的事實是,一個已婚,一個在實習第一天就對自己的老板有好感,一個莫名其妙對路家突然感興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掉頭就走,去找妹妹。
齊正琛在那句‘實習第一天就對自己老板有好感’中沒回過神。
蔣司尋還記著那天,他在電梯裡一眼認出她,那天她穿飄帶白襯衫搭配卡其色半身長裙。
相對無言片刻,齊正琛往中間挪了一個位子,“上不上來?”
蔣司尋掃一眼許知意那個方向,有許珩拖延,她暫時不會過來,但也沒打算進車裡。
齊正琛從車窗遞了一支雪茄給他,“我昨晚跟你現在一樣,到夜裡才緩過勁。”
蔣司尋接過雪茄,在手背上磕了磕,沒抽。
已經戒煙,就沒打算再破例。
幾分鍾過去,思緒不像剛才那樣凌亂,“許珩慫恿你來的?”
“算是。”齊正琛替許珩解釋了一句,“來之前,許珩也不知道他妹夫是誰。是昨晚在路上碰到你和知意。”
以前還有發小的那份情誼模糊在中間,提到知意諱莫如深,如今那層窗戶紙捅破,再提到許知意,各自的佔有欲是如此強烈。
蔣司尋把玩著雪茄,“你有什麼要問的,今晚有問必答。”
“沒有。”齊正琛自己沒拿雪茄,手裡有隻藍黑色打火機,手指無意間來回點燃,他現在是一半嫉妒,一半安心。
安心她遇到了偏愛她的人。
嫉妒蔣司尋是陪她過一生的那個人。
齊正琛盯著車窗框,視線並未聚焦,一片虛無,“你先別告訴知意,不然她連戀愛都談不安穩。她這個人,總把對自己好的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等以後我徹底放下她了,我親自跟她聊這事。”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該放下她。
可心裡頭怎麼也舍不得。
“我還真有個問題,本來託了許珩去查,他估摸也忘記了。”
“什麼問題?”
“你那對咖啡杯是送知意的?”
蔣司尋稍有沉默,最終點點頭,“嗯。”
“什麼時候買的?”
“六年前九月十二號下午,大概三點多。”這個日期任憑齊正琛記憶再好,也不會有印象,蔣司尋提示道,“你打電話給我,說喜歡知意的前兩天。”
齊正琛呆住,身體像被抽空突然間沒了支撐,塌在椅背裡,這明明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是他的救命藥,可卻又是他最害怕聽到的答案。
因為他,他們兩人錯過了六年。
他嘴唇微動:“那你突然對路家感興趣?”
蔣司尋:“不去爭家產,留下來跟你爭人?”
齊正琛陷入沉默,久到手裡的打火機都被捂熱。
終於,他抬頭看向立在不遠處的男人,刀子總得捅,不然兩人積攢已久的壓抑、痛苦和自責無處宣泄,“對了,知意對我說過,以後我跟她老公有矛盾,她也會堅定站我這邊,無論我對錯。就算她現在跟我斷聯系了,哪天我跟你之間有矛盾,她還會向著我。”
蔣司尋:“……”
捅完刀子心裡可能能會舒服點,他也不客氣:“知意的微信,現在唯一置頂的是我。”
齊正琛:“……”
這刀戳得深。
“就算不置頂我,那我……”肯定也排在她家人行列的第一個,她心裡總有一個位置是他。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算了,這麼多年都是你讓我,今天我讓你一回。”
蔣司尋也沒再戳下去,把那支雪茄又從車窗丟回去,“留給許珩抽。今天先這麼著吧,你回去養養傷,我也回去養養,北京再見。”
齊正琛也沒力氣再聊,升起車窗。
隔著一道黑色玻璃,誰也看不見誰。
蔣司尋對著還在闲聊的兄妹倆,“知意,走了。”
“馬上。”許知意衝哥哥揮手,“回家聊。”
“…你到底還陪不陪我去看大獎賽?”許珩怨道。
“放心,肯定陪你去。”許知意說話間已經往蔣司尋那邊走去。
一說放心,他就很不放心。
許知意對著蔣司尋指指那輛銀灰色汽車,“不坐我哥的車?”
“他現在嫌棄我,有點骨氣,我們坐地鐵回去。”
許知意笑,“行。”
兩人並肩往地鐵站走。
走著走著,許知意忽然回頭。
蔣司尋問:“看什麼?”
許知意轉回身,搖頭:“沒什麼。”
銀灰色車裡,齊正琛抵著額頭,看著回過頭的人,他鼻腔酸了,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心口還是堵得發慌。
他跟她二十多年的親情,有時特別奇妙,莫名會感應到對方在周圍。
就像她相親那天的胡同裡,他一轉身,身後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
回到酒店,許知意第一件事是泡面,趁著泡面的幾分鍾,挽起長發,快速把臉上的妝卸了。
頂著清爽的面容,端上泡好的面,敲響了對面的房門。
蔣司尋剛解了襯衫扣子要去衝澡,門鈴響了。
在齊正琛與許珩中間猜了一個,萬萬沒想到是許知意,還給他送來了宵夜。
扣子又系上,門打開來,許知意叫他離遠點,“別碰到我,有點燙。”
“我來。”蔣司尋伸手就要去接。
“沒事,你別碰我就行。”她小心翼翼把滾燙的桶面放餐桌上。
無事獻殷勤,蔣司尋笑笑,把她拉到懷裡,低頭就去親她:“想問我什麼直接問,不用給我泡面。”
許知意抱住他的腰,“你在演唱會說的那段粵語,告訴我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最後幾個字聽沒聽懂?”
“那個肯定聽得懂,我想知道前面那段。”
她圈住他晃了晃他的腰,“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蔣司尋臉上始終有笑,差點頂不住她的溫柔,又在她唇上吻了吻:“我去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