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黎春在被衛韫的目光注視著的時候,後背莫名有點發涼。
說實話上次她被衛韫抹脖子的場景如今想來還是歷歷在目,這段時間她還經常做噩夢,夢到衛韫用刀割了她的脖子,傷口一愈合就再劃上一刀,循環往復,堪比某站的鬼畜剪輯。
經常嚇得她一身冷汗,還被自己的下屬懷疑人到中年,開始失眠盜夢多汗什麼的。
“那什麼,你不是掉河裡了嗎?還是我給撈起來的……”
孟黎春訕笑了一聲,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哪知道你身體裡關於這個時空的磁場的禁制忽然就解除了,我剛把你撈起來,你就自己消失,出現在這個時空裡了……”
這說起來,還真有點驚險。
衛韫在那個時空消失之後,孟黎春就匆匆趕來這個時空,還讓AM670調用了不少設備,才在遠郊的高速公路上找到了他。
“那個人,是誰?”
衛韫不想聽她說這些,隻是冷著眉眼問道。
他說的,便是方才他雲豐碼頭的那艘船上時,背後襲擊他的那個人。
“……這,”
孟黎春抹了一把冷汗,又看了一眼同樣在望著她的謝桃,她老老實實地答,“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你手裡的那枚銅佩,原本是我的東西,但多年前因為我自己的原因弄丟了,我輾轉查了很久,”
“但當我查到那個叫做邵安河的人的時候,銅佩就已經到了你的手裡。”
“但當時我還並不知道,所以就隻能在邵家找線索,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邵安河他那兒子,是個穿越者。”
孟黎春說得有點口幹舌燥,一伸手,她手裡就多了一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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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一大口,咬著珍珠正想繼續說的時候,卻見衛韫皺了一下眉,然後她就聽見他清冷的嗓音響起來,“邵俊康?”
孟黎春初聽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有點發愣,但隨即她想起來之後就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
“因為你當時查的那個貪腐大案,他爹死在了你手裡,他又總想著替父報仇,我怕他破壞了時空秩序,所以就把他帶回了第三時空。”
聽了孟黎春的解釋,衛韫也是此時方才明白過來,為什麼當時他派人去查邵俊康的下落時,卻是什麼都沒有查到。
這個人就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不曾留下一絲一毫的蹤跡。
“但是我那個上司……”
孟黎春說起她的那個上司,表情就變得有點難以形容。
她連捏著奶茶杯子的手指節都有點用力,“那個死光頭佬派的人沒把他看住,前段時間,讓他給跑了。”
這段時間孟黎春基本都是在尋找邵俊康的路上。
但這個邵俊康身為一個魂穿者,前世在現代社會裡也是一個國家機關內部的槍械設計師。
隻是按照他前世的資料來看,他原本是一個孤兒。
所以這一世面對邵安河與其母親對他的真切疼愛時,他就顯得要格外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
他應該原打算隻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古代人,放下曾經現代社會裡的一切,所以他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超出時空秩序的事情,所以第三時空的監控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但是他的父親被殺,母親連同邵府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慘遭殺害。
隻有邵俊康被邵安河提前送走。
聽了孟黎春的這些話,衛韫便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邵俊康以為是他殺了邵安河。
但實則,無論是邵安河,亦或是邵府滿門的死,都是出自於太子的手筆。
趙正倓也是怕衛韫找到邵安河手裡的名冊,便先行滅了口。
但此事在後來啟和帝想要幫太子遮掩此事時,便將邵安河的死,扣在了衛韫的頭上。
聖旨昭告天下,言國師衛韫徹查貪墨案有功,且親自誅殺了罪臣邵安河及其黨羽雲雲……總歸是將這所謂的“功勞”交給了衛韫。
豈料這麼一來,倒讓衛韫被這個邵俊康當成了真正的殺父仇人。
而在冷兵器的時代,過早地出現了熱兵器的存在,這顯然是違背時空法則的,更何況邵俊康要殺的,還是在大周黨政中心的國師衛韫。
這是一位注定會被寫入歷史的人物。
更何況在衛韫身上,還存在著兩個時空的磁場。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屬於大周,也合該屬於這個時空。
身為唯一的時空行者,他如果真的死於邵俊康的槍下,那麼這兩個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時空又會發生怎樣的偏差混亂,孟黎春想象不出。
符合時空當下的自然規律的死亡,與超出失控秩序的行為致其死亡,是兩種永遠無法相遇的極端。
衛韫這種可以自由穿梭兩個時空的時空行者,數百年來唯他一人。
他帶來的變數,或許會是第三時空完全無法預料的時空災難。
因為第三時空下達的命令,孟黎春嘗試過兩次,將他的命格綁在謝桃的身上,想讓他通過這種方法自然死亡,從而排除時空隱患。
這種方法,是可以避免時空混亂的最好方案。
但邵俊康這麼做,卻是嚴重違反了時空秩序的惡劣行為。
“你放心啊,我已經派人去抓他了……”孟黎春解釋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後,看了衛韫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容一眼,又添了一句。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好歹也算半個神仙,結果面對這個普通凡人的時候,還是莫名有點害怕。
最重要的是脖子有點涼涼的……
當孟黎春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腳步頓了一下,忽的轉身看向坐在床邊的謝桃。
這個向來不怎麼正經的女人此刻的神情,終於多了那麼幾分認真的意味。
“之前……的確是我做了欠考慮的事情。”
她垂下眼簾,“對不起。”
說完,她就回過身,在謝桃和衛韫的眼前,化作了一道幽藍色的光,無聲穿透了玻璃窗,竄入天際,消失無痕。
謝桃愣愣地望著玻璃窗,半晌才回頭看向躺在她的小床上的衛韫。
她的手指間還殘留著他的血液,已經成了一些幹涸的印記。
“疼不疼啊?”
她也不敢碰他肩後的傷口,隻能抓著他的手,輕輕地問。
衛韫也隻有在望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時,他的眉眼才會顯得柔和一些。
“不疼。”
就連嗓音也莫名帶著溫柔的意味。
隻是他話音方落,便見面前的女孩兒的眼眶裡忽然又有一顆顆的眼淚砸下來,怎麼也收不住。
“怎麼又哭了?”
衛韫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替她抹掉眼淚,卻架不住她眼眶裡又掉下來一顆。
“我也沒想哭……”
謝桃自己用袖口擦了好幾下,她細弱柔軟的嗓音又難免染上幾分哽咽,“它自己要掉的……”
“知道了……”衛韫隻能彎著唇角,無奈地笑。
“但是,但是你真的嚇死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哭。
謝桃無法形容當她看見衛韫忽然出現在她的小屋子裡,又摸到他肩胛骨浸染出來的鮮血時,她是多麼的驚恐。
“抱歉。”衛韫隻得耐心地哄她。
就在這個時候,謝桃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那是她定的鬧鍾。
“十二點了……”她的眼眶裡還染著一片朦朧的水霧,在聽見手機裡傳來的音樂聲時,她喃喃地說了一句。
然後她回頭望著衛韫,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這個生日好倒霉啊……”
說著說著,她又抹起了眼淚。
而衛韫瞧著她這樣一副模樣,卻莫名有點想笑。
謝桃摸著他湿漉漉的衣袖,一下子站了起來,轉身就往衣櫃那邊跑。
衛韫皺著眉瞧見她在裡頭翻翻找找,最終捧著一套衣服走到了他的面前。
“幸好我前天又給你買了衣服……”
謝桃的眼眶兒還有點紅,說話的聲音帶著哭過之後特有的細弱溫軟。
是一件款式極簡的黑色襯衣,還有一條黑色的西褲。
自從上次見過他穿襯衣的樣子,謝桃就有點念念不忘了。
即便是在他那邊的時空裡,穿那套衣服的機會少之又少,但還是沒忍住又拿自己存起來的錢給他又買了一套。
謝桃把衣服放在一邊,伸手就要去解衛韫那件沾了不少血汙的錦袍的衣帶。
衛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自己來。”
謝桃皺起了秀氣的眉,“你自己怎麼脫?扯到傷口怎麼辦?”
反正這會兒的衛韫也沒有什麼力氣,連他握著她手腕的力道都極輕,於是謝桃就直接掙脫了他的手,不顧他的阻攔,伸手就去解他的衣帶。
“謝桃!”
衛韫情急之下,那張蒼白的面龐竟染了幾絲薄紅。
但即便是這樣的呵斥,對於謝桃來說也是沒有什麼用的,她一心隻想要把他的湿衣服脫掉。
當她解開他的衣帶,要幫著他把手臂從衣袖裡抽出的時候,她的動作又輕又緩,但因為幹掉的血液讓他的衣服和他肩胛骨的傷口已經粘連在了一起,她的手指捏緊了他的衣服,不敢再繼續了。
衛韫瞥見她猶豫的模樣,於是便溫聲道,“無妨,你……繼續罷。”
“你會很疼的……”謝桃的手指都有點抖。
他始終眉眼柔和地偏頭看著自己面前這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嗓音裡不自禁地多帶了幾分輕哄,“隻是這種程度,算不得什麼。”
謝桃也知道,還是果斷一點的好。
於是她閉了閉眼睛,還是將他粘連著他的傷口邊緣的衣服一鼓作氣給脫了下來。
那一刻,衛韫還是難免為那樣的疼痛而皺了眉。
孟黎春口中的槍,倒真是不可小覷。
任是他身懷內力,也沒有辦法迅速躲閃開槍管裡破空而來的子彈。
衛韫正低眉沉思著,低眼便瞧見女孩兒的手已經探至他內裡穿著的黑色單袍的衣帶,於是他眉心一跳,當即制住她的動作,道,“剩下的,便由我自己來罷。”
“可是你都……”
“桃桃。”
謝桃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衛韫打斷。
“你轉過身去。”
謝桃有點不大願意,“我怕你傷口……”
“謝桃。”
衛韫無奈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
謝桃隻好抱著他那湿噠噠的錦袍,乖乖地轉過身去。
衛韫見她轉過身,像是終於松了一口氣,他自己支起身子,動作緩慢地解開了自己的衣帶。
外袍都與傷口粘連,內裡的這件自然也不例外。
但衛韫對自己,卻沒有謝桃對他的那般小心翼翼。
他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衣袍脫了下來,不顧靠近傷口邊緣粘連著的那點破損的衣料,動作尤其果斷。
傷口裡仿佛又滲了血出來。
衛韫方才皺了皺眉,還未伸手去拿被謝桃疊放在一旁的那間襯衣,便聽見背對著他站在那兒的女孩兒問,“衛韫,你好了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