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帶回去。”
最終,衛韫冷聲說道。
“是。”衛敬領了命。
那勾英光見此,連忙道,“國師大人,老夫勸你最好不要管此事,否則,這後果不是你該擔得起的!”
衛韫聽他此言,卻是冷笑一聲。
那張冷白如玉的面龐上神情冷淡,眉眼間平添一絲戾色。
見勾英光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他直接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腿彎。
極大的力道,幾乎要踩斷他的腿骨,迫使勾英光驟然跪倒在地上,膝蓋砸在甲板上,痛得他臉頰抽動,驚叫出聲。
“帶走。”
衛韫松了腳,對衛敬道。
衛敬當即把隨手撿的一塊臭抹布塞進了勾英光的嘴裡,押著他便要往船下走。
就在這一剎那間,
衛韫仿佛聽到了什麼破空而來的細微聲響,但他還未來得及轉身,便有什麼東西穿過了他的肩胛骨,血液瞬間綻出,將他的衣衫浸染成更深的顏色。
不是長箭,像是更小的某種東西。
在細小的火光乍現間,便從漆黑冰冷的槍管裡劃破空氣,迅速打中了他。
那速度,快到衛韫根本躲閃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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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衛敬驚恐地喚了一聲。
當衛韫從甲板上墜入湍流之間的那一瞬,他在恍惚間,仿佛看見了碼頭盡處燈影旁有一抹黑影閃過。
而後,他便徹底落入了河流之中,激蕩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水面有火光閃爍,
衛韫沉在水波之中,在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
他的腦海裡,仍是今晨在光幕裡望見的那張白皙明淨的面龐。
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嘴唇無聲翕動。
“桃桃……”
第70章 來到現代(捉蟲)
謝桃放學後先去了打工的甜品店。
原本隻是去之前跟老板娘訂好的蛋糕的,但因為衛韫早上給她發了消息說會晚一點,所以她就幹脆在店裡幫了一會兒忙。
因為提前跟老奚他們打了招呼,所以今天她也不用去小酒館。
到晚上八點的時候,她才提著蛋糕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總有點心緒不寧。
寫了一會兒作業,謝桃坐在書桌前,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她還沒有吃晚飯,肚子已經在抗議,謝桃一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把放在書桌上的手機按亮,又靜靜地看著鎖屏上的那一副畫像,直到屏幕再次暗下來。
如此循環著許多次。
半開的窗簾外,有霓虹的燈影閃爍著,隔著小區裡的樹影,穿插著投在玻璃窗上時,散落成猶如鱗片般的斑駁痕跡。
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可衛韫那裡還沒有絲毫動靜。
謝桃發給衛韫的幾條消息猶如細碎的石子落入水裡一般,始終沒有收到他的任何回復。
這令她的心裡漸漸變得更加不安起來。
謝桃一直在等待著衛韫的回復,手機被她握在手裡,屏幕亮起來,又滅掉,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不知不覺地就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夢裡是一岸水霧朦朧,風煙彌漫的層疊水波,盛大無邊的濃深夜幕像是一隻氣吞萬裡的巨獸張大嘴沉沉地壓下來,像是要用岸邊的浪潮吞噬掉那最後的橙黃燈影。
她朦朧間,好似是站在被橫木鋪疊整齊的碼頭,湿潤的地面映照著她身旁長長木制燈架上在風中來回搖曳的燈籠的光影陣陣。
她抬眼的時候,正好瞧見在靠近岸邊的那艘大船的甲板上,似乎有一抹殷紅的身影。
周遭的風,甚至是身旁的燈影,亦或是大船壓下的聲聲翻滾的浪花,都成了無法令她看清那一抹身影的種種障礙。
忽的,
一聲槍響破空傳來,幾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她隻來得及看清那船上的殷紅身影翻身墜入了浪濤翻滾的河水之中。
謝桃陡然驚醒。
雙眼猛地睜開之時,書桌前臺燈的橙黃光芒刺得她眼睛眯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眼皮,眼眶莫名湿潤了幾分。
屋子裡靜悄悄的。
謝桃呆呆地坐了片刻,伸手按亮手機屏幕時,上面顯示著時間:23:12。
衛韫還是沒有回復她的消息。
做了一個莫名其妙,朦朧不清的夢,這就讓謝桃心裡變得更加地坐立不安。
她試探著給衛韫發了視頻通話,但一直發不出去。
那邊像是完全接受不到似的。
他到底是怎麼了?
謝桃心裡的不安漸漸擴大。
就在她剛剛站起來,轉身想要出門去找老奚的時候,卻看見窗外忽然有一抹幽藍色的光芒憑空出現,剎那間就穿透玻璃,流散進來。
幽藍的光芒流轉間,漸漸轉淡,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豔麗女人便出現在了她的屋子裡。
女人耳垂間的絳紫水晶在燈光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復古紅的口紅更襯得她的那張五官出色的面龐更顯白皙冷豔。
來人正是許久都未曾出現過的孟黎春。
謝桃一看見她,那雙杏眼瞪大,她難以抑制地想起之前的那個清晨,這個女人險些把她推入來往的車流之間。
她下意識地並攏手指,卻終究隻有那麼幾縷細煙,在她指尖飄散無痕。
她還沒來得及再一次施展術法,就看見孟黎春一揮手,緊接著便有一抹淡金色的流光湧現。
一抹殷紅的身影便落在了那邊的她的小床上。
烏發散亂,衣衫盡湿。
而他那張面龐更是蒼白如紙,便連平日裡如緋的薄唇,此刻也失了血色。
“衛韫!”
謝桃在看見床上忽然出現的那一抹身影時,雙眼微瞠,腦子裡仿佛有驚雷閃過,一陣轟鳴。
謝桃衝到床邊,伸手的時候,像是還有點不敢置信似的,手指顫了一下,直到她在他的肩背上觸摸到一片湿潤。
她驀地收回手。
燈光下,她的手掌裡已經浸染著一片殷紅血色。
血腥的味道彌漫開來,謝桃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猛地回頭,望向了站在那兒的孟黎春。
孟黎春瞧見她那雙杏眼看向她時的神情,她連忙擺手,“這可不是我做的啊。”
說完之後,她就走到了謝桃的面前,“現在必須要把他的子彈取出來,否則他就會有生命危險。”
像是怕謝桃不信任她似的,孟黎春沉默片刻,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你,更不會再傷害他的性命。”
孟黎春已經徹底放棄殺衛韫的這個計劃了。
即便她的那個光頭上司非要她執行這樣一條“防患於未然”的所謂命令。
但衛韫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自然也抓住了她的軟肋。
如果她再強行執行殺衛韫的命令,或許會適得其反。
在那次他的劍鋒劃破她的脖頸時,就已經讓孟黎春意識到,衛韫此人,天生反骨,他絕非是那種甘於認命之人。
如果她再執行那個破命令,或許反而會為這兩個時空帶來更大的災難也說不一定。
畢竟,他是這世間,唯一的時空行者。
時空的穩定,遠比那個隻知道執行時空鐵律的光頭局長的命令要重要得多。
那個光頭佬,就知道坐在辦公室裡瞎指揮。
孟黎春隻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要翻白眼。
更何況,這一次衛韫若是因中槍而亡,這對那個時空也會產生一些影響。
畢竟槍並非是屬於那個時空的物件,而衛韫在大周的身份,對於大周的歷史線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所以這一次,她絕對不能讓衛韫死掉。
而對於孟黎春所說的一切,其中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謝桃一時猶疑,難以確定。
但她相信老奚。
也相信衛韫。
當孟黎春施了法,幽藍的光在衛韫肩胛骨處的傷口氤氲繚繞著的時候,不過半分鍾的時間,謝桃就看見細微的光影間有一顆東西掉落在了地板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那是一枚金色的子彈殼。
上頭還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此刻的謝桃已經眼眶漸紅,她望著躺在她的小床上,仍在昏迷中的衛韫,腦子裡一片空白,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孟黎春收了手,也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隻切割得像是一顆大鑽石似的瓶子,將裡面的藥粉倒在了衛韫的傷口上。
“這藥效有點慢,要六個小時才能讓他的傷口徹底恢復如初。”
她出來的急,因為平時她受什麼傷都不需要藥物治療就會瞬間愈合,所以她身上的這瓶藥,還是她匆匆從她那下屬那兒拿的。
所以這瓶藥的藥效自然不是特別立竿見影。
她又是個半吊子神仙,也沒那治愈傷口的術法,所以就隻能這麼著了。
孟黎春說著,偏頭看向謝桃時,才發現她的眼圈兒都紅透了。
她怔了一下,連忙說,“你放心,他很快……”
話還沒有說完,孟黎春就看見躺在床上的衛韫眼皮動了動,於是她又改了口,“你看看,這不就醒了?”
謝桃一抬頭就撞見衛韫那雙睜開的眼睛。
“衛韫你醒了?”
謝桃握著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聲音裡透著些哽咽。
衛韫像是反應了好一會兒。
他皺著眉,片刻後才將目光從那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移到謝桃的身上。
泛白的嘴唇動了動,他開口時,嗓音嘶啞:
“桃桃?”
像是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直到他看見某些熟悉的陳設。
譬如她時常坐著的沙發,還有那個她偶爾拿著手機,要跟他一起看的電視機,又或是那張她總是坐在那兒寫作業的書桌,就連上面放著的某些小東西,都和他在光幕裡偶爾瞥見的物件是一致的。
他的那雙深邃的眸子終於恢復了清明,也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究竟是身在何處。
“衛韫你感覺怎麼樣?你傷口疼不疼?”謝桃原本是一直將情緒壓著的,但此刻,她在聽見衛韫喚她的時候,她一個沒憋住,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連忙胡亂抹了幾下。
“我沒事,桃桃。”
衛韫嘆了一口氣,想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卻牽動了肩胛骨的傷口,他深吸了一口氣,偏頭卻看見了站在那兒的孟黎春。
“是你?”衛韫的神色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