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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桃覺得自己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客人來了啊。”
彼時,忽有一抹略帶幾分滄桑的嗓音傳來。
謝桃抬頭時,就看見一位穿著月白長袍的中年男人掀開簾子,從後面走了出來。
男人的面容輪廓很深,即便臉上已經染上了歲月的痕跡,然那雙眼睛卻仍然十分清明透徹。
那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人生過半之人該有的眼睛。
謝桃見他走過來,“您是這兒的老板嗎?”
“我不是老板,”中年男人含笑搖頭,然後伸手指向坐在謝桃對面剝花生吃的那個少年,“他才是。”
“……”
謝桃盯著那個正在往自己嘴裡扔花生的少年,總覺得他是老板這件事有點不大可信。
“想吃嗎小妹妹?”
謝瀾剝了一個花生,抬眼就看見謝桃懷疑的眼神。
謝桃剛張嘴,想說不用了,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謝瀾扔了一顆花生米到嘴裡。
她睜著那雙杏眼,下意識地咬住那顆花生米。
炒過的,還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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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就是我的確是這兒的老板沒錯了,但我也是很被動的當上這個老板的,嗯……你可以理解成,名義上的老板吧,就暫代的那種。”
謝瀾剝著花生米,隨口說道。
“哦……”謝桃吃著花生米,點了點頭,有點似懂非懂。
“他姓奚,你叫他老奚就成。”
謝瀾剝著花生,還抽空指了一下在他旁邊坐下來的中年男人。
“……奚叔好。”
謝桃斟酌了一下,還是沒有叫他“老奚”。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謝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
“你是想問那天的事情吧?”
謝瀾往自己嘴裡又扔了一顆花生米,“那天掐你脖子那女孩兒,其實是被控制了,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你這小命兒可就沒了。”
“不過我說啊,你到底得罪誰了啊?怎麼有人下這種死手來整你啊?”
怪不得趙一萱說自己根本不記得掐過她的脖子。
謝桃有點失神。
這個世界上似乎有很多超乎她想象的,自然之外的事情存在。
“對方的目的並不是你,而是另一個人。”老奚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皺的衣袍,語氣似乎從來都是這麼的清淡平和。
“老奚你說明白點兒。”謝瀾有點不大耐煩。
他到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那天老奚急急忙忙地催促他去救人,也沒跟他說明白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謝桃也沒有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有人將他人的命格,綁在了你的身上。”
老奚垂著眼簾,遮去了他那頗具深意的神色。
桌上的茶盞裡仍然有熱氣氤氲著,細煙繚繞,頃刻消散,三人對坐在這酒館的大堂裡,周遭顯得尤其安靜。
“此人的目標不是為你,而是為了除掉將命格綁在你身上的那個人。”
“隻要你一死,他便會死。”
老奚的話很簡短,但也足夠令謝桃明白他大致表達的意思。
但……這件事聽起來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別人的命……怎麼能和我綁在一起?”
她捧著手裡的杯子,喃喃道。
“這世上你不知道的東西可多了,就好像你現在坐在這個酒館裡,下一秒,你或許就不在這兒了。”
謝瀾揉了一把女孩兒的腦袋,把她的頭發揉散了才撒手。
而謝桃隻覺得眼前有一陣光影晃過,下一秒,她再抬眼,就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公交站的座椅上,眼前是來來往往的車流,對面是各色的霓虹剪影,高樓大廈。
如果不是她手裡還捧著那杯顏色微紫的水,她幾乎就會以為自己剛剛所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手裡的那杯水像是仍然溫熱,而她站起來,看著周遭的一切,整個人都處在懵掉的狀態裡。
“不要怕哦桃桃妹妹,老奚已經把你和那個人綁在一起的命格給分開了,下次見!”
謝瀾的聲音仿佛是從尤其渺遠的地方傳來的。
而那一刻,她察覺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陣灼燒似的疼,她低眼時親眼看見有一抹藍色的光從她的手腕裡慢慢顯現出來,然後消失不見。
“還有,你手裡那杯水沒毒,而且美容養顏超級好喝,你不要浪費了。”
謝瀾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像是苦口婆心的忠告。
“……”
謝桃覺得這一晚她大腦裡接收到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她傻站在那兒整整十多分鍾,直到衣兜裡的手機傳來震動的聲音,她才後知後覺地把手伸進兜裡掏出手機。
微信的界面裡,有一條新的消息。
來自衛韫。
“練字”
這是在回復她之前發過去的那個消息。
謝桃一手捧著那杯顏色很奇怪的水,一手拿著手機,腦子裡又想起來剛剛親眼見過的所有看起來一點都不科學的人和事,站在稍涼的夜風裡,她艱難地單手打字: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覺得我剛剛見到鬼了……”
幾分鍾後,她收到了回復:
“的確不信”
第16章 和光同塵
“是真的!我剛剛去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謝桃一邊往小區裡走,一邊戳著手機屏幕發消息:
“你還記得我之前和別人打架的事情嗎?其實那天她差點掐死我……”
“但有一個看起來很神秘的大叔跟我說,她是被人控制了,還說什麼,有人把另一個人的命格綁在了我的身上,隻要我死了,那個人也就死了。”
謝桃還有很多想說的話,但是她覺得,這樣超乎自然之外的事情,無論是誰都不會輕易相信的。
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自己上一秒明明還走在路燈昏黃的街上,下一秒眼前的所有都會變成漆黑的影子,除卻那樣一個看起來古樸有神秘的小酒館。
裡面還有著兩個奇怪的人。
“算了,說起來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謝桃發了一句。
然後她就把鑰匙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來,開門。
彼時,剛剛擱下手中的毛筆的衛韫,在抬手拆開書案上擺著的那四封信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那四張灑金信紙上。
原本冷淡如霜的眼眉驟然添上幾分異色。
他清楚地記得那日,他毫無預兆地像是忽然被人掐住脖頸,奪去呼吸,甚至連身體上,都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疼痛感。
“有人把另一個人的命格綁在了我的身上,隻要我死了,那個人也就死了。”
衛韫伸手,兩指捏起這張信紙,定定地看著上面的那一行墨色。
命格之說,可信麼?
或許是因為自兒時起便能窺見旁人之不可見的神秘光幕,衛韫雖不篤信神佛,卻也清楚,這世間包羅萬象,自當無奇不有。
而從之前她與他闲聊時,透露出來的她與另外一個女子之間發生爭端的時間段而言,似乎正好與他莫名感到不適時的時間吻合。
衛韫的手指敲擊著書案,纖長的睫毛垂下,遮掩了他那雙微暗的眼瞳。
她的膝蓋受了傷,近幾日也多次跟他念叨過膝蓋疼。
而他近來膝蓋也有些隱隱發疼……
衛韫思及此,一張冷白如玉的面龐頓時沉下來,一雙眼睛微眯。
彼時,他案前的燈火搖曳,明暗不定的光芒照著他的側臉。
四下寂寂,無甚聲響。
若真如她所言,那麼她口中和她的命格相束縛著的人,或許便是他了。
衛韫唇角微揚,無聲冷笑。
可到底是誰,既有如此超乎常人的能力,那麼又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運用此種手段來置他於死地?
難道……此人即便身懷異能,也無法直接取他的性命,故而隻能用以所謂的命格束縛之法,將他的命格綁在旁人的身上?
可為什麼,又偏偏是她?
衛韫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眉頭輕蹙時,似在細細思量。
案邊的紫金香爐裡有繚繞的煙霧竄出,縷縷生香。
再睜眼時,他將目光停在了被他放置在書案的那枚銅佩上。
無論如何,想來所有的事情都與這個東西脫不了幹系。
像是想印證自己的猜測,衛韫直接從書案下的匣子裡抽出一把匕首,然後一手握住鋒利的刀刃,毫不猶豫地一劃。
殷紅的鮮血流淌出來,血珠在書案上綻開點點血色,而他自始至終,都未曾皺一下眉頭。
而後他扔了手裡的匕首,提筆在空白的信紙上寫下:
“你可有感覺到哪裡不適?”
謝桃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咬著筆寫作文,聽見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起手機就看見了他的這句話。
哪裡不適?
謝桃摸了摸自己的膝蓋。
然後回復:
“我的膝蓋還是好疼哦。”
彼時,拆開信封的衛韫在看到這樣一句話的時候,眉頭微擰。
他的目光停在自己左手掌心的那道血痕,神色漸深。
“你說,有人將旁人的命格,綁在了你的身上?”
衛韫提筆,想再度求證。
而那邊的回復來得極快:
“對呀,但是他們說,已經把那個人的命格和我的命格徹底分開了,我也聽不太懂,你說他們是不是搞迷信的啊?跳大神的那種,但是他們又好像真的會特異功能……好神奇哦。”
“……”
衛韫瞥了一眼自己手掌上的傷口,如珀的眼瞳裡光影明滅不定,他忽然嗤笑一聲。
——
這夜過去,第二天,謝桃去了機場送周辛月。
她看起來狀態似乎終於好了一些,面對謝桃的時候,也終於是會笑的了。
“辛月,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