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枝窩在專座上,呼吸變得極輕,新車廂內還彌漫著股清新的香水味,很能醒腦。
她側過臉,凝望著玻璃窗外的門牌號。
譚頌嘀咕了句:“現在叫思南公館,肯定是後來改的。”
*
*
隨著賀南枝拿了小孤星的最佳新人獎,點開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她新聞,以及人間第一枝的超話完全被電影的片段給佔據,其中最熱門的是結尾時候。
身為女主角的賀南枝穿著身藍綠色百褶裙坐在船上,垂腰的烏發被微風吹起,仿若山水間一尾遊動的魚,有段念白響起:
「他會遺忘你嗎?」
「會吧。」
「你祈願的,他會替你一直守護下去嗎?」
賀南枝笑著歪頭,側顏的肌膚雪白到幾乎透明易碎,身後是一片淺藍,很淺很淺的彌漫在水面上的日出。
「在這世上,唯有他寧可死,也不會對我出爾反爾——」
畫面一轉。
那艘鋪滿了鮮花的船輕輕晃蕩,光照下來時,隻留下系著紅繩的銀镯在原地。
……
賀南枝坐在船上跳湖前微笑的畫面被粉絲截圖下來,還制作成了海報和籤名照,自然休假計劃也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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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紀辦公大樓開了一通宵的緊急會議後,等次日,譚頌接到通知再去公司,賀南枝的工作行程就成一頁紙,變成了一疊紙了。
而恰好她的事業粉也多,每天都緊緊盯著她被公布的行程表。
“盯著你的何止是粉絲——黎麥跟我透露,現在有二十幾家媒體記者輪班盯你。”
譚頌話一出。
旁邊桑落拆薯片的動作頓住,都倒吸口氣:“這麼多啊。”
“有想扒我們南枝寶寶緋聞的,也有把她視為新晉小花備選防爆的對家,還有一些就是想拍點物料吸引流量。”譚頌細數著,猛的一下,猝不及防般將桑落拆開的薯片搶過來,咔嚓咔嚓的自己吃上了。
不忘揚聲感慨:“扒什麼緋聞,明明我們南枝還是個寶寶啊!”
窩在專座補眠的賀南枝被譚頌活生生吵醒,扯下了蓋住臉的毛毯,面無表情說:“聽懂了,別暗示了。”
譚頌是怕她這個節骨眼上,鬧著要跟謝忱岸纏纏綿綿去,平時趁著工作闲餘時沒少在耳邊和桑落打配合,見輕易被看出小心思,尷尬地笑了笑:“思南公館真不能去了,那兒住著誰,報紙上順便一翻就知道,何況你未婚夫也紅,要不是保密工作到位,平時外出沒少被財經圈的媒體盯梢呢。”
兩個人身負的媒體數額,湊一起都能現場召開個記者發布會了。
桑落聽得雲裡霧裡的:“南枝寶寶就不能公開戀情嗎?”
“祖宗!”譚頌怕一旁又合上眼的賀南枝聽見心坎去,連忙捂小助理的嘴:“你知道人間第一枝的超話粉有多火嗎?要是敢公開什麼戀情,她們連夜都能組團火燒星紀大樓,罵老板連同經紀人都不做人。”
況且賀南枝如今籤下的商務代言,每個條約裡都是要她保持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形象,必須零緋聞。
見他們又吵。
賀南枝再次拉下毛毯:“我知道了,不能公布戀情。”
譚頌:“你現在事業上升期,千萬不能被大佬的美色蠱惑。”
賀南枝沒在回他,而是抬起纖白的手拉開一旁的儲蓄盒,指尖摸出了薄荷口味的糖果,塞了顆到唇間。
冰涼的味道驅散了困意,她稍微坐起身,拿著手機反復把玩。
被不小心點亮的屏幕上,浮現出的照片是在演唱會拍的,她主動在謝忱岸俊美的臉親了一口,男人頭戴著閃閃發光的貓耳發箍,那雙墨玉的眼眸恰好也看著鏡頭露出笑意。
譚頌伸長脖子偷瞄到,大驚:“換下來!”
可別被火眼金睛的粉絲們拍到了!!!
賀南枝幹脆利落鎖屏,伴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蛋說:“不要。”
譚頌:“???”
“不能見真人,我看照片解饞怎麼了?”
隨即,賀南枝若有所思的看向墨色玻璃外街景,像個膽小鬼,給自己暗暗打氣。
等下次。
見了面,她一定親口問謝忱岸,思南公館為什麼叫思南公館?
…
…
周末的下午,謝忱岸帶著隨行的精英團隊遠赴紐約進行一場談判。
“宋今品牌的薛董事長自從愛妻離世後,就退下到紐約郊區的玫瑰莊園養老,半個月前他的特秘透露出消息,說他有意出售森瑞的所有股權。”
藍纓將電子版郵件發給了謝忱岸,未了,又追加了句:“想收購這家百年品牌的人不少,胃口都很大,不過薛董已經婉拒了五家。”
等下了飛機。
謝忱岸一身極剪裁挺括的淺灰色西服,身姿挺拔,被數名保鏢簇擁在最中央,又換乘了輛低調的私家車。
他行程緊迫,一路都在聽秘書等人匯報工作。
進入玫瑰莊園之前,側過俊美的面容,語調淡漠:“三天,必須拿下。”
早兩年,謝忱岸就有意去控股宋今,利用品牌效應佔領紐約的市場,也曾經不遠萬裡親自飛往這裡跟薛董成為棋友。
藍纓覺得倘若真有意拋售的話,基本上就是誠意大小的問題了。
而沒想到這塊蛋糕,賀家也盯了已久了。
被莊園的管家邀請到偏廳等待時,一進去,發現賀斯梵和幾位精英範男秘書也在裡面,似乎早來了半個小時,手邊的茶水還冒著絲絲熱氣。
幾道視線相撞一秒,誰都沒先開口。
為首的謝忱岸從善如流地落座,姿態極為端方矜貴,在場的人隱晦地目光隨他移動,直到斜對面的賀斯梵不輕不重擱下古典茶杯,主動打破這微妙僵持的氣氛:“真巧。”
下句,連帶低諷的語調就不加掩飾攻擊了過來:“我還以為謝總如今忙著在泗城圈地盤,像個變態狂一樣垂涎著南枝,原來也會離開?”
藍纓染著豔色的指尖捏了捏鼻尖,心想果真是記仇來了。
謝忱岸在娛樂圈為賀南枝投資了半壁江山產業的事,天底下沒有不密封的牆,她如今接到的一個個資源都是謝忱岸喂到嘴裡的,賀家那邊隻要派人打聽,就能查出個真相來。
而自然就礙了,賀斯梵這個重度妹控的那雙尊貴眼睛了。
謝忱岸禮尚往來,薄唇溢出的音質潤透著一貫淡漠清冷:“是巧了,我也以為賀總來紐約會去先拜訪雙親,不至於急著來薛董面前做孝子。”
抡起刻薄毒舌的話,這兩位都當仁不讓。
藍纓扯著盛祈的衣袖,安靜立在一旁看戲。
在座其他精英秘書也是同理心態,盡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
賀斯梵面不改色:“也難怪。”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倒是引得謝忱岸略略抬眸。
見他語調刻意拉長幾分:“你現在想見她一面難如登天——”
先前賀南枝還是個十八線小糊咖的時候,沒什麼曝光度,是走在大街小巷裡,媒體記者都不稀罕拍她緋聞的,怕被糊咖反而蹭了熱度。。
如今粉絲多了,身邊也圍繞著一群人,反倒是沒以前自由。
賀斯梵言外之意,很明顯在冷眼諷刺謝忱岸自討苦吃。
旁聽的盛祈腦子沒轉過彎來:“好像有點對。”
藍纓嫵媚的眼眸掃過去:“你改姓賀啦?”
眼看著賀斯梵氣焰囂張,還沒上談判桌前,就想壓人一頭。
謝忱岸冷白修長的指骨輕敲了黑色扶手,薄唇緩慢輕動:“隻要她喜歡在娛樂圈拍戲就好,我受點相思之苦而已,賀總大可不必為我叫屈。”
他受相思之苦?
賀斯梵叫屈?
這番話落地,賀斯梵俊漠臉上的神色陡然——裂開。
倘若現場有秘書敢鬥膽眼疾手快掏出手機拍下來的話,都能堪稱世界級名畫場面。
而這副場面沒維持多久,隨即被偏廳外進來的細微腳步聲打斷。
眾目睽睽之下,有個身穿襯衫和白色百褶裙的女人端著茶水,一步一步走進了裝修古典風的廳內,面對數位西裝筆挺的精英範男人也不懼,甚至到了視若無睹的境界,隻是朝謝忱岸走去。
她親自泡了杯玫瑰紅茶端上來,略有絲緊張:“我是景宜,你養的魚還活著嗎?”
一開口就是有故事,在場的人齊刷刷盯過來。
包括藍纓都驚訝了下。
旁邊離得近的有個賀氏秘書以為她懵圈,好心為這位冷豔的美人解困:“她是莊園的寵物醫生,被薛董剛剛認下做幹孫女。”
“我還以為出現平行世界了呢。”
藍纓記憶向來極佳,初見時景宜還是個在國外兼職打工的窮困潦倒大學生,有幸得到謝忱岸的贊助費才沒被退學,怎麼就說,搖身一變成了玫瑰莊園的小主人了。
而謝忱岸眼中情緒毫無波動,玉質的長指接過茶,也隻是客道說:“嗯。”
景宜不便久留,低聲跟他告密:“薛爺爺在釣魚,在回來路上了。”
旁邊,耳力極佳的賀斯梵冷笑了下。
……
咔嚓一聲。
藍纓調成靜音模式,偷拍了一張照片就迅速閃回了偏廳外面,站在安靜長廊裡搗鼓著手機。
盛祈好奇追過來,隻見她動作熟練的打開p圖軟件,表情訝異:“你幹嘛?”
藍纓說:“笨蛋小魚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開竅沒有,不行,我得給她加把火。”
幾分鍾後。
她點擊發送——
*
遠在泗城。
賀南枝結束完一檔採訪節目的特邀,又被叫住,跟電視臺幾位實習生合影完後,見天色不早,也懶得回化妝間卸掉妝造,而是低調上了保姆車,順勢將首飾品都摘了,扔給了小助理。
兩分鍾後。
司唯也彎腰上來,順她的車一程。
桑落跟他早熟了,抱著化妝透明盒打趣:“你沒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