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的。”
夏桑絕非衝動的性子,尤其事關周擒,她絕不會陷他於危險的境地。
祁逍進場之後,一個三步上籃,提前結束了還在進行的一場battle。
很不禮貌,但隊員們也不敢說什麼。
他張揚跋扈的動作,引來了場內陣陣口哨和歡呼。
祁逍倒也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手上的球拍得越發來勁兒了,轉身花式投籃,嘴角綻開自信的微笑。
周擒在休息區喝水,李訣走過來,拉了拉他的衣服,說道:“你情敵來了。”
周擒回頭,輕描淡寫地掃了眼場子裡瘋狂表現的少年。
他仰頭將礦泉水一飲而盡:“他不配。”
“你還挺驕縱,難怪歌詞說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呢。”
周擒將空瓶穩穩投進了遠處的垃圾桶:“我們家桑…什麼時候搭理過他。”
李訣拉扯著周擒:“不開玩笑了,走吧。”
“還沒拿獎金,走什麼。”
“你還真是衝獎金來的啊?”
“廢話。”周擒睨他一眼:“我老婆要過生日了。
“別了吧。”李訣皺起了眉頭:“祁逍既然來了,肯定也是盯著冠軍的,咱別跟他爭,行嗎。獎金也就三千多,惹他不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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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擒望著場子裡的祁逍,眼神凌厲如鋒。
終究是少年意氣,他怎麼甘心每次都落荒而逃。
可是現實就這樣不堪地壓著他,沉甸甸,半點喘息的餘地都不留。
他想要的奔赴的那個光明的未來,多麼遙不可及。
“走吧。”李訣推搡著不情不願的周擒,倆人朝網欄外走去。
周擒左右四顧:“夏桑呢?”
“你老婆比你聰明,早就溜得沒影了,比狗跑得還快。”李訣不客氣地說:“她都知道惹不起,你何必去招惹。”
聽到這話的周擒,心裡的不甘和意氣倒是放下很多了。
是啊,他有她,就已經擁有全世界了,何必去跟祁逍那傻逼爭什麼。
夏桑看到周擒拎著球,跟李訣倆人一起離開球場,頓時松了一口氣。
“李訣這小子,太靠譜了!”她心裡默默盤算著,要請李訣吃一頓肯德基全家桶。
沒成想,倆人還沒走出網欄大門,祁逍便看到了周擒——
“豁,這不是周擒嗎,怎麼,看到我來,就要走了?”
周擒翻了個白眼,頭都懶得回。
祁逍語氣囂張:“就這麼怕我啊?loser。”
李訣拍著周擒的肩膀,低聲說:“哥,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走吧。”
“走走走!”
李訣推著周擒離開。
然而祁逍那肯輕易放過,手裡的籃球囂張地砸了過去。
他是想砸周擒,但是李訣站在他身後,籃球砸中了李訣的後腦勺。
李訣吃痛地叫了聲:“大爺的!”
周擒忍無可忍,回身望向了祁逍,眼底透著幾分怒意。
李訣一隻手捂住後腦勺,另一隻手攔著他,慌忙道:“擒哥,沒事兒,走了,人還和畜牲計較嗎!”
祁逍撿起了地上的籃球,掂了掂,笑說道:“幾個月不見,慫成這樣了?被摩託撞飛過一次,膽子也撞沒了。”
李訣低聲罵了句:“那次果然是他…”
周擒推開了李訣,走過去薅過了祁逍手裡的籃球,進了場子,似乎準備和他來一局。
祁逍嘴裡咬著邪佞的笑,宛如看獵物一般看著他:“垃圾。”
見這兩人槓了起來,兩方隊員也紛紛入場battle。
李訣跑到周擒身邊,替他阻攔著其他人,壓低聲音道:“哥,別衝動啊。”
“有分寸。”
祁逍這一場的氣勢很強,開場幾分鍾便從周擒手裡奪了球,幾次投籃命中率都很高。
一開始,場子裡歡呼聲此起彼伏,但是後來觀眾們慢慢發現了,雖然祁逍氣勢很猛,但周擒明顯是故意在放水。
他耷著眼皮,懶懶散散地看著他,跑也隻是小跑,有幾次隻做阻截的姿勢,放他來到了籃板下,投籃命中得分。
周擒現在的狀態,和之前那種勢如破竹的強悍打法,截然不同。
放水...放得很故意。
觀眾們激昂的情緒瞬間冷了下來,即便祁逍一再進球得分,他們也不再歡呼了,甚至發出一些譏笑冷嘲的聲音。
連完全不懂籃球的許茜都看出來了,壓低聲音道:“這是放水吧。”
夏桑遠遠地看著他們,衣角都讓她揉出褶皺了。
她知道,祁逍這技術,不配當周擒的對手,他壓根懶得和他認真打。
一開始,祁逍還因為打敗了周擒而興奮,但是慢慢的他發現,現場觀眾並沒有為他歡呼,連掌聲都沒有了。
大家冷眼圍觀,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譏諷表情。
祁逍興致冷了下來,憤怒地望向了對面的周擒。
周擒嘴角微揚,淡漠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譏诮,明明白白告訴他:讓你呢。
祁逍發泄一般將籃球砸向了網欄,“砰”的一聲,險些砸到圍觀群眾。
人群裡發出一陣騷動和罵聲。
他走到周擒面前,冷道:“周擒,玩我呢?”
周擒撿起了地上的籃球,掂了掂,說道:“你不是贏了嗎。”
“贏你媽個b!”祁逍更加暴躁:“你拿老子當猴耍呢!”
“你也覺得這種讓出來的勝利,丟臉啊。”
周擒雲淡風輕地笑了:“過去你用你老子的權勢去逼迫別人,讓名譽、讓成績、自己編織牛逼透了的虛幻謊言的時候,怎麼沒覺得丟臉,這會兒我不過讓你幾顆球,自尊心就受不了了?”
祁逍瞬間怒火衝腦,呼吸都粗重了。
周擒無比精準地戳中了他的痛處,也是他心裡最敏感、最薄弱的地方。
自欺欺人的瞞哄,能哄自己多久。
弱就是弱,不如人就是不如人。
以前成績不如他,競賽不如他,甚至連看上的女孩…都總是喜歡去操場看周擒打球。
即便他毀了他的臉,把他逼到十三中那種垃圾體校,堵死他通往未來的所有道路。
但隻要他活著、隻要他還有一口氣,祁逍就他媽不如他,樣樣都不如!
李訣看到祁逍已經快氣得發瘋了,他走到周擒身邊,試圖對祁逍講道理,轉圜道:“沒必要鬧得太難堪了吧,讓你也不行、贏你也不行,你到底要別人怎麼辦,你自己想想,有理沒理。”
“滾開,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周擒看著氣得發昏的祁逍,淡笑道:“你看,你除了無能,也就隻剩下憤怒了。”
祁逍衝了上來,揮拳揍向周擒,但沒有得逞,因為李訣欺身上前,攔住了他:“祁逍,我勸你放聰明點,首先你不是周擒的對手,強行動手吃虧的是你自己,現場怎麼多人,怎麼看都是你沒理,你打算輸球又輸人嗎?”
祁逍惡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用眼神將他碎屍萬段。
周擒懶得理他,轉過身,將手裡籃球隨手一扔。
即便背對著籃板,籃球也穩穩地落入了筐中!
現場歡呼沸騰響成一片。
周擒在歡呼聲中,轉身離開了,留下祁逍一人,站在充滿嘲諷意味的歡呼聲中,全身冰涼。
68. 櫻花 【二更】“因為現在我有你了!”……
回去的路上, 夜空中飄起了初春寒涼的雨星子。
一路上,李訣在周擒耳邊叨叨著,責怪他太衝動。
周擒充耳不聞, 似乎心情還挺不錯,因為拿到了今天這場街頭賽的獎金。
“剛剛你就不該和他比!明知道, 贏也不行, 輸也不行,何必呢!”
周擒數了數信封裡的三千塊獎金, 說道:“女孩十八歲生日送什麼比較好?”
“關鍵是,你放水就放水, 別放得這麼明顯好吧!擺明了是在侮辱他啊。”
“她鎖骨很漂亮,送條項鏈應該不錯。”
“隻希望這家伙別再發瘋了。”李訣嘆了口氣:“唯一的好處就是,上次退班事件後, 祁慕庭已經對這個寶貝兒子很失望了,估摸著是不會再給他撐腰了。”
“三千塊能買什麼項鏈?推薦幾個牌子給我。”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李訣嚴肅地說:“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周擒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408-b街區的巷口,穿著奶白色的羊絨呢子大衣的夏桑, 雙手揣兜裡, 背靠著路燈。
見他過來,她迎向他。夜色裡, 她那雙黑亮的眸子,帶著溫柔的力量。
“我以為你走了。”
周擒收回了裝錢的信封, 三兩步跨了過去, 摘下自己的圍巾戴在小姑娘脖頸上, 將她暖茸茸地圈了起來:“你在這兒等了多久?”
夏桑沒有回答, 偏頭望向了李訣:“李訣,我單獨和周擒說會兒話,你先回去, 好嗎?”
“行啊。”李訣慢悠悠地離開,邊走邊說道:“我的話,他當耳旁風,你好好說說他。”
夏桑拉了拉黑色圍巾,將它圍住半張小臉,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眸子,盯著周擒。
“接李訣的班,來教訓我的?”
“剛剛我全程都在,就在二樓,你們的話都能聽到。”夏桑走到他面前,踮腳摸了摸他的傷疤:“原來欺負你的那個富二代,是祁逍啊。”
她掌心柔軟,涼絲絲的,很舒服。
周擒見她都聽到了,一顆心沉了沉。
兩人沉默了半分鍾。
他拿不準小姑娘的意圖,也聽不出她的情緒,心裡難免有些惴惴:“是他還是別人,沒有區別。”
“所以你既然吃過虧,知道他是個變態,心裡都扭曲壞了,你為什麼不躲著些呢,還要吃虧第二次嗎?”
夏桑雖然很努力地控制著情緒,不對他發作,但還是因為擔心…而忍不住:“為什麼要和他打球啊。”
“你剛剛看到了,還問我為什麼?”
周擒心頭也有些堵,他不對李訣解釋,但是對於夏桑的質問,他很難雲淡風輕地敷衍:“是他欺人太甚了。”
“你跟個畜牲計較什麼啊。”夏桑抓住了他的袖子:“阿騰,我以為你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我忍了這麼多年了。”
“對啊,都忍了這麼多年了,為什麼現在不能再堅持一下呢!”
“因為現在我有你了!”
他脫口而出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沉默了,隻剩下靜謐的夜和溫柔的風。
周擒壓著嗓子,沉聲道:“以前我一個人,爛命一條,隨便別人怎麼侮辱,就當自己是條狗;但是現在,我有了心上人,所以想體面一點,想當個人…”
夏桑的心空蕩蕩的,除了風聲,她什麼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