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腳步聲從遠到近傳來,聽著,應該是粱澈端著午後甜點來了,還沿路跟人打招呼。姜濃沒習慣光明正大坐在傅青淮腿上,生怕被人撞見了去,想起來。
傅青淮不讓,骨節勻稱的長指扣住她,笑得懶散又好看:“嗯?”
外面腳步聲更近了。
姜濃衣領的雪頸轉瞬爬上點點胭脂紅,被看得心亂的很,又掙脫不開,半推半就地撲到了他懷裡,連帶下巴都被輕捏住了,面朝著,隻能紅唇白齒地咬著那聲:“三哥”
傅青淮細品了片刻,尾音似透著一絲青澀害羞的情愫,還想聽,但是姜濃要惱了。
在粱澈叩門進來前。
他總算良心大發,放開了手。
姜濃提起裙子就立刻站起來,昂貴厚軟的地毯收盡了聲,走到窗邊推開些。
借著冷風平復心跳的同時,又聽到身後,傅青淮語調平淡到不起波瀾的吩咐還沒踏入的粱澈:“去備車——”
*
地點瀝城。
夜幕降臨時,高檔會所的頂樓包廂內亮如白晝,寬幅玻璃窗外的璀璨夜景一覽無餘。
也倒影著沙發那邊,沈珈禾端坐著的身影,一襲開衩高腰裙勾勒著纖腰,從光線透亮的側面角度看,美得稠豔如畫。
隻是很快就整個人懶洋洋癱在彈性極好的真皮沙發裡,還在茶幾的那堆雜志裡翻出一本漫畫書,看得津津有味。
在微微敞開的門外。
戴霖盯著沈珈禾那張暴露在燈光下的臉,許久都沒有移開過絲毫。
Advertisement
直到姜濃站在旁邊,瑩潤的手指緩緩給她遞了紙巾:“我初見珈禾的時候,也以為是路央回來了。”
戴霖很少在人前這樣失態,快速地擦拭掉眼角的眼淚,順著這話說:“太像了,就連這副沒個規矩的模樣都如出一轍,瞧著模樣冷豔,其實就是個冷心冷肺的。”
這句話,罵的便是路央了。
戴霖至今午夜夢回醒來,都想去陰曹地府找路央要個說法,說好了領完獎就宣布退圈,去國外治療,怎麼就從高樓跳下去了呢?
就算癌晚期不治了想死,那也得在走之前好好告別啊。
留下遺書算什麼?
她這一跳是死了一了百了,卻成了戴霖後半生都過不去的坎,如今看到沈珈禾……手指僵冷的將紙巾捏成團,轉過頭對姜濃說:“這個小明星我查過了,是被賭徒父親做抵押物給了所籤的經紀公司,想要跳槽,起碼得賠償兩個億的霸王違約金。”
姜濃輕聲問出:“戴霖姐,即是霸王條約,有辦法毀約嗎?”
“你沒混內娛不懂也正常,籤字畫押的東西哪有這麼輕易作廢。”
戴霖直言的話,讓姜濃略感失落。
今晚會約在這裡見面,是因為先前就答應了給沈珈禾一份謝禮,也心知她的經紀公司作風極惡,想著能不能牽個線,讓她擺脫困境去風樂傳媒。
卷翹的眼睫輕垂,沒等說點什麼時。
戴霖話鋒一轉,又道:“她運氣不錯,楚總那邊答應了,會替她出面解約。”
姜濃訝異的看過去,見戴霖已經若有所思繼續盯著室內的沈珈禾,也不知她漫畫看到哪集了,笑起來時把唇咬得豔紅,這習慣,又是像極了。
半響後。
戴霖說:“即便隻是這張皮囊像,我也希望它不要在這人世間繼續受苦了。”
……
姜濃尋了個理由離開,給戴霖和沈珈禾單獨互相認識的空間。
她沿著裝修奢華的走廊往樓下走,在另一處的包廂內,此刻傅青淮和楚綏等人,正坐在牌桌上消遣夜長漫漫的時間。
服務生端來的酒水,擱在旁邊都許久無人去碰。
楚綏難得近日有心情調侃,修長指骨玩著一張紅桃:“傅總又戒酒了?”
傅青淮今晚隻喝茶,眼下被故意取笑也風輕雲淡,往背椅上一靠,水晶燈的光是暖色系,恰好將他如寒霜的俊美臉孔襯得柔和幾分,加上有喜事,連薄唇吐出的語調都是磨得沉緩帶笑的:“家裡那位,管得嚴。”
楚綏撥弄的牌在指間驟停,微狹起狐狸眼:“看來我們是要恭喜傅總抱得美人歸了。”
能用家裡那位來稱呼,憑借著多年交情,在場的楚綏瞬間就懂了傅青淮的意思。
隻是沒料到像傅青淮這種大家族的掌權人,聯姻的未婚妻人選不止一個,且都是豪門精心培養出來的,而他千挑萬選了這麼久,一直拖著沒結婚……
遇見姜濃之後,就突然選好了?
楚綏不免有些羨豔,低頭去,摸出西裝褲袋的煙盒,隨意點了根。
旁邊,有人說出了他此刻心聲:“還是三哥自由,年紀輕輕就上位了,婚姻大事沒有長輩能指手畫腳,不像我,為了未來能繼承家業,直接喪失了擇偶權利。”
“得了吧,喪失擇偶權利也沒見你少交一個女朋友啊?”
這話不假。
包廂內的眾人都跟著笑,楚綏也笑,卻被濃濃的煙嗆到喉嚨,懶得抽了,懶懶散散的扔在玻璃煙灰缸裡。旁邊聽到傅青淮低淺的問了一句:“那個跟路央有幾分像的小明星就在樓上,不去看一眼麼?”
楚綏仰頭靠在椅背上,覺得光刺眼,用修長手背擋著。
半秒後,薄唇扯動,嗓子帶著點兒抽煙後的喑啞說:“不去了。”
氣氛略微靜了少許時間。
不過楚綏此人,像隻活在危險禁區裡的狡猾狐狸,有無數面。
他換了個姿勢坐,輪廓冷冽的臉孔面色已經如常,端起一旁的烈酒喝,壓下那股煙味,漫不經心地想要問了傅青淮個問題:“三哥。”
楚綏平時都喊傅總,一叫三哥就沒什麼好事。
傅青淮如玉的長指敲了敲桌沿,似警告般,不緊不慢地提醒道:“你最好夾好狐狸尾巴,想好了再問。”
“聊點男人之間話題而已。”楚綏傾身湊近些,視線落到了傅青淮過分禁欲的側影清冷姿態上,問出了多年來困擾他的一個未解之謎:“這麼多年你沒有女人,要麼就是拿佛心守戒做借口,要麼就是嫌避孕套髒,懶得拿主動送上門的女人解決需求……”
話頓數秒。
豔聞無數的他,難得單純好奇發問:“所以姜濃身上是哪一點,能讓你心甘情願把主母之位給她?”
第32章
傅青淮指骨如玉端著杯茶, 身後恰是一盞古典落地燈,淺淺地映著他精致的側顏輪廓,杯中碧波蕩漾, 將清淡瞳孔照成一抹淺茶色, 像極了盛在眸底的碧螺春。
“三哥。”楚綏倒是開口催了,等著他說。
傅青淮慢條斯理地嘗了口茶,吊足了旁人的耐心, 潤過的薄唇勾起完美昳麗的弧度:“人和人之間講的是緣分,這就是為何藏月那場拍賣會上, 你也在,卻與姜濃相見無緣。”
楚綏經過提醒,沒忘記當時姜濃一身旗袍站在臺上的清麗模樣,給人留下的印象除了看起來像是玻璃瓶裡柔枝嫩條的白山茶花格外賞心悅目,就是那——
美人音了。
他微挑眉,接過話說:“你都來尋珍寶了, 誰敢跟你搶?”
“那也是我慧眼識珠。” 傅青淮面上帶著不見慣常的笑色, 隨即抬眼,視線越過雕花檀木的屏風,望向了包廂的左側方向。
楚綏起先沒明白他笑意忽而何來, 直到循著一起望過去。
姜濃藏不下去了,細碎的步音走了出來。
她跟京圈的這些人談不上熟, 見的面次數更少, 隻能點頭微笑, 一路走到傅青淮的身旁停下, 被他再也自然不過的握住纖細腕骨,指腹捏了捏:“談妥了?”
姜濃忽略肌膚那點燙意,屏住呼吸慢聲說:“嗯, 這次要感謝楚總出手相幫。”
話落間,她纖長的眼睫轉向楚綏,對他的感激之情不以言表。
笑了笑。
楚綏沒有居功,也將口頭上的稱呼直接變了:“順手之勞而已,三嫂客氣了。”
況且風樂傳媒最大的神秘股東是傅青淮,就算真要花兩個億替一個小明星毀霸王約,花得也是自家的錢,但是誰也沒有在姜濃面前點破,這事,在兩位眼裡壓根不值一提。
傅青淮拉著她坐在旁邊,也無玩牌的樂趣,倒是俯耳跟她低語。
男人呼吸的熱氣朝著她耳垂微灼地纏繞過來,帶著梵香味道,落在外人眼裡,也不知道是私下說了什麼,把姜濃的臉說紅了。
傅青淮修長指骨將茶遞過去,哄著她:“我尋到的最珍貴之寶,就在這盞茶裡。”
姜濃拿那雙秋水眼瞅著他,下意識接過時,隻覺得白釉杯底很輕,質感也不似什麼罕見的古董寶物,隻是會所給每間包廂備上的普通茶具。
明知道傅青淮闲來故意戲弄人,她也不揭破,垂下眼,輕輕將杯蓋打開。
驀地,怔了下。
杯中瓷底猶如一池春水,微淺地盛著碧綠的透明色,低頭看茶時,也從水裡看到了自己。
姜濃仔細品味,連帶心口都隨著這茶水蕩漾起伏,側過臉去,恰好撞進了傅青淮若有似無的笑裡……
這人,怪不得能被冠上“不願神仙見,願得三哥召”的稱號。
就連借著這盞碧螺春調情,都這般勾人心魂裡去。
楚綏就坐在隔壁,看著這兩人新婚燕爾的恩愛氛圍,沉默的將手中烈酒一飲而盡。
-
包廂內的聚會到凌晨才散場,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姜濃眉眼染上一絲倦意,窩在沙發那邊,被傅青淮拉著起身,肩膀有羊絨面料的大衣包裹著御寒,出去也不怕被寒風吹到。
離開前。
楚綏往她懷裡塞了一個精致盒子,說是給三嫂的新婚見面禮。
姜濃迷迷糊糊接了,待坐到舒適的豪華車內,暖氣被司機開的過高,那點睡意直接驅散沒了,她很放松的將腦袋柔軟地擱在傅青淮肩頭,好奇地看了眼盒子。
“楚綏今晚還準備了禮物,他禮數真全,你覺得裡面是什麼?”
她指尖已經搭在了蝴蝶結上,隻要輕輕一扯就知道,卻故意問。
傅青淮身姿略慵懶,聞言,眼神帶笑落了過來:“打開看看。”
橘色絲絨盒子擱在膝上感覺不到重量,古董或者珠寶首飾一類的可以排除在外了。
姜濃有點好奇,難不成是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