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路上,天有些陰,不知何時飄起了細密的雨。
姜濃回到別墅的時候,一身單薄的墨綠色長裙就如同浸泡在水裡的,她進門後,就先抬手將衣服解了。
隨即,裹著純棉的白色浴袍還沒坐下,細翹的眼睫先看到手機亮起光。
她點開看。
是實習助理冬至,消息接著一個又一個地發來:
「姜主播,有重大新聞!!!」
「柳臺花跟大明星路央撕起來了……據說是因為訪談的事情,路央當眾嫌棄柳臺花的聲音難聽,要求換個聲音好聽的主持人才願意接受採訪。」
要知道柳思悠生性高傲,又有人撐腰,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委屈。
但是誰叫她,這次遇見了一位比她後臺更硬的。
現在新聞臺興師動眾收集所有主持人的聲音,就為了給路央選。
看完冬至發的這些內容,姜濃瑩潤指尖停在了屏幕上方,沒回。
隨即,他繼續發來了一條語音,透著股諂媚的勁兒:“要說聲音好,您的聲音才是全臺最絕的。”
姜濃輕彎了下眼眸,回了幾個字過去:“專心上班。”
手機被靜了音。
偌大的別墅隨之顯得格外清靜,姜濃沒有再去關心臺裡的事,纖弱的身子柔軟如一片羽毛般窩在沙發裡,慢慢閉眼,仿佛墜入了安靜的夢裡。
再次醒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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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又密了,淅淅瀝瀝地打著樹葉,寬幅的透明落地窗外有一抹亮光,柔和似水波照在了姜濃卷翹的睫毛上。
她被刺的顫抖落下,睜開時,迷迷糊糊地看向雨夜。
也看到了一抹熟悉輪廓的身影。
等到牆壁的鍾表跳過一分鍾,或許是兩分鍾。
門鈴聲驟然響起,使得姜濃連鞋子都沒穿,白玉的腳踩在地板上,就跑去開了門。
外面風雨裹挾著湿氣和男人冷欲的梵香一卷而入,隻見傅青淮側身站著,俊美的面容被路燈襯得朦朧偏暗,低首問她:“會做菜麼?”
姜濃呼吸聲還帶著一絲潮意的喘息,沒回過神。
門外的秘書熟門熟路把新鮮食材放在廚房,隨即退了出來,對她恭恭敬敬地說:
“麻煩姜小姐了。”
姜濃終於夢醒,仰頭看向眉目沉靜淡然的男人。
啊?
她有說自己會做菜嗎?
作者有話要說: 注:“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這句原詩出自《九歌·山鬼》
第5章
“姜小姐不是最善江南菜。”
傅青淮緩慢而清冽聲線劃破寂靜的夜色,像是知道她此刻想什麼,讓姜濃唇微抿,表情跟著訝異了一瞬,隨即很快就意識到:
果然,是調查過她的。
眼尾卷長的睫毛輕抬起,目光垂落看到他可以稱得上異常精致的手,指節揉了揉眉間的倦意。莫名的,姜濃將想拒絕的話咽回了喉嚨,頓了秒,啟唇柔聲說:“你先坐。”
方才醒來的急,都來不及穿鞋。
姜濃光著腳跑到略顯凌亂的沙發處,先彎腰,伸手把還殘留她體溫的棉毯收起,卻忘記自己身上隻裹著白色的浴袍,還略有松垮地露出了柔嫩的鎖骨肩膀。
傅青淮自始終沉靜的眸色,淡淡的瞥了她半秒。
卻足以讓姜濃停住,腳還踩在地毯上,珍珠似的腳趾略有一絲緊張的蜷縮了下,想解釋點什麼,還未說出口……
“是我吵醒你了麼?”
傅青淮不摻雜任何情緒的清沉音色,先一步她響起。
“我、剛醒來。”姜濃略不自然接過話,盡量去忽略與他之間無端滲透出來的微妙曖昧氣氛,繼而上樓,去換身衣服再說。
三分鍾後。
她重新下樓,客廳燈光被調到了最暗,姿態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的傅青淮仿佛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略顯隨意,俊美的面容如同玉雕,卻在朦朧暗光裡被構成了一道濃墨重彩的線條輪廓。
姜濃後知後覺地想到,這棟別墅裡裡外外,本身就是他的。
秘書提來的新鮮食材都擱在了廚房流理臺上,姜濃收起絮亂的思緒走過去,年幼時,跟外婆在江南水鄉生活過幾年的緣故,她最擅長一手江南廚藝。
菜很快就被煮好,連冰冷的客廳都瞬間彌漫著溫暖的煙火氣。
最後姜濃端著一碗色澤碧綠欲滴的蔬菜慢慢走出去,剛想出聲,睫毛下的餘光卻瞥見傅青淮神色倦懶的闔著眼眸,讓她忍不住懷疑,這男人深夜出現本身就是來睡覺的。
姜濃淡如秋水的眉眼猶豫一番,要不要開口叫醒時。
“好了?”
傅青淮已經醒來,視線輕風雲淡地,在她身上。
“還有點燙。”姜濃輕聲回答,白皙的指端著精致的瓷盤擺在桌上,如墨汁渲染而成的落地玻璃窗映著雨幕,也映著他起身走來的修長身影。
想到了上回與他在隔壁的細枝末節,姜濃轉過身,輕彎了下唇角:“我這裡沒有烈酒。”
“嗯?”
“不過有兒童牛奶。”姜濃慢吞吞地將後半句話說完,一時忘了像傅青淮這種養尊處優的男人而言,不是什麼都能入口的,直到看到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姜濃驀地感到自己的臉跟著變紅,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也蔓延至頸間,表情卻很真誠說:“牛奶也是助眠的。”
而且兒童牛奶,就像是加了糖水,口感很甜。
傅青淮正看著她,燈光是柔柔的月光色,灑在了姜濃身上,她穿著件白色棉質的長裙,很普通的款式,過分素淨的顏色卻很襯她氣質,如脂似玉似的站在那兒。
落在男人眼中,就猶如一副涉世未深的清純模樣。
純到仿佛不會來事。
傅青淮與她那張清麗的小臉對視幾秒後,眼底陡然浮起淡笑,似乎難得見,有人敢拿這種東西給他喝,略停頓片刻,清冽音色緩緩說出極簡的兩個字:“試試。”
這句試試。
讓姜濃反而不敢去廚房拿了,隱隱約約預感不是表面上這麼簡單。
-
也不知是別墅沒有其他人,還是夜色正濃。
傅青淮坐在餐廳,慢條斯理地咀嚼食物,莫名地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錯覺。
這也讓坐在對面,端著一杯涼白開喝的姜濃逐漸卸下心防,清柔的語氣很是自然說:“對了,我聽如琢說這棟別墅,是你借住給我的。”
傅青淮話不多,惜字如金:“如琢?”
姜濃見他反問,仿佛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一時拿捏不住混跡古董界頗有盛名的季如琢與傅青淮關系私下如何,想了想,啟唇又重新介紹了一遍:“是姓季,如琢是……”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那個如琢。”
傅青淮俊美的面容似半響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淡淡應了聲:“嗯。”
隔著半張餐桌的距離,姜濃烏黑的眼靜靜觀察他的神情,順勢繼續往下說:“傅總,冒昧問一句……這棟別墅的租金,我該怎麼給你?”
傅青淮倒不急回答,精致修長的手指端起旁邊的玻璃壺,緩緩地,倒了杯水。
等姜濃唇微動,還想補充什麼時,薄唇才淡笑出聲:“姜小姐這麼見外?”
姜濃垂在杯旁的手指蜷縮了下,這不是見外,是心底預感眼前這個與自己身份地位天差地別的男人,並不是隨便會施恩於人的。
是早就在冥冥之中,標好了價格。
而她受恩於人,卻不確定能不能付得起這個錢。
沉默許久。
傅青淮瞳色略深的笑意,讓姜濃心領意會到了什麼,先沉不住氣的主動拆穿了他深夜出現的真正意圖:“傅總想花錢買我的聲音。”
“可以麼?”
……
……
“傅青淮想吃一口美人親手做的菜……就得陪他飛完十幾個小時的工作行程,剛落地瀝城,大晚上的,還要被使喚冒雨去超市購買新鮮食材,都快十點了,還不能下班!”
“他這麼難伺候,平時就沒有人敢舉旗抗議?”
別墅外。
燕杭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側過頭跟旁邊的秘書大言不慚時,路燈暗黃的光在他高鼻梁投下半弧陰影,襯得膚色在黑夜裡有種精致的白。
粱澈翻了個你這種紈绔子弟懂什麼的白眼,開口不留情地吐槽:“你現在這種處境叫寄人籬下,哪來的這麼多毛病。”
說完也懶得繼續搭理,將視線從燕杭這張小白臉上,移到了落地玻璃窗那邊。
燕杭順著粱澈的視線,也看到了傅青淮和那位美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隻是室內燈光偏暖黃,兩人的表情都看不太清晰。
他眼尾往上一挑,漫不經心的來回摩挲著尾戒:“別這麼兇嘛粱大秘書,我有個很懂事的想法,聽聽?”
剛才還想舉旗抗議的人,這會兒能有什麼懂事的想法?
不等粱澈繼續翻白眼,燕杭一副為老板排憂解難的嘴臉,在他耳邊低語:“傅總是不是還讓你準備了禮物送給美人,我們把它換成……”
最後幾個字極輕,續上了一聲意味深長的低笑。
不愧是紈绔子弟!!!
粱澈想問:“事成之後,功勞怎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