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場面有些尷尬,他正在被人揍,臉頰兩側是清晰可見的五指印。
為首的少年是今晚宴會主人的兒子——舒恩宇,一個被寵壞了的混世魔王。
我蹲在一旁,吃著糕點。
直到他們離去,才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這才多久,就混成這樣兒了?」
舒白頂著張豬頭臉,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奪過我手裡的蛋糕就往嘴裡塞。
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被西裝革履的男人帶走了。
酒過三巡。
宴會的高潮部分終於開始。
A城赫赫有名的房產大亨舒建邺要向大家介紹他家族的新成員,作為正牌妻子的
徐燕霜在一旁強顏歡笑。
她可是個狠角色呢。
我坐在沙發一角,看到舒白被帶上去,一臉的慘樣。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小兒子——舒白。」
豪門之內總有一些腌膜事,想來又是個私生子什麼的。
大家心照不宣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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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他這是飛黃騰達了呀,不得了,不得了。
舒白看向我,勾唇笑了。
大廳內燈火通明,精致的水晶吊燈耀眼奪目,光影映在他眸子裡,好似璀璨星河。
嗤,被揍成豬頭了還笑。
真醜。
7
後院。
「以後再讓我知道你欺負弟弟,我就削了你的皮!」
舒恩宇被罵得狗血淋頭,連卡都被停掉兩張。
他敢怒不敢言,隻能惡狠狠地瞪著舒白。
「爸爸,不是哥哥的錯,是我不小心...」
舒白眼睛濡湿,無辜可憐。
舒建邺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你向來乖巧,以後要是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訴爸爸。爸爸給你做主。」
二人前腳剛走。
他立馬不裝了,變臉速度比翻書還快。
「沒想到你親爹還大有來頭啊,你媽去哪兒了?」
我坐在花園的大樹上,雙腳晃晃悠悠。
他仰頭看我,瞳孔漆黑,墨染一般。
「徐燕霜不會允許她威脅自己地位的。」
「去母留子,你沒聽說過嗎?」
說罷,舒白張開雙臂,「下來。」
「哦...」
我從樹上跳下來,純白的衣袂翻飛,穩穩落入他懷中。
他忽然抱著我就不撒手了,頭埋在我脖頸間,拱了拱,可憐壞了的模樣。
「林奈,我好疼啊。」
聞言,我十分惡劣地戳了戳他紅腫的臉頰,「活該。」
「你也就這張臉能看,要是毀容可就完蛋了,以後都找不到媳婦兒。」
8
事實證明,我的擔憂是多餘的。
他居然把宋漣漪都搞定了。
宋漣漪是宋家掌上明珠。
她性子囂張跋扈,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
據說她失足落水,醒來後便對舒白一見鍾情,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起先我還以為是以訛傳訛,直到親眼所見。
舒白被舒恩宇等人針對,淋了一身的水,好不狼狽
宋漣漪衝上去就給了舒恩宇一巴掌,「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對方捂臉,不可置信,「你吃錯什麼藥了,腦子進水了不成?居然維護這個野種!」
她冷哼一聲,「從今以後,誰敢欺負舒白,就是跟我宋漣漪作對!」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舒恩宇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那叫一個憋屈。
嘖嘖。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讓她改變如此巨大,簡直像換了個人。
放出豪言壯語後,宋漣漪心疼地關心舒白,「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看一看?」
少年渾身湿透,晶瑩的水珠從眉眼滑落,沒入衣領,純潔中帶著別樣靡麗。
她眼裡劃過一絲驚豔,聲音更加輕柔:「我給你找了件新的校服,你去把衣服換下來吧?」
舒白垂眸,平添幾分柔弱,「謝謝你了,宋同學。」
「別那麼見外,叫我漣漪就好,咱們是朋友呀。」
宋漣漪路過時,視線若有若無地劃過我,眼底藏著深深的敵意。
我默默讓道,認真思考了一下。
印象裡好像從未與她打過交道,甚至話都未講過。
她倒好似認識我許久了。
舒白在空曠的教室裡換衣服。
我偷偷摸摸溜進去。
「你給那個宋漣漪下蠱了?」
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低著頭,隨意擦了擦頭發上的水漬,長長的睫毛還沾著雨水,在光影下閃閃發光。
「她已經死了。」
什麼?
我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舒白把頭靠在我肩上,語氣悠闲輕慢,「那天我親眼看著她落水的,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可不知怎的突然又活過來,你說神不神奇?」
我不耐煩,「別鬧,說正事呢。」
他有點不高興,「你不信我?是真的。」
這種光怪陸離的事情怎麼聽都覺得玄幻。
「這麼說她現在是個死人?我瞧著也不像啊。」
「你都不怕?」我問。
舒白眨眨眼,「為什麼要怕,你不好奇她處心積慮接近我是為了什麼?這個遊戲很有意思,不是嗎?」
「我看她確實對你很有意思。」這孩子了不得,連死人都能蠱惑。
他忽然欣喜地半撐身子湊近我,濃黑的眸子隨著眼角挑動微微上揚.「林奈,你在吃醋嗎?」
牛頭不對馬嘴。
我一把拍開他的臉,「少來勾引我。」
我隻當舒白在逗我玩,世界上哪有這麼玄幻的事情?
對於他的解釋,我更偏向於宋漣漪腦子進水了。
9
升上高中後。
宋漣漪與我在同一個班級。
她腦子好像真的進水了。
若說之前的敵意還是若隱若現,那麼現在就是明目張膽。
她處事圓滑,滿身名牌,加上相貌出挑,被譽為校花,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
我不善言辭,準確來說是懶得交際。
在宋漣漪的授意下,我不知不覺間就被全班孤立了,每天獨來獨往,倒也樂得清淨。
可我的同桌就沒那麼幸運。
他叫餘晨,是學舞蹈的藝術特長生。
他是個高高瘦瘦、白白淨淨、很斯文的男孩子,但總是被人罵娘娘腔。
有人往他水杯裡倒粉筆灰,往他抽屜裡倒垃圾,將墨水甩到他幹淨的校服上。
餘晨對此逆來順受,一點都不敢反抗。
懦弱至極。
這是我給他的評價。
對於這樣的人我更加沒興趣結交。
所以一個星期下來也說不上幾句話。
放學後。
路上人影稀疏。
巷子裡一群吊兒郎當的小流氓在打劫。
「小子,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趕緊的,好好配合,不然小心你的皮。」
「直接搜身好了,看他這窮酸樣也不像有錢的。」
秉承著不多管闲事的優良品德,我目不斜視地走過。
這時,有人開口了。
聲音清冽又性感,太有辨識度。
他素白的手往我這個方向輕輕一指,「吶,我的錢都在女朋友那兒。」
數道炙熱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我。
我:「...」
真是作孽。
當最後一個鋼鋪兒都被人拿走後,那些小混混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舒白斜靠在牆壁上。
他淺淺叼著煙蒂,在縹緲的煙霧中睨過眉眼,與我對視,全然不復在校內時那純
良溫柔的模樣。
他語氣帶著點不正經的慵懶,重復喊著我的名字。
我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有你。」
「滾。」
「我不。」
我不耐煩,「你都自身難保了還這麼闲。」
舒家就是個吃人的地方,徐燕霜可不是個善茬兒,她隻有舒恩宇這一個兒子,絕不會允許有人威脅他的地位。
他面無表情,低聲道:「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10
第二天上學,總感覺氛圍怪怪的。
跑完課間操以後,我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就要喝。
餘晨忽然低聲說:「別喝。」我頓了頓,擰開全部蓋子。
裡面裝的哪是熱水,分明是漆黑的汁水,表面還漂浮著粉筆灰和濃痰,惡心至極。
「誰做的?」我問。
他低頭,不敢說。
我環顧四周,眾人神色各異,不乏幸災樂禍之人。
「誰幹的?」我站起身,再次冷冷開口。
教室裡安靜如雞,無人應答。
我沒有耐心了,「是要我告訴老師嗎?」
也許是平時表現得太過沒存在感,他們以為我會像餘晨忍氣吞聲。
我看見前排幾個女孩子目光瞥向宋漣漪。「你幹的,是嗎?」
我走過去,直截了當。
她笑了笑,「林同學,怎麼了?同學之間開個玩笑罷了。」
其他人紛紛附和。
「就是,真小氣。」
「這麼小點事至於告老師嗎?」
「怎樣算欺凌?」
「十個人欺負一個人算欺凌,一百個人欺負一個人也是。」
「那麼一萬個人呢?」
「是正義啊。」
大家都願意盲從,好像世界上最安全的事就是讓自己消失在「多數」之中。
他們似乎覺得自己就是正義的那一方,無論對錯。
宋漣漪得意地笑了,挑釁地朝我挑眉,仿佛在說:「看啊,所有人都站在我這一邊。」
我歪頭,也笑了。
手微微傾斜,將杯子裡的液體兜頭淋了下去。
她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散發著異味的汁水,其中還有濃稠的液體掛在頭發上,要掉不掉。
這一幕太過惡心,周遭的人都默默離遠了一些。
她直接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大叫:「林奈!你瘋了嗎?!」
「怎麼了?不過開個玩笑罷了,你怎麼這般小氣?」
上課鈴響了。
任課老師走進來,見此情景,愣了一下,「這是怎麼了?」
「老師,我不知道怎麼惹到林奈同學了,她要這麼對我。」
宋漣漪哭得梨花帶雨。
如果忽略掉烏漆麻黑的面容,確實惹人憐愛。
老師把教案往講臺一拍,勒令我給她道歉。
「老師,是她先挑事在先,往我水杯裡吐口水、倒粉筆灰的。」
我淡淡地陳述事實。
「還頂嘴,你難道就沒錯嗎?一個巴掌拍不響…..」
話音未落。
我反手就給了宋漣漪一個耳光,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教室。
「老師,你看,這不挺響的嗎?」
最後的結果就是在外面罰站一節課。
我倒無所謂。
倒是宋漣漪頂著半邊包子臉,渾身髒了吧唧,在走廊外可謂是賺足了眼球。
她氣得渾身發抖,似要將我吞吃入腹,順便還在警告我,讓我離舒白遠一點。
我不理解,「他就是個瘋批,你才應該離他遠點。」
宋漣漪一臉憤慨地指責我:「舒白那麼優秀,你並不了解他,怎麼能這樣詆毀他?!」
多麼中二的臺詞,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