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帶著妍雨的荷包來了?」
「這是當年帶朕下山的人所留的。」裴渡將荷包扔到我眼前,「為何要騙朕?」
回憶在這一瞬湧上腦海,當年下山後恰逢宋妍雨帶兵路過,我順勢就將裴渡放在了路邊..也難怪裴渡會認錯救他的人。
「我已經說了,當時隻是玩雪騙阿兄的話。」我不明白為何裴渡還要抓住這件事不放。「阿兄不是故意要騙皇上的,我也說過皇上若要罰,就罰我。」
裴渡很生氣,一把攥住了我的手:「皇後真的當朕是傻子嗎?朕問過妍雨,你們曾交換過荷包,恰好就是在那一年。」
我渾身一滯,我是在那一年與宋妍雨交換過荷包。
在書中宋妍雨嫁給蕭衍前是一位女將軍,那一年的劇情中她會在外被毒蛇咬,我以交換荷包為由在給她的荷包中放了驅蛇蟲的香包。
「皇上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和來歷,當時我去山上本意隻是想救妍雨,隻是碰巧撞見了皇上罷了。」我不懂裴渡是因為什麼來質問我。
「此事你從來都沒有跟朕說過,直至今日,你還是不肯承認。為什麼?」放在手腕處的力道漸漸加重,抬頭對上裴渡偏執的眼神。
我冷笑道:「因為我覺得沒必要了,也沒有意義。難不成我說出此事皇上就會回心轉意?我有自知之明,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取其辱。」我試圖掰開裴渡的手指,但再用力仿佛也隻是徒勞。
「皇後,朕不是那個意思。」裴渡無奈,「朕隻是想問..!」
裴渡的話戛然而止,也許他也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說的原因。
「罷了,朕明白了。」裴渡松開我的手,坐下開始用膳。
我揉了揉被他抓得泛紅的手腕,沉默地收回眸光。
「今日的晚膳是御膳房做的?」裴渡才吃了一口就又開口,仿佛不想維持這沉默的氣氛。
「回皇上,近日後宮事多,最近的膳食都是御膳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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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你的手藝比起來,差得有些遠。」裴渡這話聽不出是真心還是有意討好。
「我也是向御膳房學的廚藝,吃起來味道沒有差別。」
「皇後,你已經很久沒有在朕面前自稱『臣妾』了。」裴渡放下筷子看向我。
裴渡不說我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皇上今日是來問罪的嗎?如果想處置臣妾,大可隨便安一個罪名,何必如此?」我咬重了他想聽到的「臣妾」。
「朕從未想過處置你,朕隻是想同你跟以前一樣。皇後,那天你問朕為什麼沒有問你真正的名字,是因為朕從前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但今日之事讓朕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朕想知道皇後真正的名字、生辰、喜好,還有皇後到這裡之前生活過的地方。」裴渡的語氣鄭重且認真,但我內心卻沒有半點感動了。
他的轉變是因為知道了我對他的救命之恩,還是….之前誤會我所感到愧疚?
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根據上面的提示,我的任務隻剩下最後一個情節,書中所
提及的時間線結束後,我也可以安全離開了。
「皇上需要的不過是一位皇後罷了,隻要臣妾身體還是江落漁,這樣便足夠了不是嗎?」我笑著問。
「皇後,朕知道朕之前傷了你,朕現在也隻是想彌補。難道我們一輩子都要這般?」
「皇上如果嫌對著臣妾生悶無趣,臣妾會從世家女子中挑選一些..!
「夠了!」裴渡打斷我的話,「你清楚朕是什麼意思。」
裴渡起身:「朕知道你心裡還有氣,朕明日再來看你。」
隨著裴渡離開,希雲急忙進來:「娘娘可是與皇上吵架了?奴婢看皇上離開時臉色不太好。」
「不必在意,繼續用膳便是。」說著,我將菜夾進碗中。
其實今日阿兄說出我救裴渡下山的事時,即便我說謊試圖掩飾,但裴渡並未信我的話。
他起了疑心,疑心救他的人是我而非宋妍雨。
可他沒有立刻問我,而是跑去向宋妍雨求證
其實很多事,裴渡心裡有答案,可他本能地,不願意相信那些答案都是與我有關
我曾以為我與裴渡之間有絕對的信任,可自從我們的秘密漸漸在對方面前暴露,我才驚覺,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絕對相信過對方。
我不想往後的每一天都活在不停地被懷疑和自證中,所以我跟裴渡的感情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8
上面的任務通知遲遲沒有下達,這頭裴渡開始了百般示好。
先是在晚膳第二日一早,裴渡差人送來了他的日錄。
跟先前我發現的時候一樣,裡頭夾著寫滿了他與宋妍雨生辰的大紅薄紙。
日錄被放在木盒中,送來的宮人說,裴渡的意思是,這本日錄和那些薄紙都任我處置。
裴渡開始頻繁出入我的鳳曦殿,甚至比從前更多。
他也不做什麼,就是喜歡同我待在一處。
奏折也不在御書房批閱了,每日差宮人搬到這裡,一日三餐也在這裡用。
他依舊會嫌棄御膳房的廚藝遠不及我,但也體貼地未曾逼迫我下廚,隻道我想做時便做。
即便我疏於打理後宮瑣事,他也並未感到半分不悅,聽希雲說,他在我這裡批奏折時也一並替我處理了。
十月初五是原身的生辰,從前的每一年,裴渡都會大設宮宴,但今年他沒有。
他甚至不允許任何人提起此事,因為他知道,我不是江落漁。
他會在每日的談話間套問我的生辰、我的名字,跟我有關的一起。
每次碰壁後他都會無奈地嘆氣:「皇後,朕隻是想了解你。」
這些日子裴渡是極好說話的,我說讓希雲提早一年出宮,他允了。
我說希望阿兄日後能回到祖宅安穩度日,他也允了,當日便賜了阿兄一塊免死金牌。
但裴渡也並非事事答應,例如出宮。
從前裴渡允許我自由出入宮門,但從我說要和離那天,宮門不再為我敞開。
鳳曦殿外的守衛也比從前多了,交接的時間也比從前更短了些。
他想將我鎖在這裡,用宮門困住我的後半生。
可裴渡忘了,我想走不是隻有這一種辦法。
裴渡知道蕭衍會在十月遭到敵軍暗殺,他提前給蕭衍寫了密信改變了打法。至於那場瘟疫,他早已換下邺城的官員,將瘟疫扼殺在搖籃中。
但無論劇情如何遭到裴渡的破壞,這畢竟是書,在大結局之前,男女主之間總要再經歷一次「磨難」。
我察覺到那天裴渡恰好沒來鳳曦殿用膳,說是被前朝的事絆住了,我難得清闲便去了尚宮局。
在尚宮局我可以找借口處理後宮事務,在這裡躲裴渡躲到夜裡。
但今天,我來尚宮局是收到了上面的提醒。
今日宋妍雨會被擄走,同時幕後之人也會派人擄走我,而我需要確保自己跟宋妍雨待在一起,才能有機會救她。
果然,在我到了尚宮局後,給我遞茶的是一位面生的宮娥。
在我準備假裝喝下那杯茶時,崔尚宮到了。
「誰讓你擅作主張給娘娘泡茶的,娘娘喝不慣龍井,少自作聰明。」崔尚宮厲聲道,隻見那面生的宮女急忙跪地。
「還不快滾?」崔尚宮暖了她一眼,隻見那宮女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本想叫住她,但又怕打草驚蛇,隻能等應付完崔尚宮再去看看。
「娘娘。」崔尚宮朝我笑道,「喝茶。」
我心都在外頭的宮女上,隻能一杯又一杯地喝著,用茶謝心火。
直到...我感覺到頭暈。
我猛地抬頭,隻見崔尚宮看著我在笑,這個笑不同以往的恭維,而是…獵人看著獵物的笑容。
原來是她!方才面生的宮女,隻是用來轉移我的注意力,為了讓我順利喝下她準
備的迷藥。
但書中並未提到崔尚宮這個角色……
「為….」還沒問出口,雙眼就忍不住閉上了。
再睜眼時我在一處破落的屋子裡,身旁的宋妍雨還在昏迷中。
嘴被糙布堵住,刮得嘴角生疼,手腳都被麻繩捆住。
身上的衣裳被換過了,可能是嫌我原先那身太過繁復不方便帶走。
正在我打量如何利用環境將身上的繩索割斷時,門被推開了,崔尚宮和先前那位面生的宮女,她們褪下宮服,換上了一身黑衣。
崔尚宮見宋妍雨沒醒,朝一旁的宮女使了眼色。
頓時一盆冷水潑到了宋妍雨身上,如今正處寒冬臘月,即便我被濺到了一點也冷得渾身打戰。
宋妍雨看著她們二人,卻能隻能憤怒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崔尚宮將我們二人口中的布拿掉:「這裡多年無人居住,年久失修,招待不周,還請皇後娘娘和將軍夫人諒解。」
「京南照王府,崔尚宮請我們到這裡,又怎能說是招待不周呢?」我記得書中結局前宋妍雨被前朝餘孽擄走,被困在了年久失修的照王府上。
照王謝朝是前朝亡國君王,滅國後被封為照王圈禁在此地。後不甘心暗中招兵買馬試圖復國,不料計劃敗露,隻能遠走千裡之外。
就在建安二十五年,裴渡與蕭衍領兵滅盡照王一族。
書中原劇情裴渡並未前往,而是蕭衍獨自領兵,餘孽首領謝孩未死,後蓄意報復蕭衍,綁了宋妍雨和強嫁給了蕭衍做妾的江落漁。
謝孩當時就是將宋妍雨和江落漁綁至照王府,讓蕭衍二選一。
當時江落漁拉出江淮之壓蕭衍,害宋妍雨命懸一線。
而這一世,裴渡早已清楚未來之事,聽聞他放火將謝氏族人的居住之地燒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裴渡也因此事遭到前朝眾臣彈劾,但除盡前朝餘孽這一做法正中先帝下懷,因此裴渡並未被問責。
看崔尚宮的神情,我說的應該沒錯。
如果當時謝氏藏身之處的族人已經被屠殺殆盡,那麼崔尚宮以及其他女子應該是——謝氏派人宮中的細作!
書中隻寫了謝孩和其部下將宋妍雨和江落漁擄走,並未細說,隻怕當時崔尚宮等人也混在其中。
而這一世,謝孩已死,崔尚宮繼續了他的復仇計劃。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皇後娘娘你。」
「剿滅謝氏與皇後無關,你莫要將她牽扯進來。皇後是一國之母,傷了皇後,你以為皇上會放過你嗎?」宋妍雨道。
「哈哈哈..」崔尚宮抬手給了宋妍雨一掌,「真吵。」
「如果裴渡不在乎她,我有何大費周章將她綁來。」崔尚宮捏住宋妍雨的下巴,「你說,到時候我讓他們隻能選一個,他們會選誰活?」
「一個是皇後,一個是將軍夫人,你說裴渡和蕭衍會不會因為你們二人一生一死
而君臣反目呢?」
我與宋妍雨驚恐對視,原來這才是崔尚宮的目的。
「那隻怕你這如意算盤打錯了。」我緩緩開口,「無論是蕭衍還是裴渡,愛的都不是我,所以他們都會選我死。」
「落漁,你在說什麼?」宋妍雨不解。
「宋妍雨,你就別裝了。那天你分明看到裴渡的劍抵在我的頸部,就是因為他以為我知道他一直愛的人是你,怕我要傷害你。」說著,我甩了甩頭,露出頸部
那一道淡淡的疤。
「落漁…」宋妍雨秀眉微蹙,短短一句話,雙眼已蓄滿淚水。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裝委屈裝無辜的樣子,讓我反胃。」我冷聲嘲道。
「要殺就殺宋妍雨,放我回去,我一句話都不會透露你們。因為我跟你們一樣,都想裴渡痛苦,想殺了他最愛的人。」我無視宋妍雨的眼淚,對崔尚宮道。
崔尚宮沒有說話,隻是讓那宮女將我們的嘴再次堵上然後又離開了。
聽到腳步聲走遠後我才松了口氣,雖然崔尚宮沒有開口,但她在宮中知道的消息不少,加上我剛才的話,她應該信了七八分。
屋內殘破,我借著破舊的家具將手上的繩割開。
麻繩粗粝,割開的同時也將手腕磨得鮮血淋漓,但為了救人,我顧不上這麼多了。
割開後我急忙給宋妍雨松綁:「落漁,你信我,我從未對..
「你從未對裴渡動情,我知道的。」一直以來都是裴渡一廂情願,這個我自然清楚。
我對上宋妍雨驚訝的目光:「剛才我那樣說隻是想救你,裴渡心裡有誰,我不在乎。」
宋妍雨聞聲松了口氣:「那就好,等深夜她們困了,疏於防守,我們就離開。」
我點點頭:「在此之前,你先跟我換身衣裳。」說著,我開始脫衣服。
宋妍雨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猛地搖頭:「落漁,我們一起走,你這樣做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