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豪淵卻輕松不起來,他皺起一張老臉,“我有一種預感,這個小區裡面的東西比追我們的那些鬼怪要更加可怕。”
唐寧環顧四周,沒能看出什麼異常。
“滴!檢測到信號異常!請您重新連接信號塔!”
謝家所在的區域斷網了,智能管家沒辦法用。
唐寧凝重道:“這是謝家所在的小區,謝家在第五天的時候全家出意外去世了,我不知道裡面會有什麼,你們兩個現在可以離開,你們送我到這裡已經幫了我大忙。”
“我留在這兒還能繼續幫爹你的忙。”司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張臉變得越來越年輕了,“等我恢復到三四十歲的時候,可以扛著爹你跑路。”
“唐先生,我可以幫你預感到大致危險的方向在哪裡,大致安全的地方又在哪裡。”李豪淵說。
他們都沒打算離開。
而且能給唐寧提供的幫助是唐寧現在迫切需要的。
“好,那我們現在直接下車走進去吧。”唐寧沒有說什麼謝謝不謝謝的話,他打起精神,率先下車,不下去也沒辦法,因為在場三個人都不會開這輛高科技的懸浮車。
在三個人裡面,體能最差的就是唐寧,他走不快,一個八十歲的老人能在一系列飆車後下車走路已經很厲害了。
李豪淵扶著唐寧的左手,司泰扶著唐寧的右手,兩人就像是兩根貼心的拐杖,攙扶著唐寧走進了這座死寂的小區。
唐寧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座小區的驚豔,記得這裡風景如畫,每一處景色和建築都像是被特地設計過一樣,連吹過來的風都格外清雅。
而此刻,滿地的雜草瘋長,爬山虎遍布了褪色的牆面,陰寒的氣息繚繞在四面八方。
唐寧抬頭朝著不遠處那棵高大壯觀的古樹看去,那巨樹比初見時更高大了幾分,似乎被優質的肥料滋養過,一根根樹枝上纏繞著紅色的祈福絲帶,在一根最為粗壯的樹枝上掛著一條格外粗長的紅帶子。
一陣陰涼的風吹來,滿樹的紅絲帶搖晃,發出沙沙聲,卻不見當年給唐寧留下的聖潔溫暖的氣質,反而莫名讓唐寧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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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靠近那棵巨樹。”李豪淵壓低聲線輕聲道。
唐寧想要收回視線,但他的視線在最後一次掃向那條最粗長的紅帶子時,唐寧的目光一凝,他發現那條帶子沉甸甸地懸掛著在樹枝上,當所有的絲帶都在隨風搖曳時,那條帶子一動不動,就好像……
有什麼東西掛在那上面。
唐寧不敢細想,連忙收回視線。
陰寒的風還在不斷地吹著,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好像有人躲在這裡竊竊私語。
唐寧被李豪淵和司泰扶著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段距離後,他看到了貫穿這條小區的長河,還記得住在這裡時,謝父最喜歡在這條清澈的長河邊釣魚,但此刻河水已經變得混濁,河兩岸的草地都枯了,連雜草都不曾長出。
落葉飄到了水面上,死水漾開了一層層詭異的漣漪。
“不要靠近這條河。”李豪淵顫聲道。
唐寧能夠感受到李豪淵扶著他的手已經出汗了,一旁的司泰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繼續朝前走,努力不靠近這條河,但陰冷又潮湿的氣息卻好像從地裡冒了出來,宛如無形的河水漫上了唐寧的雙足,冷得唐寧骨髓似乎都要凍僵了,如果不是李豪淵和司泰一直在攙扶著他走路,唐寧都有些邁不開步子。
走著走著,唐寧看到了謝家的住宅。
這座沉寂已久的房屋爬滿了青苔和爬山虎,房門和窗戶都是緊閉著的,門前的汙垢很重,仔細一看,似乎是濺著一簇簇凝固了的發黑血痕?
李豪淵扶著唐寧的手突然僵硬了一瞬。
唐寧抬起頭,看到謝家二樓掛著一具被完整剝下來的染血白色毛皮,那好像是……謝家養的那隻白色黃鼠狼?
整個謝家都很疼愛那隻白鼬,那隻油光水滑的白鼬隻剩下了一張黯淡無光的皮毛。
唐寧舔了舔幹澀的唇瓣,他盡量維持著鎮靜,年輕時緊張起來無非是心跳加速,現在年紀大了,心髒砰砰直跳的時候,他感覺好像有點喘不過氣來。
視線繼續朝其他地方打量,很快,唐寧又看到了一具巨大的龜殼掛在窗前,殼子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陰風吹過空殼,發出了嗚嗚的聲響,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嗚咽。
這應該是謝家養的那隻很有靈性的大烏龜,小謝雲庭當初還開玩笑地說這隻烏龜會送走他。
“不…要……”李豪淵的聲音已經輕得不能再輕了,他像是生怕驚動了什麼,在唐寧耳邊小聲道:“靠近這個屋子。”
唐寧很相信李豪淵的判斷。
一旁的司泰變得更年輕了,他現在大概五十歲的模樣,緊緊抓住了唐寧的手,隨時做好扛起唐寧就跑的準備。
三人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
“吱呀——”
身後傳來了開門聲。
第394章人生
門開了。
玩家們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唐寧聽到身後傳來的一句熟悉詢問聲:“您是來參加百歲宴的客人嗎?”
百歲宴?
唐寧突然間記起來,謝家遇害的日子是謝爺爺百歲大壽的那一天,隻不過那一天他自己沒有收到謝家人的邀請函,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李豪淵和林蘊停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唐寧轉過頭,看到開門的是定格在四十多歲的謝雲庭。
但謝雲庭昨天就已經死了,所以現在的謝雲庭……
唐寧的心一時間空蕩蕩的,雖然他並不愛謝雲庭,但他一直很欣賞對方,這個人本該擁有更好的人生……
謝雲庭看起來並不能認出這是唐寧,他微微一笑,和活人一樣寒暄道:“老先生給我一種熟悉感,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朋友。”
謝雲庭身後的房子不知何時煥然一新,血跡、汙垢和青苔消失不見,白鼬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那巨大的烏龜被系上了喜慶的花團。
唐寧仰起頭,頭頂的天悄無聲息變成了黑色。
走不掉了,他們現在已經入了這個詭異的局中。
李豪淵在唐寧耳邊輕聲說道:“進去。”
他現在感受到的唯一一線生機就是進入這個詭異的謝家,強行離開隻能是一條死路。
唐寧硬著頭皮道:“我是唐寧的爺爺。”想要進入百歲宴就必須和謝家有一些關系。
“原來是爺爺,難怪晚輩一眼見到您就覺得親近。”謝雲庭似乎沒有懷疑唐寧的身份,熱情地邀請唐寧一行人進入謝家。
“家父在河邊釣魚,家母剛剛去系了祈福帶,奶奶今天親自下廚,爺爺在書房待客,他們現在還不能接待唐老先生您。”謝雲庭對唐寧說道。
唐寧努力擠出一副遺憾的神情,他感覺自己畢生的演技都在此刻發揮了出來,“有什麼接待不接待的,這些年辛苦你們謝家幫我照顧寧寧了。”
“咦?這位先生也很像是我的一個老同學。”謝雲庭看向司泰,司泰現在是五六十歲的模樣,確實和40多歲的司泰相差不大。
司泰神情僵硬地哈哈了一聲。
唐寧擔心謝雲庭一直盯著司泰看,會發現司泰在不停地變年輕,他趕緊轉移了謝雲庭的注意力,“小謝啊,這次百歲宴怎麼不見你們把唐寧喊過來?”
這個問題也是唐寧自己奇怪的,因為他自認為自己和謝家的關系算親密,如果他當初知道這是謝爺爺的生日,他於情於理都應該過來看看。
謝雲庭有些為難道:“本來我是想喊小寧過來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唐寧和謝雲庭對視,謝雲庭說:“我家的長輩很想見一見小寧的孩子,叮囑我偷偷帶孩子來見爺爺他們一次,見過一面再把孩子送回去。”
唐寧的心沉了下去,他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小莴苣昨天晚上的失蹤,昨天小莴苣不見的時候,唐寧也試圖尋找過,但一無所獲,再加上當時那一天馬上就要結束了,他最終沒有繼續找下去。
其實當時他是覺得小莴苣是無緣無故來到他的家裡,所以最後無緣無故消失也很合理,能夠在那一天的最後一刻消失,他已經賺了,不該奢求太多。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謝雲庭來到他家帶走了小莴苣。
這些年謝雲庭一直來到他家照顧小莴苣,還是他拜託謝雲庭在家裡布置下各種禁制保護小莴苣,謝雲庭確實能夠做到悄無聲息帶走小莴苣。
謝家都變成這樣,來到謝家的小莴苣是不是也已經慘遭毒手?
唐寧有些不敢想下去,現在這個局是不是當初謝家那一天的場景重演?
“老先生,請您喝茶。”謝雲庭熱情地給唐寧等人倒茶,但這屋子的東西能不能碰大家都沒有底氣。
“我也想看看那個孩子。”唐寧沒有喝茶。
“好。”謝雲庭沒有推辭,他直接站了起來,幫唐寧他們引路道:“隨我去書房。”
謝家書房的位置唐寧比誰都清楚,他在司泰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廊兩側掛著許多栩栩如生的畫像,有花有草,有魚有鳥,在某一剎那,它們似乎都變成了被封印著的一隻隻惡鬼,擇人欲噬,冤孽滔天。
最能感受到危險的李豪淵此刻滿頭冷汗,而向來有些沒心沒肺的司泰都不敢東張西望,隻顧著低頭看路。
一低頭,看到謝雲庭在踮起腳走路,司泰又顫顫巍巍抬起頭來。
還沒走到書房,他們就聽到了一陣老人和幼童交織的笑聲,“你這孩子呀,現在總算乖了。”“嘻嘻。”
僅憑這段聲音,就能夠想象出爺孫倆在共享天倫之樂的場景。
唐寧提起的心在這一刻稍微放松了剎那,不管怎麼樣,現在小莴苣應該沒有出什麼事情吧?
書房的門推開。
唐寧的神情還沒完全放松下來,就凝固在了臉上。
隻見書房內的謝爺爺這一天破天荒穿了一身鮮豔的紅衣,衣服上繡著花草瑞獸,一副老壽星的喜慶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