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醫院會在太平間屍體的腳上綁紅繩,姜眠眠看到那雙腳上沒什麼也沒有。
護士推著屍體朝前走,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格外僵硬。
姜眠眠看到護士的腳踝上綁著一根紅繩......
肩頭傳來了一陣重量。
是支撐不住的白無良倒在她的肩上傳來了的重量。
現在丟下白無良就走,她或許還可以全身而退。
姜眠眠背著白無良走向掛號的窗口。
隔著玻璃,她對上了裡面穿著白色衣服,皮膚青白的工作人員。
“籤下你的名字。”工作人員一字一頓道。
名字代表了很多東西,有時候不僅僅是那麼簡單的幾個方塊字。
姜眠眠看了一眼,那是一張空白的紙條,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她安靜了一下,拿起筆,一筆一畫籤上了姜眠眠三個字。
在她將名字寫上去後,隱約有血一樣的紅色在紙面上泛開。
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她背著白無良去了急症室,白無良被那些看起來像是死人一樣的醫生護士帶了進去,姜眠眠也想跟進去時,一個臉色蒼白的護士攔住了她,護士直直盯著姜眠眠,一字一句道:“很快就到你了。”
這是什麼意思?
姜眠眠看著那個護士,走廊上青色的光灑在護士的臉上,隱約有屍斑浮現出來,姜眠眠近距離和這位東西對視,她感受到了一種瘆人的寒意。
她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等待的長椅上,拿出手機發現並沒有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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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白無良被推了出來。
姜眠眠立刻起身看去,躺在推車上的白無良受傷的眼睛被包扎起來,身上的血跡被擦幹淨了,臉色仍舊蒼白。
姜眠眠往白無良身邊湊時,那些護士並沒有阻攔,姜眠眠伸出手去探了一下白無良的鼻息,在她伸出手去碰白無良時,白無良驟然睜開了眼,他對著姜眠眠輕輕吹了一口氣。
姜眠眠整個人的汗毛在這一瞬間都要炸起了,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剛才吹氣白布的詭異屍體!
在她的緊張注視下,白無良露出了一個有點欠揍的笑。
姜眠眠的這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家屬要陪床嗎?”護士問。
姜眠眠點了一下頭,護士們沉默不語地領著姜眠眠來到了一間死寂的病房,她們將白無良搬了上去,再齊刷刷安靜離開,從始至終,這一次的就醫都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當房門徹底關上時,白無良從床上直挺挺坐了起來。
“你現在能自己動?”姜眠眠有點驚詫地問,因為剛才白無良還像個重病患者那樣被護士合力抬上床。
“我還能做個仰臥起坐。”白無良道。
“那你剛剛......”姜眠眠沒有把話說完,白無良就猜到了她的意思,“能讓別人動手,我為什麼要自己動。”
姜眠眠有點稀奇地看著白無良的狀態,畢竟前不久的白無良還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這醫院真不錯啊。”白無良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他贊嘆道:“相當於一個復活點了,對了,來這裡要付出什麼?”
姜眠眠的神情不變,她觀察了一下白無良的模樣,發現對方現在似乎確實狀態不錯,她也跟著坐在了床上,今天這一趟跑下來,姜眠眠早就不剩多少力氣了,“我之前在道長那裡拿到了一個東西,可以來當醫藥費。”
她並沒有提自己在掛號口籤下自己名字的事情。
白無良看起來沒怎麼懷疑她,畢竟他們一直是很信任對方的搭檔。
“你直接躺在這張床上休息一下吧。”白無良掀起了被子的一角,給姜眠眠騰出了一個空位。
姜眠眠確實很累了,自從進入這個副本後,整整三天她都沒有睡著過,每一天還要去各個家庭做客,今天晚上更是背著白無良來到了醫院,高強度的消耗讓她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了。
姜眠眠連鞋子也沒脫,她直接鑽進了被窩裡。
“你看你,髒兮兮的。”她聽到白無良這麼說,姜眠眠懶得睜眼,“你自己的血,你還嫌髒。”
白無良沒有說話。
姜眠眠也沒有說話。
她知道白無良就在她旁邊守著,意識到這一點後,姜眠眠感覺困意襲卷而來,那總是在強制清醒的大腦也開始放縱了起來,她讓各種零散的思緒在腦海中發生碰撞。
她努力讓自己即使睡覺前也工作一下,隨便想點什麼有用的信息,有什麼呢?好像沒什麼。
有白無良在身旁守著真好啊。
之前和白無良過副本,他們基本上都能睡在一個房間或相近的房間,隻是進了這個副本,這個副本是以家為主題,誰也不知道晚上不在自己家睡覺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比如現在,她和白無良都在病房睡覺......
那也沒關系,沒受傷的白無良一直很可靠,如果真的發生什麼,白無良也會叫醒她,她必須要趁著現在的寶貴時間多睡一下,不然身體真的撐不住了,等會兒要是要逃跑反而會拖後腿......
那麼多紛雜的思緒從她的腦海中閃過,她漸漸地睡著了。
病床上的少女睡顏並不安穩,眉頭蹙起,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太好的東西。
一隻手伸在她的眉心,白無良輕輕地撫平了姜眠眠眉間的褶皺,他坐在病床上,對姜眠眠輕聲道:“笨蛋。”
如果是清醒著的姜眠眠這個時候肯定會格外不爽地看著他,隻是對方此刻睡著了。
“真是感人的情誼啊。”那聲音在白無良的腦海中響起,這一次,它的音量格外微弱。
白無良臉上那一點難得柔軟的情感流露在這聲音響起時,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不要再提她。”白無良在內心冷漠道。
“好好好,我不提,我們不要傷了合作的和氣。”那聲音忍辱負重道:“我這一次夠有誠意了吧?”
“我教你撕毀了能剝去姜眠眠性命的契約。”
“我借了你力量,讓你現在可以有一戰之力。”
“既然現在我們的敵人都是一樣的,我們就一致對敵,不要再內耗了。”
白無良靜靜地坐在病床上,聽這個眼鏡鬼說話。
“唉,我選擇你是賠得血本無歸了,現在連我自己寄生的眼鏡都碎得不能用了。”那聲音的語調突然變得詭異,它發出了嘻嘻的笑聲:“它來了。”
在它說出這句話時,白無良抬起眼,朝著房門的玻璃小床看去。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黝黑男人將臉貼在了玻璃窗上。
白無良緩緩將口袋裡破碎的單片眼鏡取了出來,他拆下繃帶,將破碎的鏡片放在空洞的眼眶前。
——“我感覺有怪物盯著我。”
——“即使把你拋下了,那怪物還是會跟著我。”
——“別這麼快死,你得幫我找到它的位置。”
在少女說出那一番目的是為了鼓勵他活下去的話時,他腦海中的鬼也開口說話了,用充滿煽動性的聲音對他說:“白無良,我們合作吧,我有辦法徹底解決掉跟著那個毛丫頭的怪物。”
“你知道你為什麼總是看不到那個怪物的位置嗎?因為它戴著那副金絲眼鏡。”
“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你想要讓那個怪物死,我想要寄生那副眼鏡。”
於是他和鬼做了一個交易。
他會用自己最後的生命和一切為代價,殺死那隻戴著金絲眼鏡的怪物。
白無良緩緩站了起來,他在離開的那一刻,最後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姜眠眠。
然後他再無眷戀地轉身離去。
推開房門,走向了那隻披著人皮的怪物。
......
“姜眠眠,這就是你最恨卻束手無策的人?”一身白的青年拿著單片眼鏡,站在房門前對她道:“嘖,我知道了。”
“我會解決掉他的。”
夢境中的白無良如此自信道。
陽光照在白無良的身上,這個很討人厭的男人是她看到的唯一一片純白。
——“小丫頭,要和我成為搭檔嗎?”
——“我不喜歡男人。”
——“好巧,我不喜歡人類,嫌髒。”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無良,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姜眠眠。”
這也是我給自己取的名字,因為從小到大都活在有偷窺目光的家裡,沒有辦法入眠,取這個名字希望我能很快入眠。
病床上的姜眠眠翻了個身,陽光穿透窗簾,照在了她恬靜的睡顏上,這是她在這個副本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睡得如此安心。
病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