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眠點頭。
卡牌遊戲有機會碰到奇遇,隻不過要是由玩家去做這些奇遇,他們遇到的危機也會大幅度提升,比如突然遇到邪風、突然腳下的一塊石頭松動之類的。
“有機會可以來試試看。”姜眠眠記下了這個奇遇發到群裡,她又和白無良繼續爬山,在日落前,他們爬到了山頂,上香、捐助、找小道士說要求見松峰道長。
“諸位來得不巧,道長不在山門,還請下次再來吧。”小道士客客氣氣回絕了他們。
花了這麼多時間,結果沒見到那位松峰道長,姜眠眠感到了一點焦躁,她看向白無良,剛才她特地帶著白無良走了據說能讓鬼怪現形的橋,白無良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我準備去燒一下龍頭香。”白無良對姜眠眠道。
姜眠眠皺眉問:“現在?”
“對。既然找不到你要找的道長,那就幹點別的事情,不然豈不是白跑這一趟。”白無良的態度一副來都來了,他很快買好了香,毫不猶豫前往懸空的龍頭香巨石。
燒龍頭香需要心誠,不加任何防護措施、跪爬在窄窄的“龍身”上是信徒認為的一種心誠行為。
白無良站在被風吹雨打過後充滿滄桑痕跡的龍身上,他朝下望去,雲霧飄渺,連綿青山,萬丈深淵,他是這無盡蒼青色中最為渺小的一粟,即使跌落下去,也不會讓這幅壯闊的自然畫卷產生絲毫汙垢。
白無良一隻手持香,一隻手扶著峭壁,他一步一步沉穩地朝前走,卡牌作用下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再加上他高超的心理素質,那會讓人壯漢腿腳發軟的高度沒能讓白無良神情出現變化。
夕陽光穿過雲層落在他的身上,讓白無良眼前的景色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他腳下踩著的巖石突然變成了雪白色,那窄窄的龍身朝兩邊擴散,變成了大片雪白的瓷磚。
白無良眯起雙眼,他面前不再是遼闊的風景,反而變成了一扇半開的房門。
一陣交談聲從門縫裡傳了出來,女聲在哭:“為什麼會這樣,你爸得了這個病,結果他也得了,家裡已經沒錢了,親戚朋友全都借了個遍,難道真的要把房子賣了嗎?我們欠了這麼多債,再把房子賣了,以後住了哪裡?”
“唉......已經是中期了,就算治愈了也活不了多久了。”男人唉聲嘆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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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壓低聲音又說了什麼,男人詫異道:“阿璃,你真的懷孕了?!”
“嗯,今天太累了,我上班的時候暈過去,去醫院一查才發現我有了,本來想直接打掉......”
懸崖之上,那道在雲霧中的身影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殘血一樣的夕陽光染紅了本該純白的雲霧。
姜眠眠屏住呼吸,她死死盯著白無良的背影。
怎麼停下了?
她不敢出聲,因為現在如果有什麼動靜讓白無良一分心,對方都有可能從這裡摔下去。
胸腔裡的那顆心高高懸起,姜眠眠緊握成拳。
“問心嗎?”白無良喃喃自語道:“通常情況下,家裡的老人和孩子同時得了病,父母都會選擇先救孩子。可我家不一樣。”
“爺爺確診後的不久,我也有了類似的症狀,我瞞了下來,沒告訴他們。”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為什麼要怨?”
眼前那扇門半掩的門驟然推開,白無良神情不變地抬腳走了上去,他眼前的幻境一陣顫動,化為廢墟從高空跌落進深淵,白無良走到了香爐前,他神情肅穆地彎下腰,將手中土黃色的三根煙插進香爐裡。
一陣渾厚悠遠的鍾聲在金頂旁響起,一聲又一聲回蕩在飄渺的雲霧間,風將白無良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他直起腰,看向這無邊無際的群山。
他又回過頭,與不遠處那緊張注視著他的少女對視。
白無良露出了一個笑。
在夕陽光下,這個笑無端溫柔。
......
“我們沒有見到松峰道長,不過我們在青雲觀那裡完成了一次奇遇......爬龍頭香會遇到類似於問心的考驗,考驗和內心最脆弱的地方有關,如果沒把握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我不建議去燒龍頭香。”
“具體能獲得什麼獎勵我和白無良還不清楚,後續有發現我會再告訴你。”
唐寧收到了姜眠眠那邊發來的消息,他呆愣了一下,從周康那邊要來了老頭的聯絡方式,又將這個號碼轉告給姜眠眠:“這是日記上出現的另外一個高人npc的聯系方式,我在菜市場遇到了他。”
姜眠眠驚喜萬分,對唐寧連連表達了感謝。
唐寧回復完了姜眠眠,他放下手機,一個人在客廳怔愣發呆。
廚房間傳來了洗碗的水聲,是媽媽在那裡洗碗。
在水聲中,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唐寧抬起眼,看到蘇安雲站在他面前。
“今天吃了這麼多,我們一起去飯後消食?”蘇安雲邀請道。
暖黃色的夕陽光從窗戶裡灑落,給蘇安雲鍍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唐寧沒有動,蘇安雲伸出手,修長的手在唐寧面前攤開。
那束光正好就落在了蘇安雲的掌心。
唐寧將手放在蘇安雲溫暖的手中,他在蘇安雲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我們很久沒有這樣散步了。”蘇安雲牽著唐寧的手,他就像一位令人安心的兄長牽著迷惘的弟弟。
唐寧跟著蘇安雲一起走出了房間,走下樓梯,走在傍晚的小區裡。
小區在這個時間點是熱鬧的,吃完飯的人們出來散步消食,有老人坐在椅子上看孫輩玩鬧,有年輕人牽著寵物狗出來闲逛,還有小情侶手拉著手慢慢走。
“小寧。”蘇安雲輕聲道:“你最近好像變得戀家了。”
唐寧沒有說話。
他現在已經能察覺到蘇安雲的立場了,道士是蘇安雲安排他見到的,蘇安雲希望他拿著符箓去傷害媽媽。
“今天我和阿姨聊了一下。”
唐寧眨了眨眼,他一直恍惚的神情終於出現了變化。
“阿姨和我說,她作為一個母親,最希望看到你能夠有更好的人生。”
“去大城市讀書,工作,認識更多更好的人,實現你的理想抱負,不用重蹈她平凡的一生。”
“她還和我說,她年輕的時候就想去當電影明星,隻是她沒這個機會。如果有一天她能在大銀幕上看到你,她會很開心,她相信今後會有很多人像她一樣喜歡你,即使她不在了,也會有人替她永遠愛你。”
蘇安雲停在一盞路燈旁,夜色之下,隻有他站的地方是光明所在。
他站在光中問唐寧:“小寧,你覺得她說得對不對?”
唐寧沒說話。
他可以反駁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卻無法反駁他的媽媽。
蘇安雲也沒有繼續等唐寧的回答,他抬起頭,看向不斷撲在路燈上的飛蛾,“我覺得她說得對,所以小寧,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再吃阿姨做的菜了。”
“......她為什麼不親自和我說?”唐寧問。
“因為她也舍不得。”
......
回到房間內,唐寧靜靜地躺在床上,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憊讓他一沾床就會睡下,可他還是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從門外響起,唐寧仍舊是呆呆盯著白熾燈。
直到那沙啞的女聲響起:“寧寧,媽媽有點事要和你說。”
唐寧從床上爬起來,他還沒下床,又聽那女聲道:“不用開門,媽媽就這樣和你說話。”
唐寧聽女人道:“我給你做了夜宵。”
啪嗒。
那是瓷盤和地磚發出碰撞的聲響。
“怕你餓,給你放在門口了。”
“寧寧,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你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上大學了,到時候就要離開家了,不用天天聽我念叨,你說我老是念你,念得你耳朵都要起繭子,可以把我說的那幾套倒背如流,你以為我願意和你嘮叨這些嗎?”
“你出去了,你媽我也解放了。以前啊,我總是照顧你照顧你照顧你,照顧了你這麼久,你陳阿姨和我說,我這樣過可不行,她喊我出去旅遊啦!就約在後面幾天,等你十八歲生日一過,媽媽就出門旅遊去了。”
唐寧愣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旅遊?
“你哥呢,他也有事情要做。”
蘇安雲要去做什麼?
“等媽媽和哥哥都不在家的時候,你不要頓頓都下館子叫外賣,外賣不衛生啊,再說了,你得省著一點用錢,外賣一頓二十塊錢自己做菜一個吃夠吃兩天了,還有啊,有太陽的時候就記得曬曬你的被子......”
唐寧茫然地坐在床上,他又聽那聲音道:“學費的錢呢,媽媽已經給你放在了一張卡裡......”
那些紛雜的思緒在聽到這句話時,全部都煙消雲散了,唐寧的大腦也隻剩下了這句話。
他上的是藝術學院,學費比一般的學校要貴,他們的家境並不好,偶然間唐寧才知道當初媽媽為了給他交學費,賣掉了爸爸送給她的金镯子。
唐寧知道後很難過,因為這是爸爸留給媽媽的遺物,這麼多年媽媽沒有買過別的首飾,隻戴著那個金镯子。
那天唐寧衝動地打電話問媽媽為什麼要賣掉镯子,媽媽就笑著說:“沒關系啊,等寧寧以後成了大明星,給我買一堆金手镯金戒指金項鏈,我十根手指全部戴上,诶這樣出門的時候所有人都想打劫我這個小老太婆......”
後來唐寧在大學的時候勤工儉學,他去當模特,拍廣告,湊到錢的那一天,他迫不及待去商場買了比媽媽原來還要貴的金手镯。
他向學校請了假,買了當天的機票,著急地回到家裡,準備給媽媽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