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在燈光照耀下,唐寧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庚溪的皮鞋上有著兩道新鮮的折痕。
那是踮起腳尖走路才會留下的痕跡。
剛剛庚溪確實踮起腳尖走路過!!!
在唐寧震顫的瞳仁注視下,庚溪抬起腳,鞋尖對著唐寧的鞋尖,緩緩靠近唐寧。
唐寧的頭皮發麻,脊背一陣生寒,他竭力維持著神情的鎮定,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想要看看信號還在不在。
一條未讀的短信浮現在手機屏幕上,這條短信的主人是之前的神秘號碼!
看著馬上就要湊過來的庚溪,唐寧飛快點開了這條短信,迅速掃了一眼。
“怎麼了?”庚溪將頭探了過來。
屏幕在這一瞬間漆黑,唐寧剛剛好關掉了手機,他也不確定庚溪到底有沒有看見那條短信的內容——
“杜風現在要去你們小區的四號樓。”
四號樓?
唐寧現在住的是小區的一號樓,杜風往四號樓去做什麼?
而且一號樓和四號樓的距離雖然不至於橫跨大半個小區,但也需要走個七八分鍾,杜風的速度即使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跑到四號樓,這個短信的主人又怎麼會知道杜風要往四號樓走?
這個短信是不是一個陷阱,特地誘騙他去四號樓?
唐寧的腦子亂糟糟的。
“還要繼續追嗎?不如我們先回去吧。”庚溪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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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緊張地看了一眼庚溪,他擔心自己額頭上會冒出冷汗,又或者是表情管理失控。
庚溪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是他出現了幻覺還是庚溪有問題?不,庚溪一直都有問題,隻是格外會偽裝,也許現在庚溪就知道杜風的行蹤,隻是不想讓他找到杜風。
如果他現在和庚溪回去,他肯定會擔驚受怕甚至遭遇不幸,而追蹤杜風也是擔驚受怕,那不如選後者,起碼還可以多獲得一點信息。
隻是唐寧不確定杜風究竟在不在四號樓,但不要緊,如果杜風真的要往四號樓方向走,現在杜風現在應該還沒走遠,大概在二號樓或三號樓的附近,如果他們現在就下去追,應該是能夠看到杜風的身影。
想到這裡,唐寧對庚溪說:“我們先下去看看吧!”
坐電梯下去是最快的方法,雖然唐寧很害怕電梯,但時間不等人,唐寧在庚溪的陪伴下硬著頭皮進了電梯,他不敢看電梯裡自己的倒影,隻能摸著手中的戒指不斷深呼吸。
電梯上的數字不斷跳動,很快電梯門打開,唐寧迫不及待走了出去,庚溪陪著唐寧穿過了幽暗的走廊,他們一路快步走出一號樓。
現在的時間大概是晚上十點多,小區外面沒有什麼人,路燈的光並不明亮,隻能勉強照亮附近半米左右的範圍,寒意在寂靜的道路上蔓延。
一陣陰冷的風拂過,唐寧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看到這條道路的兩排都被高大幽暗的樹木簇擁著,而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杜風在夜色中飄飄忽忽行走。
杜風走的速度很快,唐寧必須要大步快走才能跟上杜風的腳步,他不敢離得太近,怕驚動杜風,也不敢離得太遠,生怕跟丟,他們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這個距離能讓唐寧越發看到杜風的怪異之處。
雙腳仍舊是踮著腳尖,腦袋耷拉著,當走到四號樓的門口時,通常情況下都需要刷門禁進去,而杜風卻可以直接拉開大門走進去。
門重新關上了。
慢了一步的唐寧被隔絕在門外,他透過玻璃門看著杜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唐寧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庚溪從口袋裡掏出了四號樓的門禁卡,輕輕一刷便打開了大門,唐寧看著有點蒙,庚溪明明是一號樓的人,怎麼會有四號樓的門禁卡呢?
在唐寧疑惑的目光中,庚溪淡定地解釋了一句:“你們單位那個生病的同事秦佳期,她就住在這個小區的四號樓,我打算來看望她,特地準備了這幢樓的門禁卡。”
秦佳期居然是住在四號樓的嗎?那麼杜風來四號樓是為了看望秦佳期嗎?
抱著一肚子的疑惑,唐寧跟著庚溪一同進入這幢陌生的大樓,他們跟得及時,在樓梯上看到了杜風,杜風雖然是踮起腳尖爬著樓梯,但速度比正常人上樓梯要快得多。
唐寧要跟上杜風的腳步會格外吃力,特別是為了不驚動杜風,唐寧必須要控制好力道,爭取自己的每一步都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響。
他也是自己這樣走路才發現像庚溪和杜風那樣走得悄無聲息有多麼艱難,就像此刻,庚溪雖然跟著唐寧的身旁,可如果不是確定對方就在一旁,光聽聲音的話,唐寧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庚溪的存在。
他有點想去看看庚溪的走姿,又擔心自己看到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
走到第二層的時候,唐寧忍不住氣喘籲籲起來,就在他稍微大口地呼出了一口氣時,一直走在前頭的杜風突然停下了腳步,唐寧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庚溪就已經迅速伸出手捂住了唐寧的嘴巴。
下一秒,杜風猛然轉過頭!
感應燈並未亮起,樓道是黑暗的,唐寧隻能接著窗口灑進來的慘白月光隱約窺見杜風的模樣,仍舊閉著眼睛的模樣,鼻尖微微抽動,像是在嗅著什麼味道。
唐寧渾身緊繃,一動不動被庚溪抱在懷裡,他還記得杜風的狗鼻子,心中生起了下一秒就會被發現的慌張,身上都冒出來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捂住唐寧口鼻的手充滿了庚溪的氣息,香到唐寧覺得他們兩個的身份馬上就要暴露。
但杜風隻是抽動著鼻子,似乎什麼也沒有聞到,他不甘心地停留了一會兒,而後才重新轉過了身,繼續飛快地朝樓上走去。
唐寧暫時松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身體有著發軟的趨勢,他握緊了拳頭,拒絕庚溪想要抱他爬樓梯的想法,自己咬牙堅持著跟在杜風的身後行走,他們從一樓爬到了四樓,唐寧的腿軟得像兩根面條。
達到四樓的時候,杜風不再繼續往樓上跑,而是徑直走到了一間緊閉的房門前,都不需要杜風敲門,那扇房門便自己打開,似乎是有人一直守在門口就等著杜風的到來。
“是秦佳期的家。”庚溪壓低聲音道。
唐寧看到這一幕突然想到,除了可以用門禁卡進入四號樓外,訪客還可以先提前聯系上房客,隻要杜風和秦佳期提前說好,那他確實可以像剛剛那樣順利開門。
可這樣一想,唐寧卻更糊塗了,為什麼秦佳期會主動給杜風開門了,而杜風半夜夢遊一樣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杜風走進了秦佳期的屋內,房門緊閉,唐寧看向了庚溪,想要看看庚溪這一次有沒有什麼方法。
黑暗中,庚溪的那雙琥珀色眼眸格外明亮,他緊緊盯著房門,眼神裡帶著一點說不出的......貪婪。
“啊啊啊啊啊啊——!!!”一陣悽厲的慘叫聲從秦佳期的屋內傳來,那哀嚎聲中蘊含的痛苦和恐懼即使隔著一扇門,都能讓聽者毛骨悚然,心慌意亂。
發生了什麼?!
怎麼這道慘叫聲聽起來很像是秦佳期的?!
唐寧心如擂鼓,他豎起耳朵想要分辨出更多的細節,而後,在那慘叫聲低到微乎其微的同時,唐寧聽到了一聲清晰的口水吞咽聲。
這道聲音並不是從秦佳期屋內傳來的......
而是從唐寧身旁的庚溪身上傳來。
唐寧的頭皮發麻,渾身肌肉緊繃,他僵硬地扭過頭,聽到庚溪再次吞咽了一下口水,濃鬱的夜色遮掩了庚溪的面容,唯獨那雙銳利眼眸中的眸光越來明亮,亮到讓唐寧一瞬間聯系起了飢腸轆轆的餓狼。
一隻餓狼在圍觀同伴進食時,是否也是這樣貪婪的眼神?
第164章鬼蠱
一個人呆在飢腸轆轆的怪物身旁時,腦海裡都會想些什麼呢?
為什麼庚溪在吞咽口水?為什麼他竟然從庚溪的眼裡看到了飢餓感?唐寧感覺或許是自己瘋了,爆炸般的顫慄爬上了他的神經末梢。
房屋裡秦佳期傳來的慘叫聲近乎於無,而唐寧內心的慘叫聲卻在一點一點不斷拔高,從他的胸口不停突破分貝直衝到天靈蓋,在黑夜之中,他隻能聽到自己無助的尖叫聲。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又好像隻有幾個呼吸之間,門,開了。
沒有唐寧想象中的血腥味,杜風穿著居家的睡衣,仍舊是踮起腳尖的姿態,緩緩從房門中走了出來。
借著窗口慘白的月光,唐寧在杜風的嘴角看到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唐寧不敢發出聲音,他捂住口鼻,拼命控制住身軀不要劇烈顫抖,在黑暗之中唐寧看著杜風從他的眼前經過。
杜風下樓了,輕飄飄的,沒有任何的腳步聲,如果不是今晚的暗中跟隨,唐寧都不相信杜風會來到另外一幢樓。
怎麼辦?現在要敲開秦佳期的房門嗎?去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光景?還是繼續跟著杜風?
這些想法反而都是次要的,最不想去探究,可又不得不去細想的問題就在他的身旁,唐寧提心吊膽觀察著他身旁站著的男人。
庚溪現在是什麼狀態呢?唐寧還沒有忘記庚溪剛才吞咽口水的古怪樣子。
在唐寧緊張的注視下,黑夜中仿佛雕塑般凝固的身影動了,庚溪轉過頭,那雙明亮銳利、極具壓迫感的視線像利刃一樣刺破了唐寧的防線,一瞬間將唐寧釘在原地,唐寧的心髒似乎也被這樣鋒利的目光穿透了!
陰冷的樓道一片安靜,隻有唐寧急促的呼吸聲。
庚溪湊了上來,像一條蛇一樣。
唐寧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總是會覺得庚溪像蛇,因為蛇在爬行時,比起不斷搖曳扭曲的身軀,那顆頭顱更像是固定不動的樣子。
而庚溪每次靠近他的時候,腦袋就直直固定在脖子上,隨著身體的前傾或後移而移動,這個像極了蛇的男人,用極輕的聲音說話都能在唐寧的心底掀起萬丈漣漪,讓他惶惶然不可終日,“他走了,我們要繼續跟著嗎?”
唐寧僵硬地點了點頭。
庚溪伸出手緩緩握住了唐寧的手,那是溫暖的手掌,裹挾著唐寧冰冷的手,可唐寧這一次卻沒有感受到暖意,靈魂深處的寒意似乎從掌心相接觸的地方蔓延,一下子就席卷了他的身體,凍僵了他的思緒,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讓庚溪盡快松手,可是恐懼的力量卻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語。
庚溪拉著他行走的時候,唐寧遲緩僵硬的身體似乎失去了自主的控制能力,在過道發出沉悶的腳步聲,庚溪豎起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對唐寧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是在提醒唐寧小心前面杜風的意思。
“我來抱著你吧。”庚溪溫和地說道。
他的右手像捏住貓科動物的後頸一樣,先是落在了唐寧的脖頸上,然後緩緩往下移,按在了肩頸的部分,左手落在唐寧的腿窩,輕而易舉對唐寧來了一個公主抱。
唐寧沒有掙脫的力氣,他虛弱地蜷縮在了庚溪的懷中,被庚溪抱著一步一步走下了樓梯。
在下樓的過程中,唐寧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這讓他的腦海浮現出了穿著皮鞋踮起腳尖走路的雙足。
那雙腳行走的姿勢可真怪呀,也許古怪的東西總是讓人印象深刻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唐寧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上,他已經快要無力去追究這一切了,是中害蠱的幻覺嗎?如果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