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起來的大巴車載著滿車的鬼,直直撞向了落在最後的黃天慎!
屬於黃天慎的身體像紙人一樣高高飄起,他臉上的神情定格在了不可置信上,死前的那一刻,他都無法相信為什麼自己明明已經跳窗逃跑了,還是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
杜風伸手捂住了唐寧的口鼻,抱著唐寧毫不猶豫倒在了馬路的邊沿。
鮮血像雨一樣四濺,淅淅瀝瀝淋在了馬路上。
也許是常年和蠱打交道,杜風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又夾雜著一點花果味的燻香氣息,蓋住了那血的腥味。
黃天慎的屍體落在了地上。
唐寧和杜風也在同時間落在地上,他們落地的聲音被黃天慎的砸地聲完美掩蓋。
“嘭——”
唐寧的視線和靈魂似乎也都跟著震顫了一下,有杜風當人肉靠墊,唐寧雖然突然倒地,卻並沒有覺得有多疼,他隻是覺得冷,冷到唐寧思緒完全僵住,隻會在杜風懷裡微微哆嗦。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如果剛才沒有杜風拉著他逃跑,被撞到的那個人肯定會是他!
在唐寧驚恐的目光中,大巴車緩緩停了下來,那車門打開,像一頭噬人的兇獸張開了嘴。
唐寧看到倒在地上的黃天慎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像沒事人一樣走上了車,找到了自己座位坐上。
這一次,車上正好坐著九位乘客一位司機。
車門緩緩關上,車上的乘客們還是將臉貼在車窗上,他們伸長著脖子試圖找到其他的乘客。
唐寧渾身緊繃,都不需要杜風捂住他的口鼻,他自己就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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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燈並沒有照在他們這一處,可唐寧卻覺得這些鬼的視線猶如探照燈在掃視,每一次唐寧心髒跳動都格外不安,他好擔心那砰砰直跳的聲音會暴露他的位置。
大巴車緩緩駛過道路,再一次沒入了黑暗中。
唐寧像脫力一樣倒在杜風的身上,他被鬼碰過的那隻手更冷了,寒意已經吞噬到了他的胸膛,離心髒的部位隻差一寸的距離,那刺骨的寒涼似乎幻化成了冰雪構成的手,隨之要攥住他的心髒。
好冷。真的好冷。
唐寧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冷到想要蜷縮在角落裡,捂住自己的心髒流淚。
杜風抱著唐寧從地面上站了起來,這是公主抱的姿勢,他沒有管另外兩個躲在暗處的玩家死活,異常冷漠又小心地抱住唐寧,他低下頭,對冷到不停發抖的唐寧輕聲道:“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說話。”
唐寧虛弱地點了一下頭,他想要趁現在開口讓杜風找一下林蘊,然後他發現,之前他的脖子被鬼掐得太厲害,加上這具身體太脆弱,他的嗓子似乎受傷了,都不需要杜風的交代,唐寧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草啊......
唐寧虛弱又痛苦地在內心罵髒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罵什麼,他的眼睛是湿潤的,一連串的刺激讓唐寧再次不爭氣地掉眼淚了,他很想忍住不哭,可是他現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那微鹹的眼淚流淌在蒼白的臉龐上,流到他微微發顫的唇瓣邊緣。
是鹹湿的味道。
唐寧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會討厭公交車、大巴車、殯儀車......
在唐寧這樣想著時,他被杜風抱到了公路正中央。
空曠漆黑的道路上,站著他和杜風兩個人。
身前身後,頭頂腳下都是黑暗,冷風從四面八方吹了過來,無孔不入的寒意穿過衣物滲透進唐寧身上,杜風的身體也是冷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冰冷。
唐寧不知道杜風到底想做什麼,他隻知道這個位置讓他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他就像一隻起了應激反應的貓,盈滿淚水的眼睛倉皇地望向四周。
冷靜,冷靜,勇敢一點,不要慌,不要哭出聲,不要再哭了,萬一等會兒哭到吸鼻子也是會發出聲音的!
唐寧在心裡不停告誡自己,他死死板著臉,努力憋住眼淚,手指用力抓住杜風的衣服,那心髒好像跳得過速了,讓唐寧腦子裡發出了一連串的嗡鳴,然而下一刻看到杜風的動作後,唐寧的心髒在一瞬間被嚇到近乎驟停——
杜風站在馬路中央招手!
因為招手必須要伸出一隻手,杜風隻能單手抱住唐寧,這個姿勢很容易讓唐寧掉下去,唐寧無助地伸手摟著杜風的腰,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更猜不到杜風到底要招什麼。
那詭異的大巴車隨時有可能在這條路上出現,也許是下一分鍾,也許就在下一秒,就像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唐寧的脊柱似乎都要被恐懼抽空了,他一臉的脆弱,緊張地忘記呼吸,隻知道張嘴不斷喘息,吸進的空氣都是冷的,冷到他的胸膛也一片冰涼。
遠方亮起了車燈。
慘白的光。
而杜風卻沒有任何避讓的意思,仍舊站在路中央,像是在螳臂當車,唐寧的胸膛更加劇烈地起伏著,哭到蒼白的臉上漫上了病態的紅,那瀕臨破碎的眸子倒映出了車輛的輪廓。
是一輛出租車。
那滅頂的恐懼忽然降下來了一點,讓唐寧空白一片的腦子冒出了支離破碎的句子。
啊......是出租車......不是大巴車......他...沒有看錯......
唐寧仍舊在顫抖,每根神經,從指尖到緊繃的足弓都在發顫,他甚至沒有多少力氣去分析這輛出租車是怎麼回事,杜風伸出手,捂住了唐寧的嘴,柔軟的唇瓣印在他的掌心,溫熱的淚水打湿了杜風手上顫抖著的布料。
杜風想起小時候抓蝴蝶,蝴蝶的翅膀也會這樣柔柔地碰在他的掌心。
必須要很小心的抓住,否則一下子就會碰碎那脆弱又美麗的翅膀。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的人,彼時車燈正好照了過來,照亮了唐寧的面容,他的手是黑的,唐寧的臉上是白的,懷中人被他捂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那雙會說話一樣的眼睛。
紅紅的,亮晶晶的,淚水像碎玉一樣沾在和黑蝴蝶翅膀一樣的睫毛上。
杜風抱緊了唐寧,他帶著唐寧坐上了那輛突然出現的出租車。
一上車,唐寧就冷到渾身發顫,外面的世界已經很冷了,可沒想到這輛車更冷,更讓唐寧害怕的是,在他和杜風上車的那一刻,司機居然把車燈熄滅了!
不論是車裡的,還是車外的燈通通滅了!
黑暗和冰冷流淌在狹小的車廂內,唐寧牢記著杜風的話安安靜靜閉嘴,可奇怪的是杜風和司機也都沒有說話。
死一般的寂靜,這種環境下似乎連呼吸聲都是一種罪過。
唐寧被杜風用力捂住口鼻,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昏昏沉沉的腦子覺得這個世界在天旋地轉。
這輛車在馬路上異常快速地行駛,一般來說,司機的技術再好,道路再平坦,車都會產生一點顛簸,可這輛車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它在黑夜中像離開了地面般飛速穿梭著。
過了一會兒,唐寧看到遠方的道路上出現了大巴車,那大巴車還亮著車燈,詭異地在一截道路上一會兒前行,一會兒後退,來來回回都在那一截道路上打轉。
唐寧隱約意識到了為什麼杜風要帶他上這輛出租車,這種視角是他剛才在路邊從未見過的,他好像一下子從局內人跳脫了出去,可以看到原本異常之處的真面目。
“咦?”一直沉默著的司機終於發出了聲響,司機的聲音很是沙啞,好像很久都沒有說過話,隻輕輕地咦了一聲,那沙啞的聲音就像砂紙磨過木材,發出讓唐寧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唐寧能感受到杜風捂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似乎為司機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感到緊張。
然後唐寧聽到司機詭異地笑了起來,滅了很久的出租車車燈忽然亮起,一束光投射在了道路一旁的路燈上。
那路燈高高的,並不亮,在路旁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直到被燈光籠罩,公路上所有東西的視線都聚焦在了那盞路燈上,唐寧也不例外,他從下往上看,看到路燈頂端站著一道身影......
陳言像表演雜技一樣金雞獨立在路燈上,他站的很高,原本正好避開了車上那群鬼的搜尋,可現在,他卻暴露在了鬼怪的視野中!
唐寧瞪大了眼睛。
“嘻嘻嘻嘻。”坐在車上的司機不停在笑,那瘆人的笑聲讓唐寧不斷發抖。
這個出租車司機......究竟是什麼東西?!
還有林蘊,林蘊在哪裡?!林蘊藏身的位置會不會也被找出來?!
就在唐寧心如亂麻的時候,漆黑一片的車內突然亮起了一點微弱的光,司機的笑聲戛然而止,它緩緩轉過頭,朝光亮起的地方看去。
唐寧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跟著低下頭,看著自己裝在口袋裡的手機亮起,泄露出了一點微弱的光。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布條纏繞的手飛快按住了唐寧的口袋,杜風不滿道:“怎麼不繼續開了?”
司機沒有說話,它直勾勾盯著杜風懷裡的唐寧,唐寧癱軟在杜風的懷裡,對上了司機布滿屍斑的臉。
“剛才有光。”司機緩緩開口道。
“是我養的蟲子。”隨著杜風這句話,嗡嗡的聲音響起,一隻發光的螢火蟲從杜風的口袋裡飛了出來。
司機還是不死心地盯著唐寧。
唐寧現在已經沒有精力看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了,他快要窒息在杜風的手掌和如有實質的恐懼中。
缺氧帶給他的痛苦比暈車三天三夜還要難受,他聽到了嗡嗡的聲音,是弱小的螢火蟲不斷閃動翅膀,那可憐的小蟲子晃晃悠悠飛到了司機的身邊,司機忽然張開嘴,一口將蟲子吞了下去。
車廂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唐寧發現自己今後恐懼的車輛名單或許還要加上出租車。
“快開。”杜風催促道。
司機緩緩轉過身,它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嘟囔著:“我還是覺得不是蟲子。”
此刻的唐寧已經聽不清司機究竟在說什麼了,他的耳朵裡都是耳鳴,似乎有無數隻嗡嗡嗡的小蟲子盤旋在他的耳邊,而後會有一張血盆大口一口吞下這些蟲子,連帶著咬斷他的腦袋......
冷汗和淚水一起從他的臉上滾落,唐寧胸口的起伏微弱到近似於無,在他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杜風一邊打開車窗,一邊微微松開了手。
冰冷的夜風從窗外灌了進來,唐寧努力透過杜風的指縫呼吸著新鮮空氣,他呼吸得那麼努力,可是指縫的間隙實在是太小,唐寧每次隻能吸到那麼一點點,胸口又悶又痛,憋得唐寧快要撕裂一樣的疼。
“叮鈴鈴——”
一陣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響徹在車廂!是唐寧口袋裡的車發出的鈴聲!!!
這一次,司機驟然停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