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愣了一下,這不是章耘的房門嗎?
難道說,另外一個祭品是章耘?!
章耘房門的門窗緊閉,而且那門鎖上還被船夫老伯他們在外面上了一把新鎖,目的顯然就是防止章耘出去。
唐寧看到朱道長熟練地取出了開鎖/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打開了外面的銅鎖。
不過朱道長並沒有繼續開裡面的門,他衝唐寧謙卑一笑,而後抬起蒼老的手,一道紅繩從袖口激射而出,伴隨著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一隻布滿類似魚鱗紋路的手從門縫裡伸了出來。
唐寧看到章耘直挺挺站在了門後!
朱道長扯了一下紅繩,章耘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從房間裡僵硬地走了出來。
“河神大人,他已經被我煉制了大半,隻差最後一步,他就能轉化為十世厲鬼,再也無法進入輪回,永受怨恨折磨。”朱道長輕聲解釋道。
什麼?
煉制大半?
難道說最開始的那個請君入瓮的計劃,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煉制章耘?!
朱道長說著最殘忍的話,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謙卑諂媚,他低聲下氣道:“隻不過之前煉制途中出了一點小意外,讓他的左胸口有了一個漏洞,但河神大人您放心,我之後一定會想辦法修補這個漏洞。”
什麼漏洞?十世厲鬼又是什麼?隻差最後一步又哪一步?!
唐寧有太多的問題,可是他現在無法開口,不能動彈,而朱道長也沒有再用杯筊來交流的意思。
唐寧隻能眼睜睜看著朱道長操縱著章耘往廚房的方向走,過了一會兒,章耘找到了一桶生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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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寧驚愕的目光中,章耘一把抓住劇烈掙扎的活魚,他張開了嘴,毫不猶豫咬向了魚腹!
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音響起,章耘似乎不在於魚鱗和魚刺,他大口大口撕咬著魚肉,每咬一下嘴巴都張得極大,大到能讓唐寧看見有魚刺插進了他的牙齦和舌頭!
反而章耘卻像完全察覺不到疼痛那般瘋狂進食,他將一條活魚完完整整吃了下去,嘴巴甚至還沒閉上,雙手就又從桶裡抓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唐寧很擔心按照章耘這個吃法喉嚨會卡住魚刺,下一秒,他看到章耘突然松了抓住半截死魚的手,轉而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該死!居然真的被魚刺卡住了!
唐寧隻能在看著幹著急,這時朱道長抬了抬手,紅線微微顫動,章耘立刻張大嘴巴,大到下巴好像都要脫臼了,他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嘴中,那張青白色的臉扭曲在一起,神情痛苦異常,過了一會兒,他拔出了一根魚刺。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現在沒有身體,唐寧卻覺得自己的喉嚨也跟著痛了起來。
那染血對魚刺被章耘拋在了地上,他繼續抓起一條活魚大快朵頤,不過喉嚨的疼痛似乎喚醒了章耘的一點理智,他忽然痛苦地皺起眉,停下了進食。
隻不過朱道長見狀立刻用紅線操控著章耘進食,那布滿血絲的眼裡閃動著一絲掙扎的神採被巨大的麻木淹沒,很快,章耘狼吞虎咽般吃掉了桶裡所有的魚,他吃得腹部鼓脹,整張嘴血肉模糊。
那雙木然的眼睛看向了唐寧,他,或者說,“它”露出了詭異又滿足的笑——
“多、謝、款、待。”
第120章鬼鎮
唐寧感受到了一股濃鬱的涼氣蹿到他的全身,幸好他現在是神像,沒有表情變化,即使恐懼也不會發抖,不然唐寧覺得朱道長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神。
章耘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還有人的意識嗎?
唐寧盯著“它”看。
從前雖然鎮民們都厭惡他是怪物,但章耘隻是皮膚怪異,而現在的章耘卻從裡到外都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朱道長的那根紅線應該是控制章耘的東西,能讓章耘像牽線木偶般行動,如果有機會爭搶到紅線是不是能拯救章耘?
可是他現在根本沒有身體......
甚至無法將這個消息傳達給其他玩家。
就在唐寧幹著急時,身後傳來了一聲沙啞蒼老的聲音:“你來了。”
那是老婆婆的聲音!
朱道長轉過身,唐寧也跟著看到了黑暗中的佝偻身影。
老婆婆不知道在後面站了多久,她看起來對朱道長的到來並不顯得意外,和朱道長說話的語氣也有些熟稔。
唐寧想起之前船夫老伯讓他們瞞著章耘生病的事情時,老婆婆同意讓他們去找朱道長商議。
老婆婆緩緩走上前,她沉默地看向自己的孫子,章耘也抬起頭看向走到面前的老婆婆,他的眼裡全是陌生,好像在看什麼陌生人,或者說,是陌生的食物。
枯瘦的手從寬大的袖口探出,老婆婆輕輕拿走章耘嘴角的一片魚鱗,她這個動作像是刺激到了章耘,原本還一動不動的章耘瞬間張開嘴,兇猛地咬中了老婆婆的手掌!
唐寧看到那牙齒在一瞬間就沒入了肉裡,章耘的手牢牢抓住了老婆婆的手腕,仿佛在對待隨時可能掙脫出來的活魚!
朱道長抬起手,連接著章耘身體的紅線不斷震顫,章耘依依不舍地松開了嘴,即使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依然在老婆婆手上留下了深深的見血牙印。
“唉,我不都和你說了嗎?吃生魚隻能暫時緩解他對生食的渴望,生魚比不上活人,他聞到活人的氣息還是會攻擊你的。”朱道長唉聲嘆氣道。
老婆婆像是感覺不到痛那般繼續伸出手,蒼涼粗糙的手很輕柔地摸了摸章耘的頭,像在安慰一個鬧脾氣的孩子,她輕聲道:“阿耘,我是奶奶呀。”
章耘衝她龇牙。
老婆婆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哀傷的笑,她緩慢地收回手,這個動作似乎耗盡了她大半的情感,她冷冰冰看向了朱道長:“當初你讓我孫子去做誘餌的時候,可沒說他會變成這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那兩位會更恨他一些,我在那兩位手中保下他一條命,就差點把我自己折進去了!”說著朱道長將自己纏繞著紗布的手腕展示著給老婆婆看,“如果不是為了救你的寶貝孫子,我怎麼會受這些傷?”
老婆婆沒有看著朱道長的傷,而是盯著朱道長另外一隻手上的神像。
她的眼裡有著深深的恐懼。
“我已經...都按照你說的做了。”老婆婆重新看向了朱道長,她低聲道:“那些菜我給他們吃了,可你沒告訴我,他們會把自己撓死。”
唐寧聽到老婆婆這話愣了一下,現在應該隻有建廟的鎮民把自己撓死了吧?
那些建廟的鎮民之所以會出現那種古怪的症狀,是他們吃了老婆婆做的飯菜?
仔細想想,他依稀記得有一次章耘想要讓他們嘗嘗老婆婆做的魚湯,老婆婆拒絕了,當初章耘說的似乎是......
——“對不起,奶奶說今天修廟大家會很累,這魚湯是要端給修廟的人。”
朱道長笑了笑,“你難道不想讓他們死嗎?”
老婆婆沒說話。
“哪有修廟不死人的好事?如果不是他們死了,這廟也不會這麼快建起來,那兩位也不能那麼快就被鎮住。”朱道長笑眯眯道。
“可如果被發現了......”老婆婆低聲道。
“發現什麼?最近鎮上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你不是也做了正常的飯菜送給別人吃嗎?”朱道長說:“誰能一口咬定那就是你的飯菜出的事?”
老婆婆看起來被說服了,她輕聲道:“既然那兩位被壓住了,那我孫子為什麼還沒好?”
“你又何必再問呢?”朱道長搖了搖頭,“章耘是祭司的轉世,不想放過他的不止是那兩位啊......”
聽到這裡,唐寧已經完全呆住了。
章耘是祭司的轉世?!
那為什麼鎮上的人都認為章耘是河神惡的化身?
等等。
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忽然從腦海中出現——
河神說要詛咒祭司生生世世,如果章耘真的是祭司的轉世,那似乎也說得通,鎮上流傳的傳聞是,擁有魚鱗病的人是河神惡的化身,如果祭司每一世都有魚鱗病,那他每一世都要因為儀式受盡折磨。
而懲罰他的卻是當年他想要保護的鎮民。
當初河神對祭司一家的寬容人盡皆知,即使祭司砍斷了神像的手,河神都未曾傷害過祭司。
其實就算河神變成了邪神,祂依然能保祭司一生榮華富貴,隻是祭司為了鎮上其他的人,毅然決然選擇了弑神。
唐寧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
這一邊的朱道長說著舉起了手中的神像,突然被舉起的唐寧聽朱道長悲戚道:“我剛剛已經求了河神好幾次,問河神能否寬恕章耘。”
唐寧:“?”
“可是河神不願啊!尤其是今年沒舉行儀式,河神的怨氣難消啊!”
唐寧:“???”
唐寧大受震撼,如果不是他全程目睹了朱道長和河神的交流,看到朱道長這番聲淚俱下情真意切的表演,他倒真的要相信朱道長的話了。
老婆婆似乎早已經知道章耘是祭司的轉世,她看起來對朱道長的話沒有懷疑,“......那我現在還能怎麼做?怎麼才能救下我的孫兒?”
朱道長捋了捋胡子,眉頭緊鎖,他嘆了一口氣,神情凝重道:“為今之計,隻有一個方法尚可一試。”
老婆婆渾濁的眼裡染起了希望,她望著朱道長,“什麼辦法?!”
朱道長看了看老婆婆,又搖了搖頭,“唉,這不是什麼好法子啊。”
“隻要能救我孫兒,什麼法子我都願意試。朱道長,你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