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確實是莫名其妙火就蹿了上去,邪門的狠。
紀連韫聽到唐寧的話神情更加自責了,他捂住胸口,指關節用力到泛白,似乎心髒被強烈的自責情緒折磨。
唐寧本來還想去靈堂看看火勢,可紀連韫這番模樣讓他顧不上靈堂的情況,“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紀連韫蒼白著臉搖搖頭,他斷斷續續道:“我...沒事,你去滅火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每一個字似乎都壓抑著極大的痛苦,那眉頭緊擰,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唐寧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我扶你去屋裡休息一下!”
紀連韫朝別處走,輕聲道:“我自己可以的。”說著他踉跄了一下,如果不是唐寧眼疾手快扶住,紀連韫就要摔倒了。
唐寧將紀連韫的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伸手扶住紀連韫的腰,艱難地帶著紀連韫往隔壁屋走。
紀連韫的腳步虛浮,沒什麼力氣,走一步還要低低咳嗽一聲,唐寧更加小心地攙扶著紀連韫,他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去看靈堂,絲絲縷縷的黑煙從中飄了出來,來來往往的人在門口穿梭,唐寧的心口莫名壓抑,他好像見證了一場禍事的開端,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火勢愈演愈烈,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
為什麼他一直點不上長明燈?
腦海中模模糊糊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唐寧記得第一天那位老人的眼睛和嘴巴怎麼也合不上,他說了會完成老人的遺願後,對方奇跡般合上了眼。
一開始遊戲介紹背景時也說了,讓孫子和紀連韫結婚是唐賢恆的心願,按理來說,他現在和紀連韫結婚了,唐賢恆的怨氣應該淡下去才對,難道說......
唐寧看著紀連韫蒼白的側臉,對方看上去搖搖欲墜,虛弱異常。
——難道他不應該和紀連韫結婚,而是要和鬼新郎結婚?
仔細想想,似乎確實是紀連韫開口介紹他是他的丈夫時,遺照跌落打翻了長明燈。
唐寧再次看向了紀連韫,紀連韫虛弱地躺在床上,不適地閉著眼,唐寧有過這種體驗,他在身體極度不適的情況下什麼話也不想說,不想耗費精力和人交談,想必紀連韫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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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安靜地在床沿坐下,他取出了手機,這次手機有信號,隻是電量已經很低了。
玩家們在群裡交流信息。
林蘊:“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韓餘年會死於上吊?那個王叔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靈堂的?”
韓安康:“昨晚我們三個在靈堂守靈,一晚上都沒有人休息,上午大家都累了,韓餘年說他先守靈,讓我們回屋休息,等我們休息好了再去和他接替,沒想到我睡了一覺,再回到靈堂就看到他上吊自殺了,那個王叔也是在之後出現的。”
林安康:“你們怎麼拖到今天才回來?那個帶來的npc居然還一把火把靈堂燒了!”
林安康:“雖然火及時滅掉了,可靈堂裡好多東西都燒沒了,遺照隻剩下一半,那長明燈斷成兩半,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現在心裡很不安,這些東西毀掉了會不會對我們今晚的守靈產生影響?”
紀珂:“紀連韫現在是什麼情況@唐寧”
唐寧看向紀連韫,對方還是蹙著眉頭,時不時輕聲咳嗽。
唐寧:“他現在狀態不太好,我擔心他會暈倒。”
林蘊:“之前說的端水方案你試過了嗎?”
唐寧:“還沒。”
林蘊:“你現在試試看,看看對他的病情有沒有改善作用,他現在不能暈過去,鬼怪白天也會殺人,靈堂又出現了這種變故,死去的韓餘年不知道會不會變成伥鬼......”
握住手機的手指稍稍用力,唐寧看向了紀連韫,他看著對方慘白的臉,那是許久不見天日,終日囚於屋內的膚色,眼下和唇瓣都微微發青,他知道紀連韫的身體一直不好,可即使是現在這樣,唐寧坐在紀連韫的身邊依舊有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其實他沒有去靈堂滅火不是因為紀連韫虛弱到需要他照顧......
而是他需要紀連韫。
他需要紀連韫。
哪怕聽到這個人的咳嗽聲他都會覺得心安。
密閉的屋子裡,彌漫著一點灰塵,唐寧小心翼翼低下頭,穿過了塵埃和潮湿的空氣,湊到了紀連韫的臉邊。
紀連韫的睫毛和小扇子一樣,鼻梁很高,嘴唇很好看,好看到哪怕泛著一點青色,也不會讓人心生厭惡。
唐寧的膽子很小,他膽子小到隻敢去接觸那些看起來很溫柔的人,紀連韫是溫柔的,這種溫柔不隻是言行,更來源於他的體弱多病,那總是咳嗽的、虛弱的紀連韫,好像沒有什麼稜角,好像永遠也不會傷害到他的紀連韫。
淡淡的藥香從紀連韫的身上散發出來,悠悠長長。
唐寧閉著眼,親了紀連韫一下。
就像病入膏肓的人在嘗他唯一的藥。
一雙修長的手摟住了唐寧想要後退的腰,唐寧睜開眼,對上了紀連韫漆黑如墨的眼睛,那雙眼裡沒有什麼痛苦,一片清明。
唐寧心尖一顫,宛如做壞事的小孩被抓包。
顏色寡淡的薄唇湊了上來,紀連韫加深了這個吻。
他一點也不像病弱的人,那溫溫涼涼的手攔住了唐寧所有後退的去路,孱弱的身軀像是忽然有了力氣,轉而將氣息不穩的唐寧推倒在了被褥上。
唐寧想要逃避,但又想起了林蘊說的端水原則,那晚鬼新郎親了他,他不應該厚此薄彼。
隻是親一下......
想到這裡,唐寧閉著眼任由紀連韫親著,紀連韫的身軀完完全全將他籠罩住了,那淺淡的藥香裹挾住他,讓唐寧想到了雨後山林裡湿潤的草藥氣息。
那酥麻的感覺像電流般在口中蔓延,唐寧的肩頭忍不住震顫,癱軟在床上的腿也跟著屈起,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哭了,並不是難過,也不是開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那雙手主動勾住了紀連韫的脖子,像溺水之人抱著浮木。
吻我吧。
做我靈魂的主宰。
支配我,保護我,不要丟下我。
淚水順著眼尾不斷流下,唐寧的心口泛起連綿的痛意,那麼沉悶,悶到他喘不過氣,他死死抱住了紀連韫,好像有什麼力量飛速從他體內流失,世界陷入了混沌的漩渦,略顯粗粝的手掌握在了他的脖頸,帶著難以遮掩的部分欲望,隻露了個頭角,不至於讓唐寧過分害怕。
纖細的手指在寬闊的後背上抓出一點痕跡,唐寧哭得渾身都在顫抖,紀連韫停下了這個吻,俯身凝視著哭泣的唐寧,唐寧哭的時候閉著眼,蹙起眉,鼻尖到下巴都是紅的,模樣悽慘又可愛。
他伸手將唐寧眼裡流下的眼淚往嘴邊送,薄唇包裹住指尖,那漆黑的眸子變成了血一般的紅,臉上的神情是一股說不出的邪惡。
但在唐寧睜眼的那一刻,“紀連韫”又重新成了紀連韫,那麼溫和的、純情的、禮貌的說:“對不起,剛剛我沒忍住。”
唐寧努力止住淚,想要從床上起身,他整個身子在這次接吻後都失去了力氣,手軟腳軟,再加上紀連韫壓在了他的身上,唐寧隻艱難起來了一點就又摔回在床上,他望著充滿愧疚的紀連韫,忍不住道:“是我——是我主動親了你。”
紀連韫低下頭,與唐寧鼻尖對著鼻尖,他柔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偷親我?”
那聲音是輕柔的,眼神是溫柔的,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唐寧暈暈乎乎道:“我......”
紀連韫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答案,看到唐寧怎麼也說不下去後,他又循循善誘道:“你喜歡我?”
唐寧沒有否認。
他確實對紀連韫抱有好感。
紀連韫捧起唐寧的臉,手指溫柔按在唐寧的颧骨上,他繼續溫和道:“那你是喜歡清醒時的我——”
“還是犯病時的我?”
第69章鬼夫
唐寧微微睜大眼睛,望著面前這張異常憔悴蒼白卻難掩溫柔的臉,對方即使問這種問題,也沒有多少逼問的味道,似乎對任何答案都能全盤接受。
“我......我喜歡現在的你。”唐寧根本挪不開和紀連韫對視的目光,那雙眼睛可真是深邃,好像能把他藏在內心角落的全部秘密都拖拽出來。
“那你喜歡犯病時的我嗎?”紀連韫湊得更近了一點,黑色的眼眸像一片神秘的夜色,溶解了唐寧的思緒和防備。
“不喜歡。”唐寧被自己的坦誠嚇了一跳,他其實沒有想對紀連韫說那個人的壞話,在背後說另外一個人壞話總是不好的。
可紀連韫還是那麼溫柔又鼓勵地望著他,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為什麼不喜歡呢?”
在這樣包容的目光下,唐寧情不自禁說了下去:“他很壞,很虛偽,很嚇人,沒有你溫柔——”
“紀連韫”用格外溫柔的眼神凝視著唐寧,什麼溫柔到能滴出水啊,什麼溫柔刀最為致命......大概就是這樣的眼神了。
可唐寧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說不出下去,一股顫慄感從他的靈魂裡瑟瑟出了出來,好像是在恐懼著什麼。
寂靜的室內,無人出聲。
“紀連韫”用手指憐惜地撫摸了一下唐寧的眼眶,指尖摸過長長的下睫羽,似乎要碰得更上面一點,摸到剔透又脆弱的眼珠,唐寧情不自禁眨了一下眼,呼吸都屏住了。
他看著面前的青年勾起唇角,一字一句,溫柔平靜道:“怎麼不繼續說了?”
那在空氣中四處遊走飄逸的隱秘情緒,像一支擅長移動的軍隊,每一個人都用帶著利刃的靴子從唐寧的心門踩踏而過,整齊劃一,幹脆利落,隻有他心如擂鼓,潰不成軍——
聽說心動的時候,心會跳得格外快,這難道就是心動的感覺嗎?
唐寧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抖著嗓子小聲問:“你...你餓了嗎?我下面給你吃。”
那雙翻湧著黑色的眸子越發深邃,像高高的夜空,猩紅的舌尖舔舐過蒼白的唇瓣,“紀連韫”不知想到了什麼,彎了彎眼睛,“好呀。”
四周凝固的空氣好像也隨之流淌了,就像危機結束那般給了唐寧逃出生天的感覺,唐寧用力喘了一口氣,新鮮的空氣灌入口鼻。
難怪他剛剛覺得那麼壓抑,原來是光顧著看紀連韫,完全忘記了呼吸。
唐寧手軟腳軟地推開紀連韫,在紀連韫期待的目光中,唐寧不好意思道:“我沒做過面條,但是我看到屋子裡有泡面——”
半晌,紀連韫直直地看著他。
“你放心,我之前查過怎麼把泡面泡得很好吃!”唐寧自信道,這個他是真的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