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了,唐寧也不管莫雲初是什麼反應,他大著膽子率先走了出去,當然手還是緊緊拉著莫雲初的手。
站在死寂的走廊上,唐寧難得硬氣地挺胸抬頭,按照門牌號尋找老劉的房間。
【系統,你有沒有覺得我現在超勇?】
唐寧的語氣有點小驕傲。
【你松開莫雲初的手再說這句話會更有說服力。】
系統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唐寧勇敢的假象。
【我不!】
唐寧的手與莫雲初十指緊扣,他們來到走廊的末尾,站在了老劉的房門前。
老劉的房門口貼了一道黃符,符上蝌蚪文一樣的東西意味著什麼唐寧並不明白,但他本能地從這張符上嗅到了不詳。
唐寧默默的,默默的後退到莫雲初身側,莫雲初面色如常,不慌不忙敲起了房門,他的敲門幅度並不大,隻是手腕的些微轉動,由指骨叩擊房門,看上去優雅極了。
然而莫雲初運用的力氣卻大到驚人,一聲接一聲的敲門聲極具穿透力,宛若擂擂戰鼓,唐寧在一旁聽得莫名心驚肉跳。
在莫雲初敲到一半時,房門“砰”地打開。
濃鬱的血腥味襲來。
一把血淋淋的菜刀率先從門縫中透了出來,刀身倒映出唐寧惶恐的雙眸,那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起,血液從指縫匯聚到刀身,再從刀尖一滴一滴落下。
血珠濺在了唐寧的腳邊。
唐寧慌張地後退一步,下意識躲在了莫雲初身後,他看到那扇門被徹底打開,老劉提著菜刀滿臉陰沉地看著莫雲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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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雲初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看不出什麼表情,但他的聲音卻異常平靜,溫和有禮道:“劉先生是在做飯嗎?”
“你是誰?你來幹什麼?”老劉的視線落在了莫雲初身後的唐寧身上,他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眼睛在一瞬間像是要吃人,“滾!你們都給我滾!!!”
說著就準備關上門。
然而莫雲初的動作卻更快了一步,他牢牢抓住了老劉揮舞著菜刀的手,輕松擠進了門中,“劉先生,我們隻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我這裡不歡迎你們!”老劉目眦欲裂,額角的青筋迸起。
唐寧看到門上的黃符輕輕飄起,似乎被風吹過,可這裡的空氣似乎都布滿了灰塵,又是從哪裡來的風?
他緊張地望向正在和老劉對峙的莫雲初,那滴著血的菜刀看得唐寧膽戰心驚,唐寧擔心這兩個人會一言不合就打起來。
莫雲初面對暴躁的老劉態度如常,隻見修長的手指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一百萬一個問題。”
這句話一出來,正在劇烈掙扎的老劉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驚疑不定地看著莫雲初,“你說什麼?”
“如果回答得讓我滿意,再附加一千萬。”莫雲行溫和道,說著他扯下口罩,露出那張英俊到極致的面容。
莫雲初的長相顯然極具辨識度,老劉瞪大了眼睛,結巴道:“你...你是那個大明星?!”
唇角微微翹起,勾勒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微笑,莫雲初松開了對老劉的桎梏,他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委託律師擬定好的合同,我們之間的交易具備法律效力。”
幹淨的文件袋遞到了老劉面前,老劉看了看莫雲初,又看了看文件袋,他遲疑了一會兒,伸手握住了文件袋的一角,手上的血汙在文件袋上留下了刺眼的痕跡。
老劉又收回了手。
他將手上的汙垢抹在自己的衣服上,這才重新接過那份文件袋,取出了莫雲初所說的那份合同。
他看得很慢,很認真,渾濁的雙眼隨著閱讀逐漸轉動,將文件全部看完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轉過身進入屋內,“你們進來吧。”
唐寧在一旁已經看呆了,他萬萬沒想到莫雲初的處理方式會是這樣的,但仔細想想,林館長也說過老劉將大半的積蓄都給了郝道士,平常生活應該也比較拮據。
而唐寧和郝道士打過交道,知道對方的報價很高,沒有點錢就隻能從郝道士手裡買到壽衣。
這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在想什麼?”莫雲初牽起唐寧的手,帶唐寧走進了老劉的屋內。
一進門,唐寧就看到鞋櫃旁整整齊齊擺著三雙鞋。
童鞋,女人鞋和男人的鞋子。
老劉的家中沒有多餘的拖鞋,因此唐寧沒有換鞋,徑直走進屋內,屋內很黑,大白天窗簾都被拉上,隻在廚房開著燈。
唐寧在昏暗的光線中隱約看到客廳正中央擺著一個被紅布蓋起來的東西,那處地方絕大部分都被黑暗覆蓋,少數被晦暗燈光暈染出輪廓的地方滲透著不詳的紅。
唐寧看了兩秒,有些心理不適,他轉而看向其他地方,客廳的沙發有些陳舊了,上面似乎擺著什麼凌亂的小東西,唐寧的餘光似乎瞥到了一個飄忽的人影,他嚇了一跳,驟然回過頭,原來是掛在晾衣杆上的衣服,因為窗簾緊閉,那懸掛在上的衣服顯得人影憧憧。
唐寧轉而看向餐桌,隻見餐桌上整整齊齊放著三副碗筷,看起來老劉是正準備吃飯。
沉悶的剁肉聲從廚房傳來,唐寧看到老劉站在灶臺前忙碌的身影。
廚房是髒亂的,唐寧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嗅到那股濃鬱到令人惡心的腥臭味,臭味的來源主要是廚房門旁堆積著的黑色廚餘垃圾袋。
唐寧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他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他強忍不適上前了幾步,發現其中一個黑色垃圾袋沒扎後,袋口露出了一根棒骨,那骨頭上全是細密的牙印,小的就像小孩子咬過似的。
可這根棒子骨明顯沒熟。
而且老劉的妻兒不是已經死了很多年嗎?
哪裡來的小孩?
“砰!!!”
突然起來的聲響嚇了唐寧一跳。
老劉將刀剁進案板中,哗啦啦的水流衝刷著他的手掌,老劉甩去手上的水珠,語氣陰沉道:“說吧,你們想問什麼?”
莫雲初看向唐寧,示意唐寧來提問。
唐寧小心翼翼道:“七月二十二號那天晚上,您開的殯儀車中途有載客嗎?”
第19章鬼嬰
這個問題在醫院時,唐寧也問過一次老劉,隻是那時的老劉反應極大,驟然變臉的兇相讓唐寧至今都記憶猶新。
此時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唐寧無端心驚肉跳,他對上那雙渾濁無神的雙眼,聽老劉緩緩道:“有,接了一個死人。”
鳳眸微微眯起,莫雲初看向老劉。
唐寧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問您有沒有接死人。”
老劉發出一聲冷笑,“殯儀車不接送死人接什麼?”
唐寧尷尬地笑了笑,老劉轉過身繼續處理案板上的碎肉,沉悶的剁肉聲再次響起,他冷冷地不耐煩道:“還有什麼問題?”
唐寧後退了一步,似乎在地上踩到了什麼,他低下頭,看見了一張糖紙,唐寧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張糖紙,準備扔進垃圾桶中,沒想到他在垃圾桶中看到了許多糖紙和喝空的飲料瓶。
“劉師傅很喜歡吃糖嗎?”
老劉的語氣毫無波動,“不喜歡。”
“那劉師傅買這麼多糖是......”唐寧想到了郝老板給他的解決方案,試探性問:“是郝老板讓您這麼做的嗎?”
老劉剁肉的手一頓,“你從哪裡知道的他?”
“哦,是林館長告訴我郝老板這個人的。”唐寧懷疑老劉和鬼嬰有些關系,是不是老劉也招惹了鬼嬰,然後郝老板給了老劉同樣的解決方法?
還是說,這個方法對很多鬼都適用?
唐寧決定試探一下,因為莫雲初也在場,不能對莫雲初說這些鬼怪相關,唐寧不動聲色遠離莫雲初,緩緩靠近一動不動的老劉,他壓低聲音悄悄道:“郝老板說,隻要把糖給變成鬼的小孩,再把它寄身的布娃娃縫上腿,它就會記掛你的好,不去傷害你了。”
他說這番話時,一直回頭看莫雲初,擔心莫雲初關注他們這邊的事情,看見莫雲初在看這間屋子裡其他的擺設後,唐寧松了口氣,轉動眼睛,對上了老劉直勾勾的雙眼。
原本還好端端背對著唐寧切菜的老劉不知何時扭頭盯著唐寧,那耷拉的眼皮睜開,渾濁的眼珠在昏暗光線下折射出一點懾人的冷光。
“那布娃娃。”老劉緩緩問:“長什麼樣?”
唐寧被盯得脊背發麻,他小聲道:“斷了腿,兩顆眼睛用黑紐扣縫起來......”
他的話還沒說話,忽然聽老劉說:“滾。”
唐寧愣住了,他看到老劉那張僵硬的面容擠出一條條溝壑,激烈的外露情緒似乎要將這張臉撕裂。
“滾啊!”老劉猙獰的面容在頂光照射下格外兇神惡煞,他瘋狂地大吼大叫起來道:“滾啊!!!我他媽讓你滾!!!”
唐寧慌張地轉身就跑,莫雲初將唐寧護在身後,對老劉溫文爾雅道:“劉先生,這張卡裡有一千萬,密碼是六個0。”
“滾!!!”老劉的情緒異常激動,他拿起案板上的菜刀,一邊衝莫雲初不停揮舞,一邊瘋狂嘶吼道:“都他媽給老子滾!!!滾!!!!!!”
莫雲初對老劉微微點頭致意,“打擾劉先生了,祝您生活愉快。”
在老劉竭斯底裡的吼聲中,莫雲初帶著唐寧離開這間房子,他平靜地關上房門,彬彬有禮結束了這場拜訪。
隔著一扇門,唐寧能聽到摔東西的聲音,還有老劉崩潰到極致的哀嚎,他喊著“騙子”、“都他媽是騙子”,沙啞粗礪的聲音染上了哽咽的哭腔後,竟聽起來像個嚎啕大哭的孩子。
“他這是怎麼了?”唐寧茫然道。
“聽起來像是被什麼人騙了吧。”莫雲初淡淡道:“說起騙子,我認識的一個圈內朋友花重金找了個道士,說要紅上加紅,結果沒幾天就被爆出醜聞遭到封殺了。”
“這種東西是封建迷信,小寧不要再為那個夢發愁了。”莫雲初摸了摸唐寧的頭,好比防詐騙的警察在教育誤入歧途的失足少年,“我們要相信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