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宋玉章》, 本章共3007字, 更新于: 2024-11-18 15:21:39

宋玉章站在牢房門口,隔著鐵欄望向了宋明昭。


宋明昭是個體魄健康的大個子,如今縮成一團,看上去也並不顯眼,簡直快要同那陰暗的角落融為一體。


宋玉章站著,不知站了多久,角落裡的宋明昭像是受到感召一般抬起了頭。


牢房裡很陰暗,外頭的人背著光幾乎叫人看不清臉,宋明昭辨認了幾秒鍾,便發現對方既不是孟庭靜,也不是宋齊遠,更不是巡捕房的人。


是宋玉章。


宋明昭在角落中全然地僵住了。


宋玉章在牢房外亦是一動不動。


他們在黑暗中隔著牢籠遙遙相望。


犯事以後,宋明昭一直麻木到了現在,這麻木中最大的成分便是自我逃避,宋齊遠以為他瘋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沒有瘋,他隻是……活得太累了。


宋玉章看著宋明昭,到現在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仍不敢相信,那天開槍的人是宋明昭。


在他眼中,宋明昭的確是個不怎麼聰明的人,同時還有些自以為是的任性和野蠻的衝動,幾乎是個找不出什麼優點人,唯獨能誇贊的,興許也就是比其餘的兄弟稍稍安分一些了。


他最近也一直都是很安分,安分地上學,安分地回家,然後便開了一槍。


“四哥。”


宋玉章的聲音低沉而輕薄,在宋明昭的耳邊輕飄飄地飛舞起來,宋明昭扶著身後的牆壁,有些瑟縮地後靠了。


“既然要開槍,怎麼不瞄準一些?”

Advertisement


宋明昭低著頭,在黑暗中沉默成了一張剪影。


“就真的這樣恨我麼?”


宋玉章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失望也沒有痛恨,宋明昭在牢房裡呆了這麼些日子,卻是什麼都沒有想,他沒有反省自己的過錯,不,他甚至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都不去想了,宋齊遠問他為什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就是有一個瞬間有什麼東西控制住了他。


或許他的手不止有神經病,也一樣是有精神病。


現在宋玉章就這麼站在他面前,他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想了。


“不恨。”


“不恨,衝我開槍?”


宋明昭又是長久地沉默,驀了,他很疲憊道:“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不想去質問宋玉章,不想再同宋玉章爭吵,不想去猜宋玉章心思,他什麼都不想了,實在是太累了,反正他從來什麼都做不好,也並不重要。


就狠這一回,也狠得沒頭沒尾,狠得像個笑話。


宋明昭忽然甩開了手,幾步走到了鐵欄前。


這下,他終於看清楚了宋玉章的臉。


其實他第一眼看到宋玉章,就有些被嚇到了,心想這野種長得可真好看,是個禍害,一定要當心,隻是當心來當心去,他好像還是沒當心好。


宋玉章的臉色帶著病態的白,宋明昭一瞬間又好像全想起來了,他看向宋玉章的肩膀,黑色的外套壓住了肩膀,他什麼也看不見。


實際宋明昭隻是會開槍而已,他的槍術也並不算高明,他看著宋玉章的書桌,猛然想起宋玉章在裡頭放了一把槍,他當時並未想到要拿那槍做什麼,隻是覺得拿著那把槍,他會更強大一點。


真正開槍時,他其實真的什麼都沒有想,就隻是本能地想要開出那一槍。


那一槍開出去之後,他的手就不麻了。


“你受傷了。”宋明昭直勾勾地看著宋玉章的肩膀。


宋玉章瞥眼看向自己的右肩,“是,子彈打飛了一塊肉。”


“會留疤嗎?”


宋玉章頓了頓,道:“會。”


宋明昭笑了一下,嘴角很費勁地拉扯了,眼睛中卻是滾落下眼淚,“我真高興。”


宋玉章看著宋明昭,他發覺宋明昭的模樣好像真的是有些神經質了,是他的錯嗎?是他把宋明昭逼成這樣的嗎?他隻是想好好地做宋玉章,同宋明昭好好地做一對兄弟,怎麼就將人逼到了這個份上呢?


“你當初選我,是不是因為我最傻最好騙?”宋明昭低聲道。


“不。”


“那是為什麼?”


宋玉章望進了宋明昭的眼眸,他忽然覺得很心痛,這心痛不是為宋明昭,而是為許多模糊的剪影,他終於發覺自己對那些愛他的人有多殘忍。


對於愛他的人,他是如此肆無忌憚,因為很容易得到,故而也從未想過珍惜。


不僅如此,越是愛他的人,他便越是躍躍欲試地想要作踐,說是考驗這愛人的心誠不誠,然而他自己都從未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又何談要求他人為他下賤到底呢?要一個愛他的人為他賤到底才安心,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軟弱?或許他才是真正那個懼怕去愛的人。


宋玉章注視著宋明昭,緩緩道:“因為你愛我。”


宋明昭呆滯地看著他,眼眶裡半掛著眼淚,小心翼翼道:“真的嗎?”


“真的。”


“那你有沒有騙過我,利用過我?”


宋明昭屏息凝神地看著宋玉章,他等著宋玉章回答他,向他宣判,宣判他到底是不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有。”


宋明昭閉上了眼睛,雙手抓住了鐵欄,額頭靠在冰冷的金屬上,他淚水滔滔,語無倫次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


他反反復復地說著,宋玉章卻是握住了他的手,宋明昭淚流滿面地抬起臉,宋玉章注視著他,一字一頓道:“你錯了,我也錯了。”


宋明昭哭得不能自已。


他知道他完了,他這一生都完了,然而並不遺憾,因為活得實在太累了,小時候要追逐父親的愛,追逐不到,哪怕打罵也好,長大一些,想要追逐兄弟的愛,兄弟之間勾心鬥角地不停歇,後來宋玉章來了,給了他全部愛的集合,然而還是累,追著人過日子太累了。


宋明昭道:“小玉,我想咬你。”


宋明昭咬在了宋玉章的手指頭上,力道很大,幾乎是要咬斷他的骨頭,宋玉章一聲不吭,默默地忍耐著,他心道:“下輩子,下輩子做一對真兄弟吧。”


宋玉章出來後,宋齊遠立即上前,問他有沒有問出點什麼,宋明昭為什麼開槍,又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宋玉章手插在口袋中,淡淡道:“四哥是衝我開槍。”


宋齊遠目瞪口呆。


“雪屏隻是救了我。”


宋齊遠更說不出話來了。


宋玉章看向宋齊遠,“我該給他們一起償命。”


宋齊遠從怔忪中回過神,神色復雜道:“老五……”


宋玉章打斷了他,“不必勸我,我隻是這麼說說,還是很惜命的。”


槍殺案毫無爭議,有了聶家的介入,巡捕房和法庭大開綠燈,都推進得無比順暢,宋明昭很快就判了死刑,處決的同樣也很快。


行刑那天,宋玉章去了。


他沒有再看到活著的宋明昭,行刑的場面不給家屬看,他隻看到死了的宋明昭,對於宋明昭的死狀,他不知怎麼,非常的麻木,麻木到了自己都覺得寒心的地步。


然而確實是沒有感覺,仿佛宋明昭早已死了。


宋齊遠給宋明昭收了屍,聶家的人也在刑場外,從聶飲冰和聶青雲的臉色上,宋齊遠明白:事情還沒有了結。


聶家的人走後,宋齊遠問宋玉章,“銀行的事……”


宋玉章道:“放心,我明天就回銀行。”


宋齊遠看了他的臉,心中也對自己感到很厭惡,兄弟死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死的,但是沒辦法,自己不佔任何道理,還得繼續一刻不停地向前,隻能這樣,將這件事硬生生地翻過去。


宋齊遠帶著宋明昭的遺體走了,宋玉章離開前,又被個陌生的人給叫住了。


“您是宋五爺吧?”


宋玉章道:“是,你是?”


那人笑了笑,又立刻制止了笑容,“我……我是剛才行刑……”


宋玉章明白了,“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犯人行刑前叫我給您留一句遺言。”


“什麼?”


那人撓了撓腦袋,“說讓您看一眼書房的電報機。”


電報機?


宋玉章懷疑宋明昭或許給他留了遺書,給了那人一些錢後,讓司機帶著他回到了宋宅。


自從槍擊案發生後,他就再沒回過宋宅,他一下車,就連平常對他愛答不理的大白鳥也撲稜稜地飛了過來。


宋玉章上了樓,依照宋明昭的遺言進了宋振橋的書房。


宋振橋的書房更是久無人打掃,他進去找到了電報機,電報機倒像是有使用過的痕跡,他翻檢了一下,發覺的確是有新進電報的跡象,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去電報局,電報局的人說的確是有電報進來,時間正是槍擊那一天,而發來的地點則是英國。


宋玉章放下了電話,心中忽而像是淌過一片冰冷的湖水。


他忘了,他完全忘了,“宋玉章”還活著。


他自認背負了巨債,獲得了轉機,那麼這一切都是他的了,恍惚之間,他似乎早已忘記這一開始便是始於一個騙局。


無論騙局有沒有成功,他是不是被反過來坑害了,這一切的開始的確就是他做的騙局。

潛力新作

  • 情場作戲

    失憶後,我誤把死對頭當老公。 還住進了他家裡。 恢復記憶這天,我正拽著他的袖子要親親。 記憶襲來,我渾身一僵,剛想逃跑。 向來冷漠的他卻蹙著眉,低頭親了我一口,語氣無奈: 「好了,現在能乖乖待在家裡了嗎?」

    恐婚不恐你

    不婚主義姐姐vs忠犬弟弟 姐姐,我想和你睡覺。

    網戀遇到死對頭

    我裝妹子在遊戲裡跟大神網戀。 由於操作太猛,大神質疑:「真是妹子?」 猶豫半秒,我把死對頭葉賀的偽娘照甩了過去:「哥哥,好看嗎?我超燒的。」 大神掉線了…… 第二天,我被葉賀按在公共浴室的地上:「裝女的騙我網戀,還發老子照片是吧?」 他往我屁股上甩了一巴掌:「一會兒你就知道,老子不光臉好看,看不見的地方更好看!」

    男朋友出軌之後

    男朋友出軌,我睡他兄弟。 他捏著我的下巴,大拇指摩挲著我的嘴唇:不舒服就告訴我,舒服……也要跟我回饋,知道嗎? 要怎麼……回饋? 我還沒問出來,他就開始動作,而且速度有些猛,我沒有防備,忍不住叫起來。 他跟著笑:就是這樣回饋。

  • 你要嘗嘗我的腺體嗎

    所有見過我的人,都會稱贊我的才華能力,外貌身材 最後遺憾地嘆息一句: 「可惜了,是個 omega 就好了。」 我的後頸光潔平滑,沒有腺體 但我其實是如假包換的 omega 隻是腺體長在了一個…… 難以啟齒的地方 退一萬步講,難道真的沒有人願意標記我皮燕子嗎?

    地母

    每年農歷鬼月。奶奶都會在村頭那棵被雷劈得隻剩一半的老柳樹下挖個坑,把我活埋。最先都是淺坑,一歲埋一天,兩歲埋兩天。

    國色生香

    宋嘉寧長得嬌艷嫵媚,隨母改嫁國公府,她力求端莊,卻還是被霸道繼兄盯上了。 心肝亂顫,宋嘉寧偷偷塞了趙恆一塊兒糖:我對你好,將來你得替我撐腰啊。 趙恆遂撐她腰,一路榮華共享、國色生香。

    第二春

    手術全麻後,我胡言亂語跟麻醉師姐姐表白。麻醉師姐姐笑笑,說我有周醫生了,可不能太花心。意識完全消失前,我好像說了一句:「已經分手了,我不喜歡周渠安了。」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