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他又不吭聲,他身後的人都被他倔脾氣折磨得不耐煩了,宋玉章給了個壓迫的眼神,才讓人忍著沒動手。
宋玉章道:“你父母親呢?”
這次男孩倒答得痛快,“死了。”
宋玉章點點頭,“沒爹沒娘,這世道是不好活,隻是坑蒙拐騙哪一行你都能去幹,怎麼會想到制假票據?”
男孩子沉默一會兒,道:“一張紙就能換錢,幹成了,比什麼都強。”
他這樣說,宋玉章也再無疑問,又讓人找了紙筆,叫那男孩子當場仿制,他一拿筆,宋玉章就知道沒找錯人,謝了沈成鐸要把人帶走。
沈成鐸道:“這不過是個小孩子,太小了,哪頂什麼用。”
宋玉章道:“這樣小的孩子就能想出這樣的法子換錢,等他大了,我看你沈老板都要給他讓路。”
沈成鐸哈哈一笑,“那就等他大了吧!”
沈成鐸的人將那男孩子捆得嚴嚴實實地押到宋玉章車旁,“五爺,他身上又髒又臭的,我給您塞到後備箱去吧。”
“沒事,就讓他在前頭……”宋玉章微微彎腰看向那男孩子,“你坐前頭,乖乖地不要鬧,可以麼?”
男孩子眼睛恨恨地瞪著他,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宋玉章一抬手,還是讓人將他塞到後座同他並排坐,他怕那男孩子忽然暴起傷了司機,到時候出大事就不好了。
幸好這男孩子在車上倒是很安靜,也不坐,隻蜷縮在角落裡。
到了地方,宋玉章拉了他身上的繩子把他拽下車時,才發覺他臉色慘白,宋玉章道:“你……”
那男孩子二話不說,蹲下便哇哇大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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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哭笑不得,未料這野狗一樣的小孩子竟還暈車。
等他吐完,宋玉章對司機道:“勞煩你處理一下,不然老柳進出要被燻死。”
宋玉章推著男孩子進了宅院,邊往裡走邊揚聲道:“老柳!”
聽到動靜的柳傳宗“噠噠噠”地從裡頭跑出來了,他下了班還是個上班的打扮,隻是袖子挽了起來,手上湿噠噠的,不知道在清洗什麼,面上還是老實敦厚的木偶神情,“五爺。”
“在忙?”
“洗菜。”
宋玉章點了點頭,將身邊的男孩子往前一推,“把他也洗洗。”
柳傳宗抓住男孩子看了一眼,男孩子剛吐了個昏天暗地,此時有些虛弱,但仍竭盡全力地給了柳傳宗一個惡狠狠的眼神,雖然在柳傳宗看來,他這眼神的效果同池塘的青蛙沒什麼分辨。
“這小孩就是制假票據的元兇。”
“他?”
這下連柳傳宗都驚訝了。
“是,不過十歲,”宋玉章笑道,“夠厲害吧?”
柳傳宗“嗯”了一聲。
“你先去把人洗幹淨,他身上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在車裡頭燻了我一路。”
“你才燻呢!”
那男孩子終於出聲了,柳傳宗抓著他,他便竭力掙扎,翻滾著露肚皮,“你燻死人了!聞了你的味我就想吐!”
宋玉章笑了,對柳傳宗道:“你小心,他會咬人,還會吐口水。”
“知道了,五爺。”
柳傳宗麻木不仁地拎著滿嘴汙言穢語的男孩子進了後廚。
“操你娘,放開我,我殺了你們!”
“王八蛋狗雜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
柳傳宗手蓋住了男孩子的嘴,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盯住了那男孩子,男孩子的眼睛也是漆黑的,毫不畏懼地狠瞪著柳傳宗。
柳傳宗道,“落在五爺手裡,五爺會讓你活命的。”
那男孩子目光微微閃爍,依舊是惡狠狠的。
柳傳宗松了手,撫摸了一下男孩子的頭頂,平淡道:“別怕。”
第77章
廖天東放下手中的文件,微微皺了皺眉,“誰?”
“宋五爺,宋玉章,宋氏銀行的現任行長。”
廖天東略微思索了一下,心想這人來拜訪他?什麼意思?宋玉章?宋齊遠的弟弟?
“哦,”廖天東抬了抬手,隨意道,“讓他進來吧。”
廖天東對宋玉章一直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當宋玉章本人出現在他面前時,便叫他大吃了一驚。
真是個漂亮人!他也是見慣了漂亮人的,也仍是被宋玉章的笑容給晃得眼前一花。
“廖局長。”
“宋行長。”
兩人握了握手,廖天東忙請了他坐下,“上回宋家大宴,我人不在海洲,錯過了真是可惜,宋行長一表人才啊。”
“廖局長貴人事忙,不過區區歡迎宴,廖局長若是有空肯賞光的話,改日給我個機會做東,再單請廖局長您一次?”
廖天東邊擺手邊道:“上頭盯得緊,還是算了。”
宋玉章也不再多請,溫聲笑語地對廖天東提起他快要到期的兩百萬美元,問他急不急用,不急的話,他可以幫廖天東繼續轉存,現在經濟形勢很動蕩,存在他們銀行裡比較保險。
“廖局長以後想取,也是隨時隨地,立時不等便可取用。”
廖天東想了想,道:“這點小事派個經理來也就算了,怎麼還麻煩你宋行長親自跑一趟呢。”
宋玉章微笑道:“不對事,隻對人,廖局長是貴客,應該的。”
這麼個漂亮人衝著自己說漂亮話,廖天東聽了自然很是高興,想想那筆錢暫時也還沒什麼用處,便口頭先隨便答應了,反正宋玉章也說了“立時不等便可取用”,放著就放著吧,等到後頭要取用的時候再說。
宋玉章離開後不久,廖天東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他隨手便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熟。
“哦,是孟老板啊,”廖天東語氣立刻轉向柔和,“什麼事啊?”
“廖局長,敢問方才宋氏銀行的宋行長是否來過辦公室?”
廖天東笑容一滯,語氣倒還是很柔和,“是啊,怎麼了孟老板?”
“他來,是……”
廖天東笑答道:“他來是談業務,怎麼,孟老板何時關心起銀行的業務來了?你如今紡織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想在金融行當裡再幹出點成績來?”
“廖局長說笑了,我隻是想拜託廖局長幫個忙。”
廖天東爽快道:“說吧。”
“廖局長在宋氏銀行存的款子是不是要到期了?”
廖天東遲疑了一下,“是。”
“到期了,就取吧。”
廖天東愣了一會兒,“孟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廖局長請相信我,錢還是拿在自己手裡放心。”
廖天東聽他話中有話,心思轉了一圈沒想明白,口頭上也還是先應了下來,“好好,我知道了。”
“請廖局長務必按時取用。”
“哦哦,知道了。”
廖天東掛了電話,手又翻了文件,翻了兩頁,心裡又不甚痛快地放下了紙,手指在桌上劈裡啪啦地點了幾下,坐不住了,聽戲去——
宋玉章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同聶雪屏屬於情人關系。
要說不是,聶雪屏對待他的態度顯然不是將他隻當作普通認識的晚輩,沒有人會去拉著晚輩的手,親晚輩的嘴,但要說是,一切親密舉動卻全都是背著人,聶雪屏也未曾在口頭表示過什麼。
宋玉章雲裡霧裡了一會兒後想明白了。
哦,他這是遇上了個會玩的高手。
不錯,那就隻管玩吧。
總歸聶雪屏也是對他有點意思,才樂意同他玩,而他,也很樂意同聶雪屏玩玩,像聶雪屏這樣的人物,他又不吃虧。
宋玉章如今也是徹底想明白了。
不管是躺在下頭,還是在上頭的,本質來說其實並無區別。
宋業康還為了聶青雲要上吊呢。
難道說聶青雲就是弱小被欺凌的一方嗎?很顯然不是。
所以這在上、在下其實是沒有區別的。
真正的弱小是在於感情和心理上,隻是身體躺在下頭,根本不礙事。
老實講,想通了這個道理以後,他對同孟庭靜的那一回也略略有些釋懷了。
仔細一想,那一回他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但身體上的確是舒服的,而且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