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一下子,紀安寧的外婆、聞裕的媽媽,也都沒了?
孟欣雨真是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也不去追問聞裕媽媽是怎麼回事,人都沒了,問是怎麼沒的,有什麼意義呢。
倒是對紀安寧,她詳細的問了:“你現在住在哪?以後要住宿舍嗎?”
紀安寧搖頭,說:“我住在聞裕那兒。”
大一就同居嗎?孟欣雨覺得有點早,但紀安寧情況特殊,她又覺得有聞裕照顧她或許更好一點。
紀安寧說:“吃飯呀。”
孟欣雨才又重新拿起筷子。
這話題太沉重,紀安寧岔開,問:“我不在這幾天,學校有什麼事嗎?”
“學校能有什麼事兒。盛世安寧,歲月靜好唄。”孟欣雨說,“對了,白露換了個新手機。”
“到底還是買了?”紀安寧微詫。
“這不是有壓歲錢了嗎?她大小姐就換了。不過呢,”孟欣雨說,“陳浩開學給了她兩千塊,說是支持她買手機的。”
那筆錢紀安寧知道,陳浩一直在學校待到臘月二十八才走,一直在打工賺錢,賺得都是辛苦錢。
“他還打兩份工啊?這白露倒沒說。她就是挺高興的,拿著錢請宿舍的人大搓了一頓。”孟欣雨頓了頓,說,“怪不得呢,我瞅著吃飯時候陳浩那臉色挺不好看的。”
任誰辛苦賺出來的血汗錢,這麼被揮霍,也會肉疼。
“吃完白露也有點後悔了。她說,不應該亂花,她還想買個新的筆記本。”孟欣雨無奈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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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費觀不一致,真的很難做朋友。偏是一個宿舍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個四個小時都在一起。
“對了。還有個八卦。”孟欣雨又想起來,“孫雅嫻從開學開始就沒住過宿舍。她退宿了。”
這個事,前世可沒發生。紀安寧有點詫異:“她幹嘛呀?”
“她們說,孫雅嫻也是跟男朋友……算了,”孟欣雨擺手說,“都是幾手的消息,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別瞎說了。”
孟欣雨前世就不亂傳謠言。
但紀安寧已經心下明了。
孫雅嫻已經跟錢昊然走到這一步了嗎?
錢昊然的年紀大了好幾歲,談“戀愛”不會像校園裡那麼純純的,其實就是現在校園裡,小情侶出去同居也很常見。對錢昊然這樣的成熟男人來說,似乎就更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了。
“嗯,不說她。”紀安寧說,“你這幾天的筆記回頭借我抄抄。”
下午白露還來打聽:“聞裕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啊,我們都以為這幾天沒看見他是陪著你呢。陳浩說,他休學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紀安寧和孟欣雨一聽就明白,聞裕就跟孟欣雨一樣,沒把親人去世的事告訴同學。
怪不得前世孫雅嫻去打聽聞裕為什麼休學,都打聽不到什麼確切的消息呢。
紀安寧也隻說:“他家裡有點事。”
白露還想再問呢,孟欣雨說她:“管那麼多幹嘛,人家家裡有事啊。”
白露就不再問了。
紀安寧給馬哥打了個電話,先為這些天沒有去工作道歉。
馬哥哪敢接這道歉,一個勁說沒關系沒關系,還說她可以再多休息幾天也沒事,叫她節哀順變。
最近幾天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節哀順變了。
正是因為要順變,所以她才想回去工作——雖然聞裕給了她遮風避雨的地方,可她也沒打算吃喝都賴他。
外婆走了,她的生活,終究還是要繼續的。自己,也還要養活自己。
馬哥沒有立刻答應她,說稍後再答復她。
轉頭他就給聞裕打了電話匯報情況。
“可以的,讓她回去工作吧。有事情做,人也能早點恢復精神。”聞裕同意了。
掛上電話,坐在對面的人問:“你小女朋友?”
聞裕抬頭,對面的坐的中年男人,臉已經恢復了,基本看不出來被揍的痕跡了,正是他的精子提供人楊遠。
“你也這麼大了,我也不指望你一天能改口叫我爸爸。”楊遠說,“我就是希望我們父子不要成陌路。從前我怕打擾了你生活,不敢認你。現在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這中年男人說著,眼眶就紅了,目光更是情真意切。
聞裕也熟知男人對付女人的套路。楊遠相貌英俊,風度翩翩,演什麼都這麼逼真,女人栽在他手裡,不冤。
隻不知道為什麼程蓮和他合謀,卻為他所殺。難道是分贓不均嗎?
第86章
楊遠淚如雨下:“我知道你和你養父有感情。我也沒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我隻是怎麼都想不到,他會這麼狠,殺了你媽媽。”
“我和你媽媽的確做錯了,但罪不至死。聞國安,真的太狠了!”他很入戲地說。
聞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表演。他內心裡對這場虛與委蛇的會面感到膩味透頂,卻還不得不配合。幸而,他不需要表現得與楊遠太親近,這就麼半冷不熱的,正好。
楊遠是站在生父的血緣基礎之上,控訴他的養父殺了他的生母。他最大的牌面,無非就是血緣。
為什麼這個國家有些人,就這麼迷信血緣這個東西?
聞裕心中冷笑。
聞裕並沒有給楊遠什麼好臉色。但這一次見面,在楊遠看來,已經是一次大跨步了。
至少聞裕已經願意坐下來好好聽她說話。他的態度出現了明顯的松動。
畢竟血脈相連。
最後將要離開時,聞裕“倔強”地說:“不能就這麼斷定是我爸殺了我媽,她也有可能是自殺。”很有幾分惱羞成怒,胡攪蠻纏的意思了。
楊遠眼裡有笑意一閃即過,無縫地切換成了悲痛,用一種無奈又傷心的目光凝視他,還長長的嘆息。
聞裕甩臉走了。
他離開後,有車子來接楊遠。楊博下車,為楊遠拉開車門。
楊遠看見這一個兒子,神色冷了下來。楊博始終恭恭敬敬,等楊遠上車,自己從另一邊上了車。
“我這弟弟,還好嗎?”他問。
“雖然有點一根筋,像他媽媽一樣頭腦簡單,但至少不會咬人。”楊遠冷冷地說。
楊博淡淡一笑,並不回嘴,仿佛面對的不是年長的父親,是無理攪三分的頑童。
他換了個話題。
“跟聞氏的人初步接觸了,他應該今天就能收到報告。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做聞國安的主。”楊博說。
楊遠“哼”了一聲,說:“聞國安的資金鏈已經崩了。他就是有辦法籌調資金,也撐不了多久的。”
楊博微笑:“這次能收購成功的話,以後您就踏實上岸了。”
楊遠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全無一個中老年男人對長子的喜愛。
厭惡中,卻又帶著一絲忌憚。
孫雅嫻在學校食堂吃了晚飯,她跟同學揮手白白,準備回家。正如傳言所說,她現在的確是在跟錢昊然同居了。
隻是錢昊然太忙,平時都不和她一起吃晚飯,大多數時間,她都得自己解決晚飯。
走出了學校大門準備去路邊打車,一眼就看見了前面的紀安寧。
紀安寧這次家裡出事再回學校後,大變樣了,衣服鞋子全都上檔次了。
艹什麼自強自立不花男人錢的人設啊,這不也扛不住開始花男人的用男人的了嗎?
孫雅嫻早就在偷偷打量,心裡暗嗤了。
她正想過去跟紀安寧打個招呼,忽然看見一輛車停在了紀安寧身前。開車的年輕男人下了車,繞過來給紀安寧開車門。他開的是後車門,顯示出他僅僅隻是司機的身份。
孫雅嫻才邁出去的腳步就停住了。
她看著紀安寧坐車走了,猜出這車是聞裕給她配的,心裡禁不住羨慕。
錢昊然可沒給她這麼好的待遇。
孫雅嫻在路邊招手打了個出租車。到了地方付了車款,孫雅嫻捏著名牌錢包,有點愁。
感覺錢不夠花。
她以前天真,以為找個有錢的男朋友,就不愁沒錢花了。跟錢昊然在一起後卻發現,錢昊然這個人呢,大牌包包衣服鞋子化妝品護膚品隨便她買,他都給買單。
但就是不讓她摸著現金。
雖然買東西不用自己花錢了,但孫雅嫻現在日常吃喝拉撒,都還是花自己的錢。因為搬出了學校,每天早晚兩趟都要打車了。她現在早已經做不得公交車了。
沒誰能穿著一身大牌,背著昂貴的包包去擠公交車的!
從學校到錢昊然的住處,單程要三十多塊。孫雅嫻早晚雙程,一個月的生活費有一半都花在打車上了。
孫雅嫻暗示過錢昊然好幾次了,但錢昊然隻是似笑非笑,從來不接。孫雅嫻後來漸漸明白了,不是錢昊然想得不周到,而是這就是錢昊然的固定模式。
或者說手段。
孫雅嫻得說,跟錢昊然交往的這幾個月,她成長了太多。這主要是因為見得多了。以前很多想當然的念頭,現在回頭看,都太可笑了。
有錢人從來都不傻。
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忽然想,紀安寧是什麼情況呢?聞裕也跟錢昊然一樣,用這種手段控制她嗎?
想到紀安寧也開始穿大牌,很快就要跟她一樣陷入對這些奢侈物品的癮症中掙脫不出來,孫雅嫻心裡又平衡了。
紀安寧問了高助理,聞裕是讓他早晚接送她上學放學。
“他有說到什麼時候嗎?”她問。
“沒有。”高助理說,“小聞總說,他最近忙,讓我一定照顧好您。”
紀安寧點了點頭。
連續好幾天了,聞裕都是早出晚歸,非常忙碌。
他雖然不說,但紀安寧猜到了他肯定是正在和楊遠楊博父子在鬥智鬥勇。
所有的事情都比前世提前了,那麼這幾個月,應該是對聞裕來說很重要的一段時間吧?畢竟他父親還被羈押著呢。
她想著這些事,努力搜索記憶中當時在時光漩渦中還看到了什麼,生怕遺漏下什麼線索忘記告訴聞裕。
一轉頭,旁邊車道上並排停著一輛小跑車。開車的人放下車窗,手伸出外面彈煙灰,側臉十分熟悉,正是一個假期沒見的趙辰。
紀安寧看見他,立刻就想起了照片裡的賀曼。
漂亮甜美的女孩子,就那麼死了。真兇逍遙法外。
這真是讓人心裡梗得難受。憋屈又壓抑。
於霞這一世還沒有做出任何該獲罪的行為,紀安寧可以慢慢把她放下,把今生的於霞和前世的於霞分割開。
可趙辰這一世,早就做出過該千刀萬剐的罪行。沒有紀安寧,也已經有了枉死的賀曼。在紀安寧心裡,這一個趙辰,就是那一個趙辰。
他就該死。
可是紀安寧從重生以來,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雖然恨趙辰入骨,卻也知道自己對他無可奈何,因此依然恐懼他,明智地選擇躲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