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媽鼻孔噴氣:“人不說了嗎,趕時間啊。”
剛剛男人的表現,明明就是心虛逃跑,胖大媽非要顛倒黑白,眾人十分無語。
紀安寧轉過頭去,不搭理她。
沒想到,胖大媽還找著自信了,還來勁了:“再說了,就算是真的,人怎麼不非禮別人呢?出這種事,還是得往自身找找原因。看人家那小姑娘,穿得規規矩矩的,不就什麼事都沒有嗎?”
她說著,還伸手指了一下。乘客們的視線被她的指尖引著投向了另一個姑娘。
那姑娘臉上有些小雀斑,穿衣打扮略有些保守土氣。被大家的視線聚焦,頓時十分不自在,尷尬地轉過頭去了。
與此同時,紀安寧卻把頭又轉了回來,冷冷地問:“您什麼意思?”
胖大媽見她搭腔,得意了:“我就說你們小姑娘啊,遇到這種事,多往自身找找責任。出門在外的,穿得端莊一點,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她這麼一說,大家的視線又忍不住往紀安寧身上瞟。
雀斑女孩也看過去,帶著點自卑和羨慕,悄悄嘆息了一聲。
紀安寧穿的衣服特別普通,就是一件短袖的圓領T恤和牛仔褲。衣服單拿出來,都不能說不端莊或者不正經。
可穿在她身上,就完全變了。
那衣服總讓人覺得好像是小了一碼,緊緊地箍在身上,要不是紀安寧實在太瘦,可能根本穿不進去。衣服這樣緊小,勾勒出的線條,不管是性感精致的鎖骨,還是形狀美好的丘陵,或者那細得驚人的纖月要,都讓人移不開眼。
這其實不怪衣服,怪身材。
胖大媽剛才看著紀安寧就不順眼。在她眼裡,像紀安寧這樣長了一副狐狸精面孔的女孩子,出門不拿個大麻袋裹住自己,就是不夠正經,活該遇到流氓。
紀安寧冷笑:“不管我穿什麼、怎麼穿,都是我的自由。我穿成什麼樣,他都沒有權利非禮我。如果因為我穿得太好看,他就可以對我耍流氓,那您這麼胖,是不是別人就可以把您放在案板上上剁了論斤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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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頓時響起一片撲哧、撲哧的笑聲。
第5章
聞裕開車綴在公交車後面,跟了一站地,那輛車忽然發生了微微的騷亂。
車門一打開,一個男人就猛地衝下來,又飛快地跑掉了。緊跟著,紀安寧下來了。她顯然是追著那男人下來的,也顯然追不上那男人了。
聞裕扶著方向盤,眉頭微皺。
出了什麼事?
他想下車喊紀安寧。紀安寧卻忽然轉頭向這邊望了一眼。聞裕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他了,但她忽然又轉身擠回公交車上去了。
聞裕本來已經準備拉開車門的手就停住了。
但他也沒再繼續跟著公交車。剛才一定是出事了,他想。
公交車開走了,聞裕卻打著方向盤貼邊停了車。
“阿姨。”他下車,攔下了一個從剛才那輛車上下來的阿姨,“剛才那車上怎麼了?”
阿姨正回味著剛才車上發生的事情呢,偏就有人來打聽,立刻興致勃勃的給他講了前因後果:“剛才有個男的,耍流氓,非禮人一個小姑娘。還挺橫,不承認。小姑娘膽子挺大,拿筆把他手扎破了,還說要報警調監控,他就跑了。”
阿姨還說:“你說說,可不就是做賊心虛嗎?”
聞裕問:“什麼樣的姑娘啊?我剛才看見一女孩,好像是我同學。”
“特漂亮一姑娘,看著像學生。”阿姨想了想,描述了一下紀安寧的發型和穿著。
聞裕一聽就知道是紀安寧,果然是紀安寧在車上遇到事了。
阿姨的八卦欲得到了滿足,心滿意足地走了。聞裕卻皺眉望著剛才眼鏡男逃跑的方向。
他上了車,“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點著火起步。車子開進了輔路,溜著路邊放慢了速度前進。
四個輪子速度再慢,也比人的兩條腿速度快。沒一會兒,聞裕就看到了便道上有一個人。他剛才倒沒看見眼鏡男的相貌,但眼鏡男一隻手還捂著另一隻手手背上的傷口,識別度太高,一下就被聞裕找到了。
黑色悍馬“滋”的一聲停在了路邊。
眼鏡男覺得今天特別晦氣。
他本來坐車不走這條線的,但他前幾天在經常坐的那條線上非禮了一個女孩,誰想到女孩旁邊一聲不吭、全程低頭看手機的高大壯男人會是女孩的男朋友呢。兩個人都低頭看手機,完全像陌生人嘛!
女孩喊起來,他倒霉被人男朋友揪下車叮咣五四地揍了一頓,還被警告看見他一次揍一次。
他嚇得接連好幾天繞遠坐地鐵。直到今天才查到有一條線路比地鐵更方便,改搭了這條線。誰知道就遇到一個看似柔弱,卻又兇又辣的女孩。
倒了血霉。
嘴裡正嘟嘟囔囔囊不幹不淨地罵著,忽然一輛大黑車一個急剎,停在了前面路邊。
一個年輕帥哥從車上跳下來,“砰”地關上車門,擋在了路前方。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眼鏡男尤其如此。隔著七八步的距離,他就感受到了前面擋住路的年輕男人的氣場,一步邁出去,自然而然的就向右偏移了半步,第二步邁出去,又偏移了半步,本能的就想繞過這個人,避開他。
聞裕橫跨一步,當胸推了眼鏡男一把,把他推了個趔趄。
眼鏡男懵逼:“你幹嘛?”面對纖細瘦弱的紀安寧,他敢大聲吵吵。面對身材高大,肌肉精實的聞裕,他這一句反而問得有點小心翼翼。
聞裕上前一步:“你剛才在公交車上幹嘛了?”
眼鏡男眼神閃爍,說:“關你什麼事!”
聞裕笑了笑。
紀安寧若在這裡,看到聞裕的笑,大概會背生涼意。那天晚上,聞裕把害死她的人變成一道拋物線前,就是這般涼涼地笑。
眼鏡男隻覺得眼前一花,聞裕的拳已經轟在了他臉上。
一顆牙齒飛了出去。眼鏡男像擰麻花一樣擰著拐著走了兩步,身體一軟,倒在地上翻白眼兒。
便道上的行人嚇得繞開他倆,一邊加快腳步離開,一邊頻頻回首觀望。
聞裕知道自己這一拳,普通人得好半天爬不起來。他點了根煙,吸了兩口,走過去踩住眼鏡男的手碾了碾。
疼痛讓眼鏡男從滿頭金星的暈眩中清醒了過來,殺豬似的叫起來。
“管好自己的爪子。”聞裕彈了他一臉煙灰,“要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
眼鏡男:“……”見鬼,這幾天怎麼聽到的都是這個臺詞。
“不敢了!不敢了!咳咳咳咳咳咳!”他被煙灰嗆得真咳嗽,眼淚鼻涕一起流。
慫樣。
聞裕放開腳,掏出手機咔咔拍了兩張,轉身上車了。
他一根煙還沒抽完,坐在車上先敞著車窗抽煙。冷眼看著猥瑣男慢吞吞爬起來,腳步虛浮地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黑色悍馬車。腳下加快了速度,結果duang一聲撞到了前面的電線杆上。
聞裕一樂,吐出一口煙,一隻手劃開手機,看了眼剛才的照片。
猥瑣男眼淚鼻涕的模樣真讓人沒食欲,聞裕手指劃動,往前翻,一個窈窕的背影出現在屏幕裡。
聞裕目光凝住。
他這兩天在學校裡找過紀安寧——既然看上了,自然是要找上的。問題是,他發現,紀安寧挺難找到。
紀安寧大一,他大三,上課的地方能碰上的時候不多。可午飯時間,紀安寧總是早退,然後奔波在食堂和宿舍之間,十分忙碌。
她還不住校,聽說是學校在家屬樓提供了間房子給她住。下午一放學,她送完女宿舍外賣,人就不見了。
今天聞裕直接在放學後開車堵在了學校門口,才看到了她。誰知道她就跟沒看見沒聽見似的,直接從他車旁邊跑過去了。
要說那會兒聞裕可能還覺得紀安寧是真沒看見他也沒聽見他喇叭聲,畢竟喇叭又不會喊人名,聽起來都一樣。但中間紀安寧從公交車上下來,是往他這邊瞥了一眼的。
聞裕在那一刻突然直覺到,紀安寧是知道他的——她知道他的車,知道他人跟在後面。
但她躲開了。
她有意的。
聞裕盯著手機,目光幽幽。
他有幾張抓拍的紀安寧的照片,都不太清晰。最清楚的一張是她兩手拎著裝滿打包餐盒的袋子,嘴巴咬著飯卡。因為在跑動,額發被風吹了起來。
聞裕見過很多漂亮女孩,沒見過這麼不注意形象的。
但他特意去看了她在學校貼吧裡打的代打飯的廣告,她是以“快”為賣點的,保證客戶剛回到宿舍,熱飯就跟著送到。
學校裡賺這種辛苦錢的學生似乎還不少,生意競爭挺厲害。
聞裕掐了煙,搓了搓下巴。
這過得是什麼生活?
抬眼,那輛公交車早就不見影了。聞裕也不打算再追了。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去什麼地方打工做兼職去了。
她可能不懂,像她這麼漂亮的女孩,怎麼能過這種生活?
沒關系,聞裕想,他會讓她明白生活不止辛苦一條路可走的。
公交車上一陣哄笑。胖大媽被氣得臉漲成豬肝色。
“年紀輕輕怎麼這麼沒家教!”她罵道,“你家大人就教你這麼尊敬長輩的?”
紀安寧盯著她說:“我家大人教我,有人做了壞事,應該去指責那個做壞事的人,而不是去指責受害者。”
明明,她是被同學欺騙,被人設了局,明明她是激烈的反抗自保才身死。到了同學們的口中,卻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充滿了桃色的曖昧,和不負責任的聯想。
汙水一盆一盆的往她身上潑。
甚至那個騙了她的女生、害了她的男生,還在別人議論的時候笑著附和一句:“可不是嘛。”
魂魄飄在半空中的紀安寧恨得隻想衝上去撕碎他們。可她衝過去,就穿過了他們的身體,甚至穿透了牆壁。
女孩看著瘦得隻有一把骨頭似的,烏黑的眼睛裡卻像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胖大媽不知怎地,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她想起來剛才這女孩面對一個男人,都敢用一支筆反抗,頓時氣勢就弱了下來。
她哼唧唧地,嘴裡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嘀咕什麼,卻悻悻然轉過了頭去,不敢跟紀安寧正面剛。
周圍的人都憋住了笑。
紀安寧一轉頭,臉上有小雀斑的姑娘衝她豎起了大拇指。
她雖然相貌身材都比不上紀安寧,可照樣遇到過許多次鹹豬手。第一次看到這麼厲害的姑娘,直接讓對方流血,佩服得不得了。
紀安寧回給她一個微笑。
車子到站,這是一個重要的換乘站,呼拉拉下去了半車人。車廂裡一下子松快了,紀安寧隔著玻璃向後面望了望,沒再看見聞裕那輛黑色悍馬。
這一世的聞裕,對她好像沒有上一世執著。
紀安寧收回目光,望著公交車的地板,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
打工的地方離學校不遠,四站地就到了。上輩子她一直在這裡做兼職。
推開咖啡館的門,鈴鐺叮當作響。櫃臺後面站著一個面相斯文的男青年,穿著襯衫馬甲打著領結,抬眼看到她,眼睛一亮,露出笑容:“來啦?”
“店長。”紀安寧喊了一聲。
店長叫舒晨,上輩子是少數在紀安寧死後不肯相信那些流言蜚語的人之一。
他也才二十多歲,大學畢業也沒幾年。他是個二次元深度沉迷者,畢業後不願意朝九晚五,家裡支持他開了這間動漫主題咖啡店,主打咖啡、下午茶、簡餐。
特色是,女僕裝。
前天紀安寧過來面試,一見面他眼睛就亮了,熱切的邀請她試一試工作制服,看起來活脫脫像個急色的怪蜀黍。
他不熟悉紀安寧,紀安寧卻很熟悉他。這其實就是個深度二次元中毒者。她淡定的去後面換了女僕裝出來,熟練地跟舒晨討價還價,讓他包了她的晚餐。
上輩子一開始是不包晚餐的,還是舒晨發現她經常一個燒餅就解決晚飯了,心疼,包了她的晚餐。
他也暗搓搓地表露過追求之意,直接被聞裕給滅殺在了萌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