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朱幼怡呀。”鍾念月悄聲道,“今個兒沒了定王舊部,明個兒指不準又出來個太子舊部呢?陛下就算再是仁德聖明的君主,也總有那圖謀權利的賊人。他們沒有名目也要編個名目出來,以完成他們篡權的野心。因而總有個地方會收留這些賊子。滅了一個,還會再出來另一個。那陛下何不將朱幼怡放回去呢?且讓她成為陛下的眼線,幫陛下盯著這些賊人呢?”
朱幼怡聽不見鍾念月都說了什麼,隻隱約看見她的口型,像是提到了自己。
一時心跳砰砰,怕自己連累了鍾念月。
她在外已有幾年,哪怕知曉晉朔帝待鍾念月極為寵溺,但也不認為皇帝便會聽一個小姑娘的話。
直到她聽見晉朔帝驀地笑了一聲:“念念也學會權衡之術了?”
朱幼怡一愣,心道念念如今還學這個嗎?
晉朔帝低聲道:“帶她下去。”
當即便有禁衛領著朱幼怡走了。
這下戰戰兢兢的蘇傾娥便進入了他們的眼中。
蘇傾娥實在害怕極了。
而晉朔帝接下來說的話,也的確更讓她害怕了。
晉朔帝掃了她一眼,連審問也不問,隻道:“賜毒酒。”
蘇傾娥驟然睜大眼,慌忙問:“太子也是這樣被害死的嗎?太子呢?我要見他!”
晉朔帝分了一點目光給她:“你想換他那般死法?”
蘇傾娥聞聲一震,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太子當真死了?……死了?!怎麼會?”
她臉上神情一時似哭一時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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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應過來,恐怕太子死得更慘,於是這下連連搖頭道:“我不,我不要……”
她不想死!
“鍾念月,你告訴我,你也是重生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不是。”鍾念月搖搖頭,反問道:“原來你當真是重生啊。可是上輩子太子應該很寵你吧,你們應當是一路順風順水才是。你為何還會重來呢?”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201節
蘇傾娥似是想起了什麼,一下面容扭曲,咬牙切齒:“可是沒了你鍾念月,還有什麼羅氏,柳氏,江氏……再寵愛又如何?我要固寵,我要與她們鬥,還要與惠妃鬥,若是沒有太後護著我,我不死也脫層皮了。可是慢慢地,太子還是不再喜歡我了。隻有當與人同他相爭時,他才偏愛我幾回……我本來想著重來一世,我要牢牢握住權利,抓住地位身份……可這一切都被你毀了!鍾念月!你到底是個什麼怪物?你是什麼來頭?都怪你……”
“你為何不同呢?”
晉朔帝捂了捂鍾念月的耳朵,實在不耐聽下去,當即道:“喂酒。”
蘇傾娥一下反應激烈:“我不!我上輩子就是這麼死的,我再也不想來一回了我不要……”
然而一旁的宮人一擁上前死死按住了她,將毒藥灌進了她的嘴裡。
羅姑娘都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晉朔帝留了孟公公在此地盯著,而他則帶著鍾念月出去了。
羅姑娘耳邊一邊是蘇傾娥作嘔摳喉嚨的嗚咽哭聲和慘叫聲,一邊是晉朔帝溫聲問:“念念不妨洗個頭?山林間怕是落了不少的露水。”
形成了鮮明對比。
晉朔帝帶著鍾念月走遠了。
這廂蘇傾娥也終於一頭栽倒了下去。
羅姑娘看了看她痛苦地蜷起來的模樣,一回神,後背已然湿透。
她有那麼一瞬間懷疑這是晉朔帝為了鍾家姑娘,殺雞給他們看……
隻聽得蘇傾娥瘋了一般的抓著頭發大喊大叫:“鍾念月!你將來也未必比我好到哪裡去!晉朔帝難道不比太子更可怕嗎……”
如回光返照。
此時窗外灑進來一點天光。
羅姑娘愣愣心道。
天亮了啊。
晉朔帝給鍾念月洗了個頭,又仔細擦幹。
而後緩緩烘烤。
鍾念月在一片暖意中,熬不住昏昏睡去。等再醒來時,已經回到皇宮中了。
她下了床,緩緩朝外走去。
便聽得有人問:“太子死了?”那聲音似是夾著慍怒與朽氣。
“那接下來皇帝是不是就要殺我了?”那人冷聲問。
鍾念月轉出屏風,終於見到了說話的太後。
隻聽得太後道:“陛下做事不該太絕。我知曉現今陛下是六親不認,隻餘心上一個鍾氏女。若是陛下缺德事做得多了,我這個做母親的,也隻好自戕而亡。且看著陛下為我守孝百日,不得大婚……”
鍾念月:?
好家伙,傷敵一百,自損一千?
鍾念月禁不住插聲道:“太後隨意。左右我與陛下已經悄悄拜過堂啦!”
太後今日會來這裡,其實已經是她實在坐不住了。
她要保的是定王舊部。
她原以為自己那番話脅迫味十足,直到聽見了鍾念月的聲音。
太後氣了個倒仰:“你們……你們私結連理,不知羞恥!”
鍾念月咂咂嘴,倒是分外滿意。
心道幸好我們自個兒成親了。害,算盤落空了吧你。
不僅如此。
鍾念月想起來上回在宣平侯府靈堂前,晉朔帝的騷操作,她便也有樣學樣。
“我要羞恥做什麼?太後若去了。我與陛下定然在您靈前,親親我我!沒準兒過上一年,你就有孫子了。”
反正口嗨麼。
又不用真搞。
鍾念月對狂放的自己點了個贊。
第122章 落定【全文完】(雙更合並)
晉朔帝聽見鍾念月的聲音, 笑著抬頭瞧了她一眼。
他沒有同她說“莫要胡言”。
而是不急不緩地附和了一聲:“念念說得有理。”
太後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晉朔帝骨子裡再薄情、離經叛道,但外表素來裝扮得很好,因而至今朝內朝外, 都還道他是千年難遇的仁德明君。
今個兒, 卻是連這樣不合規矩的話都附和了?
太後哪裡知道,相公子早就是第一個受害者了。
“陛下真真是瘋了……”太後喉頭一甜, “因她殺子。陛下知曉將來歷史上會如何寫嗎?”
“如何寫?寫廢太子大逆不道, 犯上作亂, 與敵國勾結, 這其中還有太後的授意嗎?”晉朔帝淡淡反問。
太後喉頭一哽,再說不出話。
她來之前, 就知道晉朔帝敢作出這樣的行徑, 必然是已經想好了後路,不會給旁人留下半點話柄。
但她想著總要試一試……
而今一試, 卻也不過是平添不甘和怒意。
太後由宮人扶著,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道:“我老了, 陛下且好自為之罷……”
她再不提方才的話。
鍾念月都不禁要佩服她的臉皮之厚,這會兒眼見著拿捏不住他們, 便也不鬧著要死了。
眼瞧著太後轉身緩緩往外走去,鍾念月頓了頓,還是側過身去,一把抱住了晉朔帝的腰。
她不知該說什麼好。
那可是晉朔帝的生母。
想來想去,她便隻將腦袋往他懷裡埋結實了。
等了會兒功夫,孟公公進門來報:“陛下,中極殿大學士已經等著擬旨了……”
晉朔帝應了聲, 卻沒有立即挪步,而是先抬了抬鍾念月的下巴, 道:“念念,倒是可惜了。”
鍾念月抬頭看他:“可惜什麼?”
晉朔帝:“可惜少了念念同朕卿卿我我了。”
鍾念月:?
您不對勁!
這整得好像您還挺盼著太後當場暴斃似的。
晉朔帝理了理她耳邊的發絲,先喚了宮人進來伺候鍾念月洗漱,隨後他方才道:“不過朕記下念念的話了。”
說罷,才帶著孟公公走了。
鍾念月欲言又止。
倒也不用記住……
鍾念月在宮中用了飯,才由宮人和禁衛送著她回鍾府去了。
鍾念月去臨萍的時候,晉朔帝特地給鍾府留了信兒。因而聽聞太子造反的風聲後,可把鍾大人與萬氏嚇得不輕。
今日見到女兒平安歸來,他們才狠狠松了口氣。
鍾大人倒還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何苦走到今日這一步呢?”
鍾念月突然很好奇。
在原書裡,男女主相愛後,故事畫上句號。但故事以外呢?後來的太子與蘇傾娥呢?
太子是否會反晉朔帝呢?
仔細一想,這好像是既定的路線。
因為晉朔帝正當壯年,太子再優秀,他也不會輕易放權。
而作為書中的男主,頂著絕對的光環,自然也有自己的驕傲和野心。
那,另一個平行世界裡,是誰贏了呢?
本來不想也就罷了,這麼一聯想,鍾念月反倒惦記著忘不掉了。
萬氏見她出神,隻當她是被造反的動靜嚇住了,忙陪著她小憩去了。
卻說太後回到宮中後,長公主前來拜見。
長公主可著實嚇得不輕,她顫聲道:“我府外已經有禁衛來回走動了。”
那些盔甲與兵器相碰撞的聲音,冷冰冰的,落在耳朵裡,帶著極強的威懾意味。
“咱們……敗了嗎?他會不會,終於等來了這個機會,將咱們斬草除根?”長公主越說越覺得慌亂。
太後垂眸道:“興許不會。”
“何為興許?”
“他要哄那鍾家的小姑娘,沒準兒便是拿你去哄呢。”
長公主臉色大變:“又要我低聲下氣去為鍾念月做臉?”
“還不如叫我死了好”,這句話在她喉中滾來滾去,卻是到底沒舍得吐出來。
長公主抬頭望著太後:“當真再沒有別的希望了?”
太後冷淡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隻是今個兒皇帝與鍾氏女,已經將話說死了。莫說是我身死了,便是你我諸人加起來,一塊兒死了,也頂不了半點用……”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202節
她捂著胸口,道:“他二人已經私底下拜了堂了,倒也不稀罕大婚拖上一年兩年……”
長公主眼前一黑:“那、那這輩子就這樣了嗎?”
不等太後回答她。
宮人急急忙忙地進了門,滿頭大汗道:“內閣將聖旨傳下去了……”
長公主一愣,心知其中必然有公主府,當下也不再多留,匆匆轉身而去。
跨出門檻時,她本能地回頭望了一眼。
隻見她那個素來端著架子,不輕易流露一絲軟弱的母妃,背脊好像塌了下去。永永遠遠地塌了下去。
長公主心下一惶恐,掉了兩滴淚。
他們彼此心下好像都明白了些什麼……
晉朔帝原先留著他們。
好似隻是在這人間,留幾個最後的親人。
哪怕隻空有其名也無妨。
而今晉朔帝已經不再需要親人了……
長公主回到府中。
驸馬和她的兒子已經被拿下了,他們被指與叛黨有勾連,證據確鑿。
長公主這時候才是真的怕了。
她怕自己連捧著鍾念月的價值都沒有了。
到此時,廢太子造反一事,已經天下皆知。
滿朝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