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姑娘垂眸道:“我素來是個聰明人。太後總這樣說我。而今,這聰明人自然知曉,什麼事能成,什麼事不能成。所以我選擇,不與他們同流。”
鍾念月都禁不住道:“羅姑娘確實是個不多見的聰明人!”
幾乎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見過的女性中,智商情商最頂端的那一波了。
“隻是陛下那裡雖然無事,姑娘這裡卻怕有事。”羅姑娘話音一轉。
鍾念月:“嗯?”
“定王叛黨如今也在往這邊來,一會兒,那領頭人還要與我會和。”
鍾念月:“相公子?”
“不。”羅姑娘將原先與蘇傾娥說的那番話,也說與了鍾念月聽。隻是不曾提到相公子的母親那檔子事,更不曾提他毒殺母親,毒殺外祖父的事。
羅姑娘想著,相公子既然都願意為鍾念月做戲撞牆了,若要將他難堪的傷疤揭在鍾念月面前,隻怕相公子要千裡追殺她了。
“也就是說,一會兒還會有一位諸葛先生來找你?也許,他見了我,就會順手殺了我?”鍾念月歪頭問。
羅姑娘點了下頭:“不知陛下在此處留下了多少禁衛……為保險起見,我要去攔截他。”
鍾念月倒是微微出神。
若今日動亂,也在晉朔帝的算計之中,那他不會留了更多的人給她罷?
鍾念月有些坐不住了。
蘇傾娥是跟著羅姑娘來的,但這會兒她正悄悄蹲在林間,一點聲響也不敢發出來。
外面都是禁衛,若是被發現了,隻怕連喘氣都來不及,便被一劍捅個對穿了。
Advertisement
她朝下望去,隻隱約能瞥見點衣衫的影子。
羅姑娘為何還沒下手?
她不會背叛了太子吧?
那一瞬間,蘇傾娥真巴不得她是背叛了才好。太子可容不下這樣的人。若是如此……她上輩子的敵人今日弄不好就能死個幹淨了……
蘇傾娥腦中念頭一起,便想也不想就決定轉身去匯報給太子。
而此時羅姑娘也說道:“我今日身邊還跟了個人,姑娘不妨帶上禁衛,我帶姑娘去抓了她。”
鍾念月朝宮人使了個眼色。
禁衛們很快就得令動了起來。
他們早早得了晉朔帝的交代,很聽鍾念月的話。
羅姑娘帶路在前。
那蘇傾娥轉身欲走。
卻是突地被人從後面拿住了,來人壓住了她的肩臂,同時卡住了她的脖子。
蘇傾娥嚇得險些尖叫起來。
後面的人卻好似早有準備,一下便塞住了她的嘴。
“主子,拿下她了。”
“主子,我好像在相公子那裡見過她。”
身後的人低聲道。
蘇傾娥渾身汗毛直立,奮力掙扎。她想為自己辯解,不,我如今是太子的人!
她隱約猜到這些人怕是諸葛先生帶來的叛黨。
他們今日是一路人啊!
“啪”一巴掌狠狠甩到了蘇傾娥的臉上。
那耳光不知用了什麼巧勁,聽著不響亮,悶沉沉的,落下來卻疼得很。
蘇傾娥被打得渾身一顫。
隻聽人道了一聲:“莫動。”而後才將她往後一翻轉。
蘇傾娥也因此見到了身後那位“主子”的模樣。
怎麼……是你?!
蘇傾娥面色微變。
她突然間更拼命地掙扎起來,但她掙不脫,也擠不出聲音,還反又被甩了幾個巴掌。
“把她給我。”
“是,主子。”
蘇傾娥被綁了起來,而對方拎住了繩子的一頭,就這樣拖拽著她在路上走動了起來。
蘇傾娥在山林間一路擦過去,衣裳破了,臉頰也破了,眼睛還險些被樹枝插中,驚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此時羅姑娘也正帶著鍾念月走了出來。
雙方撞了個正著。
看著眼前身形高挑,頭戴幕離的人,手中提著一個蘇傾娥。
“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了……”羅姑娘道。
鍾念月也同時出了聲:“諸葛先生?”然後再一垂眸:“……蘇傾娥?”
不愧是女主!
命真夠硬的。
今日居然還能再見到她……
惜命的鍾念月當下退後了半步,道:“拿下!”
羅姑娘皺眉覺得有些奇怪。
這“諸葛先生”為何綁了蘇傾娥?為何身後沒有跟別的人?
禁衛們正一擁而上時,諸葛先生取下了幕離,喚了聲:“念念。”
蘇傾娥聽見這一聲,簡直扎耳扎得要命。
鍾念月憑什麼運氣那樣好……
鍾念月微微一怔,望著面前成熟些許,略顯陌生,但又分外熟稔的面孔。
那是一張女人的面容。
她是朱幼怡。
朱家大火後,便失蹤的朱幼怡。
鍾念月:“等等!都莫動!”
禁衛齊齊停了手,但還是將她們團團圍住了,投以冰冷的注視。
朱幼怡臉上這才露出了點笑容,她道:“念念沒有忘了我。”
朱家大火數人身亡後,羅姑娘方才出來走動,因而她並不識得朱幼怡。隻驚疑不定地看了看朱幼怡,再瞧了瞧鍾念月,隨後神色復雜地嘆了一聲:“叛黨攏共兩個首領,一個相公子,一個諸葛先生,姑娘卻都認得……”
倒顯得她方才慌忙要去阻截諸葛先生的行為有幾分可笑了。
自然,也從中攬不得半分功了。
羅姑娘越想越覺得荒謬好笑。
祁瀚與太後若是見此情狀,又該如何呢?
太後最愛的兒子的舊部,卻是都與她瞧不上的鍾念月結了緣,太後是不是該要氣得吐血了?
這廂朱幼怡掃了羅姑娘一眼:“羅家女?”
說罷,她也不再看羅姑娘,隻對鍾念月道:“原本的諸葛先生並非是我,另有旁人。此次帶隊前來的也不該是我,隻是那人昨日被我殺了,這才換做了我。”
朱幼怡眼尾微微往下垂了垂,道:“你年紀尚小時,我還與秦誦等人道,將來要你及笄時,該要獨自為你賀生,不能叫錦山侯他們將你搶了去。誰曉得你及笄時我來不了,你將來大婚時,我也來不了……這才想著總要見一面的。”
羅姑娘都聽得呆住了。
倒還是青梅青梅的情誼了。
蘇傾娥也暗暗咬牙。
若她不曾記錯,朱幼怡與秦誦那一行人,是素來瞧不上紈绔的。卻偏偏成了鍾念月的朋友……
羅姑娘問出了蘇傾娥的疑問。
她道:“鬥膽一問,二位原先是如何相識的?”
鍾念月掰了掰手指頭,與羅姑娘數了幾個人名,道:“他們都是我年少時,陛下為我尋的玩伴。”
原來是晉朔帝!
又是晉朔帝!
蘇傾娥是當真妒忌了。
上輩子太子也曾經寵愛過她。
可如今再仔細一瞧,與晉朔帝寵愛的方式好像有著天差地別……
太子的寵愛將她送上了黃泉。
晉朔帝的寵愛卻為何能叫鍾念月越發得意呢?
鍾念月抿了下唇,問:“你方便久留麼?不方便的話,你便先走罷。我知曉你還活著就好了。”
她就說,那回被相公子綁架的時候,她分明是瞧見了朱幼怡的背影,卻為何再也找不到了呢。
“念念,我……”朱幼怡方才起了個頭。
突地有守在下頭湯池的宮人驚叫了一聲:“著火了!”
著火了?
鍾念月猛地一扭頭:“何處著火了?”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99節
當即便有一個禁衛去查探情況。
其實也不用他來報了,因為能叫底下的宮人瞧見,必然是那火勢越來越大了。不多時,鍾念月也看見了。
像是……像是宅子的方向。
那火光之盛,像是將半邊天都燎紅了。
鍾念月眼皮一跳,一提裙擺便要往下走。
宮人們嚇了一跳,連忙去攔她道:“姑娘,姑娘貴重,怎麼能去那等危險的地方呢?”
鍾念月咬了下唇:“底下有個更貴重的人。”
宮人還是不肯相讓道:“陛下吩咐了的,咱們的職責就是守著姑娘,保證姑娘的安危……”
鍾念月甩開了他們。
拾級而下之前,她驀地想起了什麼,於是回頭與朱幼怡道:“我及笄時,不曾與秦誦他們另賀生辰。到底缺了個人呀。”
她說罷,才疾步朝下跑去,發絲與裙擺都亂糟糟地飛揚了起來。
一幫禁衛實則也憂心陛下的安危。
連忙護著鍾念月,一路跟下去了。
羅姑娘轉過身,摘了蘇傾娥堵嘴的東西。
蘇傾娥當即破口大罵:“你果真背叛了太子……”
羅姑娘又堵了回去。
蘇傾娥:“唔唔唔!”她更憤怒了。
羅姑娘道:“我且聽你無能狂怒罵上幾句,心底便覺得高興了幾分。”
蘇傾娥這下氣得臉都白了。
朱幼怡轉頭掃了她一眼。
羅姑娘不由問:“朱姑娘既已入了叛黨,為何還念念不忘呢?”
說罷,羅姑娘自個兒也覺得,鍾念月這名字起得真有意思。好像生來便是為著這世間認識她的每一個人,都要對她念念不忘似的。
“念念嬌氣得很,卻照顧過我與我的母親。為此,陛下還吃了一回醋。”朱幼怡說到此處,便不再往下說了。
羅姑娘也不再問了。
好像不必多問了。
單從方才鍾念月離去時那一句,“我不曾獨自賀生辰,因少了一個人”,便可窺出幾分緣由了。
羅姑娘低聲道:“我自幼沒有過朋友。做鍾姑娘的朋友,應當也能從她的身上分薄得一分快活罷?”
蘇傾娥聽完,氣得直想吐血。
你們便想要和鍾念月做朋友?
有那樣好麼?!你上輩子如何坑害我的啊!而今倒是轉性了嗎?
鍾念月一路疾奔下去,腿都軟了。
她兩股戰戰地在宅院外立住,還打了個噴嚏。噴嚏一落地,眼圈兒鼻尖全紅了,眼珠子都擠了兩滴出來。
她瞧見了太子親衛的身影,也瞧見了青陽衛的聲音。
他們與武安衛戰在一處。
刀光劍影,叮叮作響,與那火光中燃燒的噼啪聲混作一處,就更叫人覺得心驚肉跳了。
禁衛們很快加入了進去。
宮人們則扶著鍾念月要往一旁走。
鍾念月輕聲問:“陛下呢?”
他們又哪裡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