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月抖了抖手中的裡衣,在他跟前站定,先套上了晉朔帝的一隻胳膊,然後費勁地揪住肩部那一塊布料,往上提了提,順勢也就戳了兩下晉朔帝肩臂那一塊兒的肌肉。
晉朔帝身形一僵,沒有出聲。
鍾念月隻當他還未發覺,又費勁兒給他穿另一隻胳膊。
果真這伺候人的事兒,我是做不來的!
鍾念月理直氣壯地心道。
等兩隻胳膊都套上了,那後領子還掉在後腰那兒呢。鍾念月想要伸手去拽上來,隻是晉朔帝到底身材高大,她胳膊又沒有那麼長。
她幹脆一下坐在了晉朔帝的腿上,然後環住他的脖子,手臂往下一探,就將後領子給拽上來了。
也就一轉眼的功夫,她便從晉朔帝的腿上跳了下去,拍拍手道:“好了。”
一切快得仿佛蜻蜓點水。
晉朔帝眉心動了動,他抬眸道:“念念穿得著實敷衍。”
他抬手捏住了衣帶,正要自己低頭系上。
鍾念月忙伸出手去,代替了他的動作。
慢吞吞地給打了個結。
隻是這結打得不漂亮,那裡衣便松松垮垮的,依舊露出了一小片胸膛來。若是再仔細瞧瞧,便連腹肌也能窺伺上兩眼了。
鍾念月屈指悄悄從他的腰腹間掠了過去。
晉朔帝立刻有所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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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繃直了身子,沉聲道:“念念。”
鍾念月歪頭道:“我道怎麼系得如此松垮呢,原來是少系了一根帶子,我給陛下改改。”
說罷,不等晉朔帝反應,她便飛快地給他打了兩個死結。
晉朔帝:“……”
鍾念月還極為滿意地彈了彈衣帶,道:“我親手系的,這便是我的了。旁人瞧不了,摸不得。”
晉朔帝:“……”
哪有人膽敢這樣同帝王說話?
晉朔帝垂眸,捉住了她的手,道:“嗯,便聽念念的。”
鍾念月縮回手,又替他一件一件地穿回了衣裳。
說來也怪。
人在衣食住行這般瑣碎的事上,方才會與人不知不覺地拉近距離,一轉眼便覺得又親近了不少。
連綁個衣帶,都好像親密極了。
等穿完,鍾念月已經有些累了,便就這樣倚坐在了晉朔帝身下的龍椅上。
她歪歪倒倒地倚著道:“下回還是叫宮人來罷,我是不成了……”
晉朔帝勾了勾她耳邊的發絲:“嗯。”
鍾念月轉了轉眼眸,陡然間肅色道:“陛下,若我為後,其餘妃嫔又當如何自處呢?”
晉朔帝動了動唇。
隻是不等他開口,鍾念月便又很快出聲道:“我懶得同人計較,可真到了我手邊的東西,我便素來霸道,旁人誰也不能碰了。”
晉朔帝掀了掀眼皮,沒有問她念念怎敢將朕當做“東西”。他不動聲色地聽著她往下說。
“我也知,時代背景所限,女子的婚事與來去自由,都並非是自個兒能做主的。那今日陛下何不給她們一回,能自由抉擇的權利?”
“念念說的是。”晉朔帝應了聲。
他沒有同她說。
就算有自由抉擇的權利,她們也不會選的。
無論她們出身高或低,皆是家族教養了她們,品性已定。
單從立太子後,眾人也不見消停便可看出來,她們誰也不會輕易放棄手中的權力,放棄一爭帝位的機會。
就算她們願意。
她們背後的人也不會肯。
這便是現實。
但無妨。
這些事自有他來處理,從來就不是該由念念去頭疼的。
鍾念月指著那鳥兒,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道:“我走了,陛下定要好好養它。”
晉朔帝應了聲。
鍾念月轉身要走。
他今日卻怪異地沒有起身相送。
也不知方才穿個衣裳,到底是折磨了誰。
鍾念月倒也沒將異狀放在心上,她自個兒走到了門口,高聲道:“孟公公,這門沉得很,你們快從外面推推。”
孟公公高聲應了,連忙給她打開了門。
鍾念月一提裙擺,便走遠了。
晉朔帝盯著她的身影多瞧了一會兒,直到徹底瞧不見了,方才斂住了目光。
孟公公此時小心翼翼地一抬頭,愣了愣,嗯?怎麼、怎麼好似是陛下的衣衫凌亂了些?
姑娘方才走時,倒是規規矩矩的。
“孟勝。”晉朔帝動了動腿。
“奴婢在。”孟公公忙回了神。
“你去走一趟罷。”晉朔帝將鍾念月的意思說了。
雖說他覺得她們不會選,但他素來會將鍾念月的意思一一做到,而非敷衍了事。
所以這問是一定要先問的。
孟公公應了聲,帶了小太監去了。
他最先去的便是惠妃宮中。
“娘娘,娘娘!孟公公來了!”蘭姑姑一路歡欣地跑進了門。
惠妃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孟公公主動登門,一時也是驚詫不已。
宮人們登時忙作一團,隻想著一會兒不會是陛下要來罷?他們腦中思緒紛紛,一時又想鍾家姑娘做皇後其實也是好的,這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沒等他們想個明白呢。
那廂孟公公進門,且先屏退了宮人們。
到時候,惠妃已經有些不大好的預感了。
而等孟公公將話交代清楚後,惠妃已經面色難堪到恨不能砸碎一切手邊能砸的東西。
“我是鍾念月的姨母!皇上這般待我,不怕天下人如何看待鍾念月嗎?”惠妃脫口而出。
“這是自個兒選的事。若要離宮,另擇良婿,陛下會另封诰命,再賜嫁妝金銀與房契地契。”
“我不會選。我是太子的母妃,皇帝的人,豈能再嫁?”
“娘娘也可以不嫁,隻偏居一隅,過此生富足的生活。”
惠妃冷聲道:“何不去問問莊妃敬妃呢?不過是欺我是她姨母罷了。”
孟公公暗暗搖頭。
做娘娘真有那麼好嗎?奪皇位真有那麼好嗎?
罷,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孟公公轉頭便去了莊妃,敬妃那裡。
莊妃自是不應。
若是賴也要賴死在宮中,哪有皇後還未入主中宮,便要將她們殺絕的道理。
敬妃聽後不語。
半晌道了一聲:“臣妾想一想,煩請公公去回話。”
不多時惠妃聽聞了各宮態度,冷笑一聲道:“敬妃自然心動。她娘家不行,兒子又粗莽衝動,沒有爭位之力,她自然退縮了。不過是有些自知之明罷了。”
蘭姑姑此時方才知曉發生什麼事了,她恍惚道:“陛下待表姑娘竟是好到了這般地步,陛下那樣的人,原也有真心麼……”
惠妃聽不下去,心如針扎,怒喝一聲:“閉嘴!”
她死也不會離開這裡的。
相反,她要鍾念月離開這裡。
她昔年入府,明明年長晉朔帝幾歲,卻禁不住紅了臉。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71節
那時愛慕是確有的。
隻是晉朔帝誰也不愛,隻愛他的國家朝政與臣民。
後頭她隻有淡了心思。
直到今個兒她才知道,晉朔帝不是誰都不愛。
隻是他愛的那個人,而今方才出現罷了。
惠妃越想越覺得恨。
倒是忘了這些年裡,後宮中少有爭寵之事,於後妃來說,本已是輕松之極。她們無需每日揣測帝心,忐忑求寵。她們無需提防誰人下毒推人,害誰流產。晉朔帝也素來不屑於靠打壓抬舉後宮妃子,來控制朝政局勢。
隻她自己心思重罷了。若是在先帝後宮中,怕還活不到今日。
她既要榮華富貴,還要帝王榮寵,要人人都心甘情願做她的踏腳石,還要兒子一步登天。
孟公公回到晉朔帝身旁,一一稟報。
晉朔帝道:“莊妃娘家的事還未處置幹淨吧。”
“是。”
他頓了下,又道:“惠妃……且讓她瞧一眼太子大婚罷。”
孟公公心間一顫,道:“是。”
敬妃他卻沒有提。
等時辰再晚些,月上梢頭了。
鍾念月睡得迷迷糊糊間,卻是叫人從被窩裡生生撈了出來。
這樣一番折騰,便是豬也總該要醒了。
鍾念月一睜眼,才感覺頂上帳子一片明黃。
好似……好似是在晉朔帝偏殿的床榻上。
這情景她倒是素來熟悉的,因著以前便睡過。
那時候她病得還比較厲害,晉朔帝便陪在一旁的軟榻上。
不對……
鍾念月一激靈,坐了起來。
這裡不是偏殿。
是晉朔帝歇息的主殿。
這不是還未成婚麼?怎麼就……
此時燭火搖曳了下。
晉朔帝緩緩走進來,他勾住腰間的衣帶道:“不是念念說的這是你的嗎?隻能念念碰。朕無法,隻好將念念請進宮來了。”
那叫請嗎?
那叫擄。
鍾念月抬手拽了兩下自己打的死結。
再也不嘴上叭叭胡說了。
什麼你的我的。
你英明神武晉朔帝怎麼連我胡話也聽呢!可惡!
困得睡眼朦朧,兩眼水汪汪的鍾念月,艱難地抬手拽住了他的衣帶。
我隱約仿佛似乎覺得你又在套路我。
第105章 人生(不長久,且陪他醉一場...)
香桃第二日一早才發覺到自家姑娘丟了, 她火急火燎地找到了錢嬤嬤。
錢嬤嬤在屋子裡一翻找,最後從桌案上找到了寥寥幾句留信。
“去高姑娘家了,莫要咋咋呼呼的。”錢嬤嬤道。
香桃疑惑張了張嘴:“可是, 可是好好的怎麼夜裡就……”
錢嬤嬤斜睨她一眼道:“且收拾姑娘的衣裳去, 問那麼多做什麼?”
香桃這才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錢嬤嬤轉身才禁不住嘆了口氣。
能去哪裡呢?
想必是去宮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