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念月搖頭,道:“我進去了,自個兒叫醒陛下。”
禁衛點頭,將門輕聲打開了。
一旁的宮人福了福身,往鍾念月的手中塞了個手爐,道:“夜間涼,姑娘抱著些。”
鍾念月倒也沒推拒,就這樣進了門。
唯獨同樣守在外頭的孟公公, 寶_書_網_w_w_w_._b_a_o _s_h_u_2_._c_o_m 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鍾念月,一時也不知該攔還是不該攔。
攔吧……陛下在裡頭等著呢,不知等了多久呢。
孟公公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按住了。
鍾念月已分外熟悉這裡的布局,於是她甫一進去,便熟門熟路地繞過了屏風,走入了裡間。等完全走進去了,她還禁不住挑了下眉。
昨個兒她來的時候,外頭不見一張多餘的凳子,原來都在裡間擱著呢。真是怪了,這些宮人怎麼在這地方又不夠伶俐了?
鍾念月光顧著瞧凳子了,加上裡頭光線本來就昏暗,多是借窗外泄進來的月光照亮。
“砰”,一聲輕響。
鍾念月迎面撞了個燭臺。
那燭臺足有人高,搖晃兩下,頂上掛著的裝飾給搖地上去了。
鍾念月:“……”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13節
床上的晉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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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朔帝眼皮掀動,指節都蜷緊了。
她撞著什麼了?
撞傷了?
晉朔帝實在是心下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
似念念這樣,怕是做壞事都做不了。也不知撞得厲不厲害。
“早知拿個燈進來了。”鍾念月低聲道。
晉朔帝倒還真想要起身去,將她扶著走過來。
隻是他生生忍住了。
鍾念月重新適應了下四周的光線,這才又緩緩挪動了腳步,一點一點,不知等了多久,才終於挪到了床邊。
那床帳掛了一半,落下一半。
鍾念月眸光一垂下,就隱約能窺見晉朔帝的面容。
鍾念月輕嘆道:“實在是累人。”
說罷,她盯著晉朔帝瞧了會兒。
晉朔帝這才好笑地發覺,原來這小姑娘進了屋話這樣多,是試探他睡著了沒有呢。
等了一會兒,鍾念月舔舔唇,這才摸索著床沿要坐下。
隻是她手一按下去,便按著了晉朔帝的手。
溫熱的觸感驚了她一跳。
鍾念月頓了片刻,點評道:“睡姿不好。”
晉朔帝著實被她氣笑了。
用了極大的力氣方才忍住去捉住她的手的欲望。
鍾念月重新摸了摸床沿,終於才坐下了。
她低聲喚:“陛下。”
喚一聲,沒有應答的聲音。她隻能隱約聽見風聲,窗外的蟲鳴聲,還有晉朔帝平穩的呼吸聲。
鍾念月又喚了幾聲。
晉朔帝的喉間才響起了一聲低低的,略含糊的,像是睡得迷糊才發出的聲音:“嗯?”
此時晉朔帝又聽見了咚的一聲。
嚇著她了?
嚇得她踢翻了一旁的腳凳?
但鍾念月的聲音很快就又響起了,她道:“陛下,等回了京中,我想吃一碟子櫻桃肉,不過分吧?”
晉朔帝:“……嗯。”
若隻是這樣的小事,她但凡多求求他,他也應了。
“陛下,我喜歡金子,下回生辰,陛下少送書畫給我,多送些金子,不過分吧?”
晉朔帝:“……”
晉朔帝:“嗯。”
鍾念月:“陛下,我母親極是疼我,是天下最好的母親,父親為人正直,兄長聰穎,於家國有滿腔抱負。若是有一日我死了,陛下便替我保鍾家再久一些,不過分吧?”
晉朔帝的眉心禁不住抽動了一下。
他的指節也攥得更緊了,一時沒有應聲。
這說的是什麼話?
若是有一日我死了?
怎麼會死?
他怎麼舍得見她死?
鍾念月:“陛下?”
晉朔帝抿了下唇,還是低低應了聲:“嗯。”
隻是這聲比先前的聲音要清晰多了,全無了那股子含糊味兒。
鍾念月繼續往下道:“再過上兩個月,我該要及笄了。陛下一定要請個頂厲害的人給我梳頭挽發。這樣才有面子。不過分吧?”
“嗯。”
他一定尋個最尊貴的人來給她。
鍾念月俯了俯身,這下離著晉朔帝更近了一些。
她盯著他的面容,悄聲道:“我也喜歡陛下寵著我,這同我爹我娘有些相似,但又不大相似。總歸是很喜歡的。所以陛下一定要再寵我長久些,我是什麼都不怕的。”
那怎麼不要獨寵呢?
念念,隻要你說。
晉朔帝的睫毛輕顫了兩下。
“啊,還有陛下案頭的那個擺件也給我罷。”
“還有什麼來著……有點忘了。早知寫個冊子了。”
晉朔帝:“……”“嗯。”
鍾念月:“今年的生辰,明年的生辰,還有後年,後後年,陛下都與我一起過罷。隻是陛下不要再叫老師教我寫草書千字文了,好難寫啊。咱們今年換個禮物不好麼?”
鍾念月:“哦還有,我這人最好面子了。若是將來有一日,陛下不喜歡我了,可千萬莫要不給我臉面……”
晉朔帝沒有應聲了。
睡夢中若是應的話,念念會聽進心裡去嗎?
他倒是更想要睜開眼,同她說,你已經牢牢扎在朕的心上了,又怎麼會有不喜歡的那一日?
他長情於朝政。
也長情於念念。
鍾念月半天聽不見回應了,她禁不住湊得更近了些,仔細去瞧晉朔帝的眼皮動沒動。
隻是這沒瞧清楚。
她的氣息倒是不輕不重地噴灑在了晉朔帝的面上。
晉朔帝嗅過從她那裡拿走的衣裳。
而今她身上的味道,比那衣裳上的味道更濃重一分,也就更覺甜了。
晉朔帝按不住睜開了眼,一抬手,環抱住了鍾念月的腰,故意問她:“大半夜的不睡覺,到朕的床邊來做什麼?”
鍾念月嚇得抖了下,不過很快就又穩住了。
她道:“自是學陛下。”“陛下快放開我。”
晉朔帝怎麼舍得放開?半夜潛入他房中,學著他,自個兒嘀嘀咕咕,一字一句提要求的念念,著實可愛。叫人心都軟成一灘水了。
晉朔帝垂下眼眸,掩去了一些眼底的深沉之色與侵佔欲,他道:“念念別動,我抱你到床上坐著。”
他先瞧瞧她,方才撞上東西的時候,究竟撞成什麼模樣了。
晉朔帝的手牢牢按住了她,另一隻手則去摩挲她的面頰。
鍾念月被摸得有些痒。
又有點莫名的臊。
原來她是不會覺得的,隻是自打洛娘那麼說了以後,她就覺得臊得慌了。
鍾念月連忙道:“陛下先莫動!”她問:“都記下來了麼?”
什麼都記下來了麼?
晉朔帝面色一沉,心下隱約有了點不太好的預感。
晉朔帝沉聲道:“點燈。”
同時他扶住了鍾念月,然後自己也在床帳中坐直了,一頭墨色發絲垂肩而落,身上的中衣也松垮地往下垂了垂,露出了一點精壯的胸膛。
他話音落下時,還真有一雙手在黑夜裡搗鼓兩下,把燈點了。
那人滿頭大汗,躬著身子道:“點、點對了麼?臣、臣不善此事。不如臣去喚個宮人進來?”
晉朔帝:“……”
他是真真氣笑了。
念念弄出的動靜太大,他又有心包庇念念,隻一心耐著性子等她同他提要求呢,以至於他渾然沒想過還有個人跟了進來。
卻說此人是誰呢?
凡帝王,身邊常年都會跟隨一位史官,負責記錄起居,著成《起居注》,流傳後世。
這便是那個記錄的史官!
晉朔帝似笑非笑地盯住了鍾念月:“怕朕答應了不認賬?念念真聰明啊,還記得帶個史官來。你知曉,他一字一句都要記下來麼?念念就不怕流傳到後世,後人笑念念半夜惦念著要吃櫻桃肉,還不想寫草書千字文嗎?”
鍾念月分外有理:“陛下都不怕我那狗爬字掛在您的牆上,流傳後世,人人瞻仰,我怕什麼?”
晉朔帝好笑地掐了一下她的臉頰。
然後朝那史官伸出手:“拿來,朕瞧瞧。”
那史官勉強笑著遞了上前,道:“臣跟不上,就隻大致記了些,回去後再作抄錄。”
鍾念月也跟著伸長了脖子。
等等。
為什麼把我被晉朔帝環腰扣著的畫面,都給寥寥幾筆勾勒出來了?您擱這兒速寫呢?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14節
第72章 受驚(朕嚇著她了...)
這玩意兒也能流傳後世???
鍾念月瞪著紙上的畫, 伸手去奪:“這個不要。”
晉朔帝個子高,自然臂展更長,他輕一抬手, 就躲過了鍾念月的爭奪。他道:“畫得不錯, 有幾分神韻。”
史官聞聲狂喜,心底也終於長長松了口氣。
幸而他知曉這位姑娘身份貴重, 與旁人大有不同, 因而姑娘一來尋他, 他便冒著風險想也不想就應了。
要知曉方才剛進屋子的時候, 陛下甫一出聲,還嚇得他噗通跪了下去呢。
如今可算放心了。
史官忙躬身道:“陛下, 臣不敢當。臣多有不足, 還請陛下再賜教。”
晉朔帝心下憋了三分好氣又好笑,這會兒便存了心的要欺負鍾念月, 他丟開那張紙,任由那史官雙手捧住, 而後他才抬手輕描過了鍾念月的眉眼:“念念的眉毛生得更好看,就這樣再輕輕挑上去一些, 如遠山黛。”
“臉更小些。”他說著輕輕掐了下鍾念月的下巴。
鍾念月很想要對他怒目而視,腦袋卻扭不過去。
那史官卻還應得分外認真:“是是,臣記下了。”
鍾念月張嘴道:“陛下也不讓張大人記些好東西?記這個有什麼用?”
晉朔帝按住了她的唇瓣,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那念念尋他來又記了什麼?”
鍾念月:“唔,唔……”
晉朔帝的手指勾勒了下她的唇形,道:“她的唇也該是更飽滿的……”
那史官聞聲,還當真抬頭要仔細去觀察。
晉朔帝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話音陡然間一滯,卻是不再往下說了。晉朔帝此時方才展露出了一分帝王的變臉之快。
晉朔帝斂了笑意, 沉聲道:“罷了,日日與她相處的乃是朕,除朕之外,又有誰能將她畫得好呢?就這樣吧,你拿出去重新抄錄一遍。”
念念這般好看,又怎麼能叫旁人盯著,一動不動看上許久呢?
史官忙又躬身道:“是是,陛下昔日乃是京中赫赫有名的丹青手,臣本就遠不及陛下,論熟稔更又不及。臣且先告退了。”
晉朔帝應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