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從中搜出朱家姑娘了?”晉朔帝問。
“都辨不清而貌了……”那人訥訥道。
鍾念月腦中“嗡”了一聲,她驟然間卸了力,倚住了後頭的晉朔帝,一時不說話了。
“此事移交刑部罷。”晉朔帝道。
“是、是。”
簾子已經放了下來,那人直起腰卻也瞧不見裡頭的情景了,更不知曉這鍾家姑娘與陛下為何交情甚篤。
馬車緩緩朝外駛去。
晉朔帝低聲道:“念念方才那番話極是聰穎,不愧是鍾大人的女兒。”
若是三個皇子聽見晉朔帝這般誇贊,自然要受寵若驚,誇張些的還要涕泗橫流了。
但鍾念月聽了搭也不搭理他。
晉朔帝便知曉她是當真難過了。
若早知今日……便不該尋那麼多玩伴來給她。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85節
隨著日漸長大,總有人會偏離原本的軌跡。這個會死,那個會病。
一個個的都要叫她傷心一遍嗎?
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飛快地從晉朔帝腦中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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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交到刑部,你還不相信你父親的本事嗎?此事定然會有個交代。”晉朔帝低聲道。
馬車繼續向前行去,也不知行出了多遠。
鍾念月才突然間出聲道:“什麼時辰了?今日陛下不上朝麼?”
她抬起臉來,神色恹恹,眼圈兒也有些紅,眸子浸得水汪汪的。晉朔帝心念一動,萬萬沒想到她第一句卻是問他。
晉朔帝隻覺得她的模樣瞧上去可愛又可憐。
正是因著往日裡性情驕縱飛揚,此時才愈加叫人心疼。
晉朔帝道:“今日小朝。”
“那陛下去罷,我先回府去。”
晉朔帝並非是為著誰,便不管不顧朝政的人。
隻是人便是如此。
若是有人求著他不要走,他隻會用平靜的目光打量對方。
而若是如鍾念月這般,讓他先去罷,他心下便難得生出一絲溫柔來。
晉朔帝腦中都禁不住又冒出一個念頭來。
這世上興許是特地生了獨一個鍾念月來克他的。
“念念,先隨朕……”回皇宮。
晉朔帝話沒說完。
一陣車馬聲近了。
萬氏的聲音匆匆傳來:“念念?”
想是一早醒來,也知曉了朱家的事,生怕女兒莽撞受了牽連,便立即趕來了。
到底是別人家的女兒。
晉朔帝心道。
不過這回他心下已經不覺得有多麼不快了,因為他已經想好,要將掌中的姑娘,換個什麼地方安置了。
晉朔帝卷起簾子,再看向那萬氏時,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幾分客氣,乃至是恭敬。
他道:“鍾夫人。”
萬氏驚了一跳,怎麼也沒想到晉朔帝會在這裡。
她心下驚疑,正要行禮,晉朔帝便讓孟公公將她扶住了。隨後他才將鍾念月交給了萬氏。
萬氏並未察覺到晉朔帝姿態上微妙的不同。
她小心翼翼地將鍾念月扶著回了自家馬車上,因不知朱府是個什麼情形,她也不敢出聲胡亂問,便隻有先帶著女兒歸家,且容她睡上一覺再說。
等鍾念月睡了一覺醒來,京中人已經都知曉朱府的事了。
萬氏絕口不提朱家姑娘如何如何,隻是道:“這幾日也不去國子監了罷?咱們一並去散散心如何?”
鍾念月還從未經歷過小伙伴突然沒了。
哪怕隻是一本書裡的世界呢,到底是長久相伴著的……
她胡亂揉了揉眼角,應了聲:“嗯。”
等出了門,到了地方,鍾念月才知道萬氏是領著她上長公主的賞花宴來了。
高淑兒一見她來了,還是當先湊了上來。
很少有人知道鍾念月與朱幼怡的私交,就包括她與秦誦等人相識,也沒多少人知道。
高淑兒為了不叫鍾念月看低她,露出笑容道:“咱們到那邊說話去,你可知那廂坐著誰?方家姑娘!她可是太後娘家的嫡女。”
這個身份夠貴重了吧。高淑兒心道。
她就想瞧見鍾念月朝她露出,你竟然認識這般家世的貴女的震驚之色來!
誰曉得鍾念月隻是斜睨她一眼,應了聲:“嗯。”
鍾念月便如原著中一樣,自她五官漸漸長開後,無論走到何地,都是目光所集的中心。
今日也是一樣。
連帶著高淑兒都多得了幾分矚目。
高淑兒還從未被這樣多的人盯著瞧過呢,一時心裡又是酸又是喜。
等走到近前,一個肩若削成,個子高挑,身著翠色衣衫的女子緩緩起了身。她眼角嫵媚,隻是畫的妝容生生將她的嫵媚氣壓下去了三分。
高淑兒忙道:“這便是方姑娘。”
此時,另一廂皇宮之中。
長久閉合著的宮殿,方才啟了一扇窗來,幾點光線落了進去,裡頭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而另外幾個宮人跪在地上,朝那榻上的老婦望去。
那老婦滿頭銀絲,而上皺紋緊布,衣著雍容,一手託著個湯婆子,眼皮微微耷拉下來,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
底下人小聲道:“前個兒陛下好像連夜出了宮。”
半晌,才聽得那老婦道了一聲:“沒成想在我死前,還真等到陛下轉了性了。”
底下人聞聲不敢言語。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問:“那探聽陛下行蹤的人……”
底下人道:“他自覺咬了舌頭死了。”
“嗯。”老婦應了聲,“他不死,陛下就要順著摸上門來了。”她長嘆一聲:“陛下多疑,連他親娘也怕啊。”
第53章 羅慧(總不會要她做皇後罷...)
此時的長公主府上, 已經愈發熱鬧了。
丫鬟僕婦們搬動著花盆,一眼望去可辨別的,有海棠、水仙、虞美人……它們爭相綻放著, 還真有幾分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味道。
其他人都低聲議論著:“不愧是長公主, 府中竟有如此之多罕見的花。”
“不錯,卻不知那是什麼花?生得分外雅致, 那葉片上還綴著幾點白。”
鍾念月分神掃了一眼。
那花莖修長挺直, 生得頗有優雅之氣, 而花瓣潔白, 模樣素潔,她瞧著怎麼有點形似馬蹄……像是馬蹄蓮?
她若沒記錯的話, 這東西好像是埃塞俄比亞的國花。
也就是說, 這東西原產自非洲,後來才引入了國內。這倒是稀奇了, 會在這裡見到這樣的東西……
是因為大晉開了海運,這才從海外帶回來的麼?
大晉不屬於鍾念月所知曉的歷史上的任一朝代。
自然也無從拿正史去與它對照。
隻是若論朝代風氣, 酷似唐,經濟之發達, 又似宋,官僚制度則仿了明。
大抵是寫原著的作者,將之揉吧到了一塊兒。
“鍾念月?”沒等羅姑娘出聲,那些個與高淑兒玩得好的,已經先按不住驚異出聲了。
這一下倒是將鍾念月的思緒拽了回來。
高淑兒瘋了麼?
上回借了手爐給那鍾姑娘,今日又要領她過來,平白便宜她跟著結識羅姑娘嗎?高淑兒真是被鍾念月氣瘋了是不是?
一時幾個年輕姑娘神色各異。
羅姑娘面上也有一絲驚訝, 她先是四下環顧了一圈兒,隨後才道:“快, 鍾姑娘到這裡來落座罷。”
她說著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眾人更驚疑不定了。
一時看看鍾念月,一時再看看那羅姑娘,眼底透著三分酸意。
倒是便宜了鍾念月了!
鍾念月自然不會覺得這羅姑娘多麼了不得,羅姑娘身旁的位置又多麼了不得。
她一點頭,輕松落了座。
羅姑娘笑著問:“今日鍾姑娘還要手爐嗎?”
鍾念月驚訝地看了看她:“原來那日她給我的,是羅姑娘的手爐。多謝了。”
羅姑娘點了點頭,笑道:“不必言謝,今日我還想著鍾姑娘會不會來,於是又特地多帶了一個呢。”
說罷,她便從丫鬟手裡接了過來,往鍾念月懷裡放去。
鍾念月的手指本能地將那手爐扣住了,這一扣便摸到了爐身上的一處凸起。
她低頭看了一眼。
上面刻著一個“慧”字。
羅姑娘見狀便道:“家母喜愛在我慣用的物件上,留下我的名字。我這名字俗氣得很,不比鍾姑娘的詩情畫意,意境美麗。逗姑娘見笑了。”
眾人聞聲,面色更是古怪了。
羅姑娘單名一個慧字,據說是當年太後親自起的。太後酷愛禮佛,這“慧”字在佛教語中指了悟、破惑證真之意,更有聰明智慧的意思在。哪裡算俗氣呢?
這般俗氣,她們倒是也想要享上一份兒呢。
鍾念月當然不會笑這羅姑娘。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86節
她覺得自己這名字,簡直是瑪麗蘇文裡那種美若天仙白月光的標配。這樣的文裡,不是月啊,就是夢啊。反正極盡夢幻的色彩。
這才叫爛大街呢。
不過她與這羅姑娘不熟,當然也不會去誇她的名字。
她回溯了下記憶。
原著中好像也沒有提到過這麼個人,隻隱約記得好像有個叫羅扶的,出場沒多久就被皇帝賜死了。
不多時,有僕婦開始往各個桌案前送吃食了。
送東西到她們面前來的,是個年輕丫頭。那丫頭道:“長公主吩咐下來,說是今日既是來賞花,這吃食也該下下功夫,便用花瓣作食材,制成點心,做成酒湯……這呈上來,我們公主起名叫百花酥。”
說罷,那丫頭拍了拍手,隨即便有人小心翼翼捧了兩盆花過來,擺在了她們的跟前。
她道:“一邊吃著百花酥,一邊再賞百花,豈不美哉?”
眾人紛紛露出了笑容,道:“多謝公主。”
唯獨鍾念月無語。
好家伙!
幾盆花裡,虞美人、水仙和疑似馬蹄蓮的花,全都有毒,還拿來入食?是想開個毒宴嗎?一溜兒全毒死?
眾人為了給長公主面子,自然連忙伸手去拿點心。
還不等鍾念月出聲呢。
那丫頭盯著鍾念月道:“鍾家姑娘怎麼不動?是不喜府上的食物麼?”
周家姑娘冷笑一聲,正待要說,這鍾姑娘可是嬌滴滴得很……
羅慧卻是開口了:“敢問府上用作食材的花,是什麼花?”
那丫頭恍然大悟道:“哦,用的是海棠。諸位放心,海棠花是無毒的。”
大家一時面面相覷。
她們不善伺弄花草,畢竟尋常人家的千金小姐,誰來做這個?那醫書更是不曾讀過半本了。
鍾念月看了一眼羅慧。
倒還是有一個聰明人的。
那丫頭又道了一聲:“請用吧。”
鍾念月動也不動。
那丫頭問:“鍾姑娘還憂心著麼?這裡頭用的花瓣都是我們長公主親手挑選的……”言下之意便是,你若還要拿捏,那實在有些不識好歹了。
鍾念月本來興致就不怎麼高,被她這麼一攪弄,心下就有些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