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鍾念月驟然起了身,趁著眾人還專注於看鷹捕獵的時候,她悄悄往大帳去了。
晉朔帝見狀,面色又緩和了回去。
晉朔帝起身道:“祁瑾。”
三皇子立馬應了聲:“父皇。”
“你在此地主持。”
“是。”
三皇子登時滿眼都是壓不住的喜色。
晉朔帝起身往帳子走,孟公公緊跟在他的後面。
掀簾帳進去時,鍾念月已經在椅子上坐好了。
晉朔帝徑直走到她跟前,他的身形挺拔高大,立在鍾念月跟前,便如巍峨大山。
“陛下喚我作什麼?”
鍾念月話音方才落下,晉朔帝驟然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臉頰,將她的臉抬起來,另一隻手便不輕不重地摩挲了下她的發絲,喉中的聲音不急不緩:“怎麼將那支喜鵲銜珠的釵子給旁人了?”
鍾念月掙不開他的手,怔了一下。
她便隻好讓他捏著臉,一張嘴,有幾分瓮聲瓮氣,道:“為了謝謝那高家姑娘讓了月事帶給我呀。”
晉朔帝心底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兒。
她皮薄,又生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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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一掐便紅了。
他的手指緩緩挪了個位置,改掐住了她的下巴。
他低聲道:“朕還將披風給你了,怎麼不見你謝朕?”
第41章 真話(但想必不是什麼好話...)
鍾念月有一瞬的迷惑。
這不是常常做的事麼?何時需要她特地來謝了?
還有那釵子……
鍾念月被迫仰著頭, 嬌聲抱怨道:“分明是陛下原先拿了許多東西給我,讓我拿去交朋友用的……今日給了高淑兒,也沒什麼不妥啊。”
晉朔帝一頓。
是有這麼一回事……
將東西給鍾念月時, 他隨口叫她想送給誰都可以, 不必憂心,上面並無宮內的銘刻。但到了今日, 見到高淑兒頭上真戴了他給鍾念月的東西, 卻是又有不快了。
鍾念月抬手去掰他的手指, 嘴巴艱難地一張一合, 含含糊糊道:“別捏我,一會兒嘴合不上, 口水滴你手指頭上……看陛下怎麼辦?”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67節
晉朔帝垂眸:“你給朕舔幹淨。”
孟公公在旁邊一怔。
連晉朔帝自己說完, 都頓了下,似是意識到了這措辭的不大對勁。
鍾念月皺起眉, 不高興地道:“我又不是狗。”
晉朔帝又盯著她看了兩眼,這才松了手。
晉朔帝溫聲道:“罷了, 那喜鵲銜珠的釵子,也算不得多麼稀奇。改日做一支鸞鳥飛天的。”
鍾念月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唔。”
帳子裡一時便安靜了下來。
鍾念月不由再度出聲問:“便沒有旁的事了?”
晉朔帝暗暗一皺眉。
是。
沒有旁的事了。
他自己也覺得怪異, 為著這樣一樁小事,便將鍾念月叫了過來……
鍾念月起身:“那我走了。”
見她說走便走,毫無留戀,晉朔帝的眸光閃動,眉心不自覺地便又皺到了一處。
不過鍾念月方才走出去兩步,便又頓住了,返身回來道:“罷了, 方才捉魚也瞧過了,我就擎等著吃烤魚和烤肉了。也不知三皇子學得如何了, 一會兒若是烤來給我,卻不好吃。陛下說該如何是好?”
她說著,回頭看向晉朔帝。
晉朔帝早知她是個記仇的,因而聽著她將舊事重提,還記著三皇子為她烤肉的事,他也並不奇怪。
晉朔帝眉心舒展,笑了下:“嗯,你想怎麼樣?”
鍾念月隨口那麼一說:“便讓他給我烤一輩子的肉好了,等哪日烤得好了,再說。”
本是個懲罰人的法子。
但晉朔帝這會兒聽著,臉上的笑意又慢慢斂住了。
動不動便是一輩子。
這懲罰的手段,倒好像沾上了別的味道。
再思及三皇子給她的披風外袍……
晉朔帝指了指跟前的椅子:“坐回來。”
鍾念月也沒想久站,走回到椅子旁便坐下了。
“叫孟公公給你烤魚,如何?”晉朔帝問。
鍾念月暗暗抿唇。
對晉朔帝來說,親兒子果真還是不一樣的。要懲處三皇子,他都尚有留情。更不提太子了……
見鍾念月不答。
晉朔帝暗暗一擰眉。
便真要三皇子?
罷了。
晉朔帝看向孟公公:“去請三皇子先烤些魚來。”
孟公公應了聲,總覺得今日這帳子裡的氣氛怪異得很。
那廂三皇子很快便得了令。
他如今初掌這春獵隊伍的大權,替晉朔帝主持各項事宜,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因而聽了話倒也不似從前那樣生氣了。
不就是應付個潑婦丫頭嗎?
他如今已長大不少,較過往聰明了許多,知道什麼東西才更應該抓在手裡。
三皇子當下便轉身烤魚去了。
而其餘人還在輕嘆呢。
怎麼不見陛下再出來了?
長公主也在低聲同驸馬交談:“這幾日陛下露面都極少,卻不知是為何……再有那日補身子的湯……”
驸馬左右一打量,方才低聲道:“你是想著,陛下身體有恙?”
長公主:“興許是……也興許,隻是陛下的帳子裡,有什麼女眷罷了。”
她是從未見過這個弟弟身旁,有什麼親近的女子的。
她弟弟克制至極,從不對宮女下手,若非是為了做個好帝王,將皇帝應當做的都一一做了,他恐怕會不近女色到極致。
長公主緩緩起身:“來到此地已有一日了,卻還不曾獨自拜見陛下,走罷,咱們該去問問安。”
驸馬連忙跟了上去,五官繃緊,似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三皇子將魚烤來時,鍾念月還未嘗上一口呢,便聽得帳外的宮人道:“陛下,長公主與驸馬求見。”
晉朔帝:“進來。”
宮人這才衝長公主笑了笑,順手將帳子也掀了起來:“公主請,驸馬請。”
鍾念月抬起頭,衝晉朔帝指了指自己,便是在暗示,自己要不要躲一躲。
晉朔帝卻沒有看她。
鍾念月便也就踏踏實實地坐穩了。
長公主與晉朔帝也是一母同胞。
她眉眼生得美麗端莊,眼角雖有細紋,但這都無損她的氣質。而驸馬看著則要老成多了,不過依稀也能看出年輕時,該是英俊的。
二人到了跟前,一並躬身拜了拜。
鍾念月無意間抬眸一瞧,瞧見了驸馬額間的幾點汗水。
這個天氣,也能出這麼多汗?
“起身吧。”晉朔帝微微頷首。
長公主行過禮,並未立即落座,她轉頭看向了一旁的三皇子和鍾念月。
她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驚訝,訝異道:“這是哪家的姑娘?”
孟公公笑道:“鍾家。”
長公主看著三皇子手裡的烤魚,再看了看鍾念月手旁擺著的碗碟,她不由笑道:“瑾兒竟然也會哄人了,莊妃若是見了,心下定然大慰。”
一時帳中卻是無人接話,氣氛有一瞬的凝滯。
長公主的笑容僵了片刻,不知自己是哪裡說錯了話。
還是鍾念月先動了,她接過了烤魚,低頭咬上一口。
晉朔帝方才出了聲,問:“如何?”
三皇子迫不及待道:“定是極好吃的!”
晉朔帝垂下眼眸,敲擊了下扶手。他並不希望鍾念月覺得這魚好吃。
但若說魚不好吃,便下回還要三皇子來烤。
也不好。
鍾念月道:“肉柴了,卻無焦香氣。”
三皇子咬牙切齒:“你倒挑剔。”
長公主原想著這是陛下要將這二人,引作一對。將萬老將軍的外孫女,配給三皇子做皇妃。
可如今瞧了,她一時又覺得摸不清楚了。
正巧此時帳外又來了人,原是懷遠將軍親手烤的魚,想要呈到晉朔帝跟前,請他品鑑。
晉朔帝道:“拿進來。”
長公主隻聽得她那弟弟道:“吃這個吧。”
還不等她疑惑這話是對誰說的,便見那鍾家姑娘笑眯眯地道:“多謝陛下。……那這個給陛下吧。”
晉朔帝居然沒有推辭,還應聲道:“嗯,孟勝,去。”
孟公公便將兩條魚換了下位置。
三皇子這下有氣也發不出來了。
他的魚都給父皇吃了……
鍾念月是真的饞了。
懷遠將軍呈給晉朔帝那條魚,上面用的料很足,魚油流了些出來,將烤得焦黃的魚脂一裹,更顯得誘人。
她吃得滿口是香。
眾人瞧著,都多了三分胃口。
長公主將視線收回去,便見晉朔帝將鍾家姑娘咬過那一塊兒,用小刀切了下來。剩下的……
晉朔帝道:“祁瑾,你親手烤的,便拿去孝敬你姑姑吧。”
三皇子也不想讓自己的心血浪費,還真就給捧給了長公主。
長公主嘴角抽了抽,深覺自己來得不太是時候,咬著牙,和驸馬一塊兒分食了那魚肉。
鍾念月吃著魚的時候,抽空抬頭問了一句:“那陛下吃什麼?”
還算有點良心,曉得要問問他。
晉朔帝嘴角一勾,道:“你且吃你的。”
鍾念月便不分神說話了。
她很快就吃了小半條魚下去……然後打了個嗝。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68節
孟公公熟練地將盤子一抽,道:“姑娘不能再吃了。”
鍾念月眼瞧著她的盤子到了晉朔帝跟前,沒好氣地道:“原來陛下惦記著我的……”
還把三皇子難吃的,丟給長公主了。
長公主動作一頓,這才回過味兒來。
這鍾家姑娘並非是與三皇子親近,言語間倒更像是與晉朔帝更親近些。
可陛下身旁,何時有了一個她?竟是從未聽聞過……
她哪裡知道。
晉朔帝若是不想讓旁人知曉,旁人費盡心思也打探不到。
可若是想要讓別人瞧見他待鍾念月的榮寵,那便會不露痕跡地讓別人瞧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