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被她格外諂媚的笑晃了眼睛。
他想不明白這女人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他將毒婦丟進水中是為了懲罰,可如今毒婦真表現出一副要悔改的樣子,霍英怎麼都無法相信,隻覺得她笑裡藏刀,在醞釀更歹毒的陰謀。
垂下眼簾,霍英沉聲道:“太太所言極是,喬公子絕非良配,媒婆再來,直接拒了罷。”
陳嬌嗯了聲:“好,我知道了。”
霍英、賀明珠起身告辭。
走出松鶴堂,賀明珠看看霍英,忍不住抱怨:“大哥何時與她沆瀣一氣了?”
不用出嫁了,賀明珠本來挺高興的,可是親眼目睹繼母與心上人一唱一和的,賀明珠就胸悶。
“什麼叫沆瀣一氣?”霍英皺眉問。
賀明珠撇嘴,扭頭道:“她讓我相親,你就去勸我相親,她不同意這門婚事,你也跟著不同意,大哥,她最近裝模作樣的對威哥兒好,威哥兒就快被她騙了,你是不是也真的以為她變好了?”
霍英不信一個人會變得那麼快,但他也不喜賀明珠審問他的態度。
“日久見人心,她改了最好,她是裝的,我倒要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霍英淡淡道,說完大步朝東院去了。
賀明珠望著男人毫不留情的背影,氣得跺了跺腳。
九月匆匆而過,十月初,凜哥兒在東院看賀威練武時,看得太激動高高地蹦了下,一不小心從三層高的臺階上栽了下來,額頭磕破了,腫了一個大包。
凜哥兒乳母派丫鬟跑過來傳話,陳嬌才猛地記了起來。
記憶中正是凜哥兒受傷,賀錦榮趁探望侄子之時言語挑撥原身與霍英的關系,兩人才開始聯手對付霍英。其實出謀劃策、動手害人的全是賀錦榮,原身傻傻地站在明面,替賀錦榮背了殘害霍英的惡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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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凜哥兒傷的不重,陳嬌就沒細回憶凜哥兒是如何受傷的,一直在琢磨如何將計就計利用賀錦榮得到霍英的信任。
此時驚聞噩耗,即便已經知道凜哥兒傷的不嚴重,陳嬌還是擔心地不行,起身就往外趕。
陳嬌往東院趕,霍英抱著凜哥兒往正院來,兩伙人半路就撞上了。
“娘……”摔跟頭後,凜哥兒表現地很勇敢,明明很疼也搖頭說不疼,這會兒才看到娘親,男娃娃眼裡就轉淚了,嘴唇可憐地哆嗦,還在忍著不嚎啕大哭。
陳嬌心疼壞了,快步衝到霍英面前,伸手將兒子往自己懷裡抱。
凜哥兒配合娘親使勁兒,到了娘親懷裡,男娃娃就將臉埋在母親肩膀,偷偷地哭。
陳嬌抱著兒子,本能地斥責乳母:“好好的,怎麼讓三少爺摔了?”
乳母跪下去認錯。
賀威莫名心虛,低著頭,怕繼母誤會他故意欺負弟弟。
霍英也覺得陳嬌明著訓斥乳母,實則在指責他,不過,凜哥兒在練武場出的事,他確實有責任。
“怪我疏忽,沒看好凜哥兒。”霍英主動將責任攬了過來。
陳嬌看他一眼,心煩意亂,她直接轉身,吩咐丫鬟們去請郎中後,陳嬌就專心哄兒子了:“凜哥兒不哭,娘給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那聲音溫柔似水,是每個沒娘的孩子都會貪慕的待遇。
賀威巴巴地望著繼母的側臉。
霍英腦海裡卻是陳嬌轉身前投過來的那一眼,毒婦瞪過他無數次,鄙夷憎恨,可剛剛,她明明有理由遷怒他,她的眼中卻並無那些情緒。
第55章
郎中來後,告誡陳嬌等人不能用手揉凜哥兒頭上的包,然後郎中用冷水打湿帕子,輕輕地敷在凜哥兒頭上。
凜哥兒乖乖地躺著床上,看著郎中忙來忙去。
“每日多用冷水敷幾次,過幾天應該就消了,沒有大礙的。”郎中笑著對陳嬌道。
陳嬌拜謝。
郎中走了,陳嬌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冷眼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屏風附近的霍英、賀威。
賀威心裡一突,不好,繼母果然怪他了!
霍英心裡反而一定,該來的總算來了。
陳嬌身邊的四個丫鬟互相瞅瞅,都低下了頭。
陳嬌讓乳母照顧兒子,她示意霍英、賀威隨她出去,丫鬟們自然跟著。
到了院子裡,陳嬌看著霍英,冷笑道:“凜哥兒隻是輕傷,大公子是不是很失望?”
賀家的下人們稱呼霍英為大公子,稱呼賀威為大少爺。
“隨你怎麼想。”毒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霍英懶得與她計較,叫上賀威,轉身就走。
賀威年少,不甘心被冤枉,大聲替兄弟倆辯解道:“母親,三弟是自己摔的,我與英哥什麼都沒做。”
“嘴長在你臉上,當然隨你說,等著吧,這事我跟你們沒完!”陳嬌憎恨地瞪著賀威。
賀威委屈極了。
霍英攥住少年郎手腕,拉著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嬌猶不解氣,又把乳母叫出來大罵了一頓。
乳母低著腦袋不敢言語,春夏秋冬四個丫鬟也戰戰兢兢的,生怕太太遷怒到她們頭上。
陳嬌出夠氣了,回屋陪凜哥兒去了,在外面有多兇,在兒子面前就有多溫柔。
二太太郭氏來探望了一次,傍晚二爺賀錦榮從外面回來,也來探望侄子。
陳嬌演了半天的戲,等的就是賀錦榮。
松鶴堂裡,陳嬌將凜哥兒抱在腿上,指著男娃額頭的包朝賀錦榮抱怨:“二爺您看看,這孩子摔成什麼樣了,霍英天天教導威哥兒練武,也沒見威哥兒受傷,怎麼我的凜哥兒過去,一下子就摔了?說他們不是故意的誰信?上次威哥兒自己落水,他們都說是我害的,既然如此,他們來報復我啊,欺負一個五歲孩子算什麼本事!”
陳嬌在前兩世裡,分別與胡攪蠻纏的弟妹曹珍珠、初期對她百般刁難的婆婆謝氏打過交道,近距離領教過女人們撒潑,如今她裝起原身的做派來,還挺有模有樣的。
賀錦榮覬覦小嫂子的美色,但他眼中的小嫂子隻是個貌美的蠢婦,他不曾提防,自然不會輕易懷疑陳嬌的表現。
“凜哥兒過來,給二叔瞧瞧。”賀錦榮關心地看著侄子。
陳嬌將凜哥兒放了下去,凜哥兒慢吞吞地走到二叔面前。
賀錦榮低頭看看,眉頭緊鎖道:“不像話,他們兩個怎麼當哥哥的?”
凜哥兒哪懂大人們的復雜心思,怕娘親再也不許他去練武場,凜哥兒急著道:“我自己摔的!”
陳嬌氣道:“他們若是照顧好你,你會摔嗎?”
娘親生氣了,凜哥兒耷拉下腦袋,不知道該說什麼。
賀錦榮笑笑,摸摸侄子的腦頂道:“凜哥兒乖,二哥那裡有新玩具,你去找二哥玩吧,二叔有事跟你娘商量。”
凜哥兒立即被新玩具吸引,請示地望向娘親。
陳嬌疑惑地看眼賀錦榮,頓了頓,才叫乳母送凜哥兒去二房那邊。
一大一小走了,賀錦榮又朝春蘭、秋菊使個眼色,道:“你們去院子裡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秋菊聞言,眼睛朝外看去,似是準備從命,而春蘭第一看向了陳嬌。
一個丫鬟,心裡最效忠誰,才會最聽誰的話。
陳嬌隻當沒留意到二女的差別,點點頭。
大堂裡隻剩叔嫂二人,賀錦榮放下茶碗,低聲對陳嬌道:“嫂子,我覺得這事不太對,如你所說,凜哥兒受傷,可能是霍英與威哥兒的報復。”
陳嬌氣憤道:“什麼可能,分明就是,他們就是恨我推威哥兒落……”
說到一半,陳嬌及時住口,神色很不自然。
賀錦榮早就知道賀威落水是陳嬌所害了,他咳了咳,憂慮道:“外面確實有謠言說威哥兒落水是嫂子下的手,我與族老們自然不信,隻是威哥兒年少,明珠也分辨不清是非,姐弟倆連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陳嬌眼睛一亮,看著他問:“二爺是說霍英?”
賀錦榮冷笑,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厲色頓顯:“霍英的心,被大哥養大了,舞獅行裡他不把我放在眼中,內宅他又挑撥威哥兒與兩個親弟弟的感情,我看他是想把持威哥兒,先利用威哥兒除去你我,他再徹底接手咱們賀家的生意。”
陳嬌攥緊帕子,咬牙道:“我早就看出他狼子野心了,偏他替咱們家贏了幾屆獅王,族老們都器重他,我找不到理由將他逐出家門。一個養子,憑什麼騎在咱們頭上?”
賀錦榮摸摸下巴,沉吟道:“大哥死前託我照顧嫂子與侄子們,嫂子有煩惱,錦榮義不容辭,嫂子真要趕走霍英,錦榮願意為嫂子效勞。”
陳嬌驚喜道:“真的?”
賀錦榮頷首:“當然。”
陳嬌興奮地朝他傾身:“二爺打算怎麼做?”
賀錦榮就給她出了個主意。
陳嬌連連道好。
第二天,陳嬌將霍英叫到了松鶴堂。
霍英到了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當著丫鬟春蘭與秋菊的面,陳嬌笑著吩咐霍英道:“十月十八凜哥兒生辰,我想提前接你們外祖母過來住段時日,威哥兒、凜哥兒都小,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派你去接最合適,如何,大公子願意替兩個弟弟跑這一趟嗎?”
霍英不願意,女兒是毒婦,凜哥兒的外祖母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隻是,他是毒婦名義上的義子,她用孝道壓他,他拒絕了,毒婦往外一張揚,徒惹麻煩。
“今天就去?”霍英不悅地問。
陳嬌挑眉:“今天不方便嗎?”
霍英道:“獅行還有些事情沒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