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
“好,不碰不碰。”蕭韫收回手,溫聲道:“你僅憑一封信就判我生死,也太不講理。”
阿圓猛地爬起來:“好!那你說!這封信為何在你手上?”
“侍衛給我的。”
“若你們沒私情,她為何要寫信給你?”
“......這我如何得知。”
“若你們沒私情,她為何喊你韫郎?”
“......我真不清楚。”
“若你們沒私情,侍衛哪敢自作主張送這封信給你?”
這一刻,阿圓前所未有地聰明,仿佛有一雙火眼金睛,將事情看得透透的。
她橫眉冷目:“分明是得你授意侍衛才敢這麼做,可你卻還在此狡辯。你遮掩什麼?你喜歡旁的女子去喜歡就好了,還來哄我?你不累麼!”
“此地無銀三百兩,我都替你累!”阿圓說。
“.......”
深呼吸口氣,蕭韫道:“你能不能聽我說一句?”
“好,你說。”
“且不說這封信還沒開封,你如何就斷定是陸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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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還有別的姑娘?”
“.......”
“既然你說沒開封不知是誰人寫的,為何一開始就說是慧蘭公主寫的?你不是心虛是什麼?”
“........”
眼前的小女人,跪坐在紅衾軟被上,倔著幾分傲骨,扭頭冷眼睨他。幾滴眼淚匯集在她小巧的下巴處,如晶瑩剔透的琉璃水晶。
分明是美人泣淚楚楚,然這楚楚神色中又帶著狠厲絕情。
蕭韫實在拿她沒辦法。
“你說啊?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說了你沒信,你讓我說什麼?”
“嗚嗚嗚嗚......”阿圓徹底心寒了,悲從中來:“是了,被我撞破你的奸.情,你如今無話可說了。”
“...........”
蕭韫真是啞巴吃黃連,苦澀得很。
他把人拉過來,抬手幫她揩眼淚,結果“啪”地一聲被打開。索性便箍著人:“別哭了,嗯?我沒騙你,我真不知這信是何人所送,也沒有什麼旁的女子。”
阿圓掙扎,不想聽他,又踢又打。蕭韫招架不住,不得不放開。
於是,沒法子,隻能這麼坐在一旁聽她哭,哭得心煩意亂。
過了會,阿圓哭夠了,心也涼了。
語氣平靜,平靜得沒有任何溫度地開口道:“你走吧,以後別來找我了。”
蕭韫抬眼。
“我們就此一刀兩斷,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小姑娘嘛,吃醋傷心起來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什麼話狠就說什麼,跟鈍刀子割肉似的。
蕭韫一刀一刀地受,受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如今再聽這話,淡然得很。
眼下情況,想來如何解釋也行不通,蕭韫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罷了,讓她自己先冷靜冷靜。
片刻後,他開口道:“好,我先走了,你好生歇息。”
第95章
出了簌雪院, 蕭韫望天良久。
陳瑜見他周身氣息陰沉,不知發生了何事,小心翼翼地上前來問:“殿下, 現在回府嗎?”
“送信的護衛呢?”
“?”陳瑜迅速琢磨了下,道:“已經離去。”
蕭韫掏出那封信箋, 連拆都沒拆, 遞給陳瑜:“原封不動退回去, 告訴他們,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例不可帶到本王跟前。”
陳瑜趕緊應“是。”
上了馬車後,他又吩咐:“以後她在的地方, 別讓陸家嫡女靠近, 連碰面都不能。”
“是。”
.
靖海侯府。
陸亦蓉攥著被退回來的信箋, 好半晌一動不動。
“小姐?小姐?”婢女在一旁不敢大聲說話。
“採荷,”陸亦蓉喃喃問:“你說他這是何意?”
他真的變心了嗎?
“小姐,興許景王殿下忙也說不定。”婢女勸道:“您想, 如今皇帝抱恙,朝中大事小事都需要景王殿下過目呢,哪裡得空參加茶宴呢?”
陸亦蓉道:“可他連信都沒拆。”
“這.......”
少頃, 陸亦蓉問:“那個女子查到了嗎?”
“查是查到些許, 不過奴婢也不大確定。”
“誰家的姑娘?”
“是......是梨花巷褚家的二姑娘。”
“褚家?哪個褚家。”
婢女回道:“不是什麼高門大戶, 是住在城西梨花巷的一個小門小戶之女,其爹爹是戶部五品員外郎, 而且年紀也小,今年才剛剛及笄。”
陸亦蓉摳弄著手指, 連指甲都摳疼了。
原先還想, 興許是個歌姬或瘦馬什麼的不足為懼, 卻不想竟是個良家女子。
“小姐不必擔憂, 一個五品小官之女,即便再得殿下寵愛,以後也隻能做個妾。等小姐入主東宮,還不是任由小姐拿捏?”
陸亦蓉淡淡搖頭:“你不懂。”
她要的,又豈是他的正妻之位?
她要的,是他的真心。
這幾年,能讓她支撐過來的,就是他的消息。得知他還未娶妻,得知他如她一樣守候自己,她滿心歡喜。
寺院的生活再苦再累,她也默默忍耐。因為她知道,終有一天,他會沉冤得雪再次成為太子。而那一日,也是她苦盡甘來之時。
卻不想,守了那麼多年的東西,被個小丫頭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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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巷褚家。
吃早飯的時候,褚夫人察覺到女兒心不在焉,問道:“這兩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若如此,娘請個大夫來看看。”
阿圓搖頭,沒什麼心情說話:“無礙,娘無需擔憂。”
“你這模樣,教我如何不擔憂?”想了想,以為女兒在家這些日子悶得久了,便說道:“過兩日是浴佛節,想不想跟娘去上香?”
“娘邀了你舅母一起,若是想去,娘著人準備些吃食。午飯在萬壽寺吃,怕你餓著,回頭多帶些糕點果子。”
見阿圓沒什麼反應,褚夫人又道:“罷了,還是將你帶上,免得你整日悶出病來。”
“浴佛節很是熱鬧,小時候你還愛湊熱鬧呢。”褚夫人笑道:“你自己想帶什麼,就準備好。聽說萬壽寺後院的桂花開得不錯,不若屆時讓你表姐也同你一起,你們小姑娘們賞賞花也是不錯的。”
“嗯。”阿圓恹恹點頭。
從那夜兩人訣別之後,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三日。
整整三日,蕭韫都沒任何動靜,想來是真的想斷了。
也是,陸家嫡女回來了,他還稀罕她做什麼?況且除了陸家的姑娘,還有那麼多女子排隊等著嫁他,他沒必要花心思來哄個小姑娘。
想到此,阿圓心涼。
男人薄情薄幸,玩夠了,最後斷時連裝都不願再裝。
兀自想了會,阿圓呼出口濁氣,化悲痛為力量,怒吃了兩籠水晶包。
然後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回到簌雪院的第一件事,她便是吩咐人尋幾個大箱子來,然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理所有蕭韫送的東西。
一樣一樣地、幹淨利落地裝進箱子裡。
蓮蓉望著地上鎖得緊緊的大箱子,心情復雜地問:“姑娘,這些箱子要放何處?”
阿圓現在看見蕭韫的東西就覺得礙眼,想了下,說:“這是他的東西,送回去給他。”
蓮蓉聽命,當下就動作迅速地把東西送回了瀾苑。吃的用的穿的,還有兩人往來的信箋,甚至連蕭韫以前送給花糕的木雕骨頭都給退了回去。
彼時,蕭韫得知這事,才剛剛下朝,他站在金鑾殿門口臺階上氣得頭暈。
她這是鐵了心要跟他斷個幹幹淨淨?
他讓她冷靜兩天,是要她想清楚無憑無據冤枉自己的事,沒讓她想清楚跟自己了斷。
簡直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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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是浴佛節,阿圓跟母親去萬壽寺上香。
她這人向來想得開,天大的事難過那幾日,之後就沒事人了。
蕭韫的東西一送走,她整日在小院裡撸貓逗狗、看書作畫。為了今日浴佛節,前一晚還特地吩咐婢女熨了套最好看的衣裙。
出門時也把自己打扮了一通,抹上口脂,點上胭脂,漂漂亮亮地準備跟二表姐肖梓晴賞花。
馬車到了萬壽寺,果真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萬壽寺的臺階極長,三道天門加起來攏共有上百梯,所幸褚夫人早有準備,提前僱了轎子。
轎夫悠悠地把褚家和肖家的兩位小姐抬上萬壽寺時,天邊的紅霞才剛剛散開。
肖梓晴下轎時望著漫天雲彩愣了會神。
阿圓走過去拍她:“表姐看什麼呢?”
“看晨曦。”
“晨曦天天看,有什麼稀奇的?”
肖梓晴笑了笑,挽著阿圓:“走,姑母她們去禮佛,我們去後院賞花。”
今日天氣不錯,且萬壽寺的桂花開得比別處早,來此賞花的人倒是不少。
一眼望去,遮天蔽日的金黃和青綠交錯,煞是壯觀。青石小路上落了許多花瓣,如同一張黃燦燦的地毯。人走在其中,時刻沐浴香風。
肖梓晴尋了個無人之地,讓婢女們擺放宴席茶幾。
阿圓走到一旁蹲下,撿地上幹淨的花瓣:“表姐,一會我們嘗嘗桂花烹茶,也別有一番野趣。”
“你倒是奇怪得很,”肖梓晴說:“前兩日還聽琬表姐說你心情不佳,怎的才過兩日就好了?”
阿圓不想提這個,她撿了捧,拿帕子兜著,說:“整日抑鬱有何用?日子總要過不是?”
肖梓晴望著她,無聲笑了笑。這個表妹活得比她通透,枉她痴長兩歲,卻還總是愁鬱難消。
過了會,兩人坐下來,阿圓邊煮茶邊說:“我聽我娘講,舅母此次來萬壽寺,是找高僧給表姐和唐表哥算八字呢。”
肖梓晴淡淡“嗯”了聲。
“若是八字相合,估計就要定下日子了吧?”
“興許吧。”肖梓晴百無聊賴地摘了朵桂花放在鼻尖嗅。
“可表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快定親的人。”
肖梓晴抬眼:“快定親的人是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但記得大表姐快定親時,她整日歡喜呢。”
“我歡喜啊。”肖梓晴掩下眸色:“誰說歡喜要擺在臉上?唐表哥這麼好,又跟我青梅竹馬,與他成親我自然是歡喜的。”
阿圓嘆氣:“表姐你變了,以前你可不會心口不一。”
“小丫頭還訓起我來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肖梓晴說:“上次你說喜歡個公子,後來如何了?可有讓姑母去打聽家世?”
阿圓不想提蕭韫,奈何總是躲不過。
她索性一把桂花全撒進壺中,興致缺缺道:“別提這個,我看走了眼,那人是個薄情郎!”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桂花樹後傳來了點動靜。
有人低笑。
阿圓和肖梓晴轉頭看去,卻見謝弘瑜和蕭韫不知何時站在那裡,也不知聽了多少去。
而這低笑之人,正是謝弘瑜。
“小阿圓,你這話是在說誰呀?”
他別有深意地瞥了眼面色不虞的蕭韫,然後施施然走到她們旁邊坐下。
肖梓晴面無表情地睨了會謝弘瑜,但他故作泰然不理會。
“你來做什麼?”肖梓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