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明月心提得高高的,她擔憂了一下午,就怕事情敗露。趕緊問:“怎麼樣?可看清世子面色如何?”
“世子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跟往常一樣,隻是換了身衣裳。”
“跟往常一樣?”
“正是,奴婢瞧著並不像生氣的樣子。”
如此說來,那就是謝弘瑜並不知江邊落水的事是她做的?
郝明月漸漸放下心來,過了會,她起身從櫃子裡掏出個匣子,裡頭是準備好的五十兩銀子。原本是要給李公子的,結果李公子那個蠢貨居然沒把人撈上來。
她從中取出三十兩,吩咐道:“拿二十兩交給那婆子,打發她回老家去,往後別來京城了。另外十兩你跟秋菊兩人分了,自個兒買些首飾珠花隨你們。”
婢女大喜:“多謝姑娘。”
“還有,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莫要對外提起。世子那邊照常打探,若有任何動靜即刻稟報給我。”
“是,奴婢明白。”
等婢女下去後,郝明月緩緩走到窗邊,盯著一盆劍蘭,整個人愣愣的。
今日原本謀劃得萬無一失,怎麼就出了差池?
想起當時在岸邊看到世子把肖梓晴抱起來的情景,她就難受。
還從未見過謝弘瑜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樣,敢情平日裡他便是如此珍愛那個賤人的。
郝明月喜歡謝弘瑜多年,從來衛國公府看見謝弘瑜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了。這幾年,母親也曾勸她放棄,可她不想放棄,她來都來了,自然要努力爭取。
她曾幻想過無數次自己依偎在世子懷裡的場景,可如今真正見到他抱著別的女人,她心裡妒忌得都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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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她回過神,抬手揪了片蘭花葉子死死揉碎。
.
清漪院。
阿圓沐浴過後又換了身衣裳,這才覺得舒服了許多。然而躺回床榻上後,她卻睡不著了。
一閉上眼,腦子裡就浮現蕭韫抱她回來的樣子。
她望著頭頂的百花纏枝床帳,苦惱得很。
她最近跟沈哥哥是不是太親密了些?
總覺得這樣不大合適呢,也不知沈哥哥是怎麼想的。他難道就不這麼認為嗎?還是說在他眼裡純粹是把自己當小輩看,而隻是自己想多了?
唉!
阿圓嘆了口氣,沒想明白,漸漸地眼皮沉重,索性閉眼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挺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酉時,她起身去書房溫習功課。
沒過多久,聽說蕭韫回來了,婢女在院外給他請安。
阿圓偏頭朝門口看了眼,就見蕭韫一身玄色錦袍立於池子的小橋上,也正在看向這邊。
陽光灑在他衣袍上,金線刺繡泛著流光,襯得這人矜貴又有氣度。
阿圓心想,認真說來,沈哥哥人才和模樣都非常出挑。至少,她覺得論氣度,隻顧丞相能與之媲美。而論容貌,隻世子哥哥能與之媲美。
這樣好的人,怎麼就二十多了還娶不著媳婦呢?
莫不是有什麼隱疾?
第67章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 阿圓自己都嚇一跳。但越想越覺得大有可能。
如若不然,沈哥哥這麼好的男子如何二十好幾了都還未娶妻?
是了,往回勸他娶妻, 他總是不大耐煩說這個,即便是答應娶妻也隻是勉為其難的模樣。
不是有隱疾是什麼?
就這麼一小會兒工夫, 阿圓想得有點多, 這一想多, 面上難免就露出點情緒。
蕭韫走進來的時候,被她一臉憐惜搞得莫名其妙。
“在做什麼?”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來。
“在溫書呢,再過半個月就是結業考試了, 我得努力些。”
“唔....”蕭韫接過婢女端來的茶, 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
“沈哥哥忙完了?”
“忙完了。”
“那沈哥哥這會過來是等吃晚飯的?可現在離吃晚飯還早。”
“過來尋你。”
也不知為何, 他目光漫不經心看過來的時候,阿圓總覺得含著點深意。
令她面頰微微發熱。
“沈哥哥尋我有事?”
“你忘了?”蕭韫道:“前兩日答應幫你溫習功課。”
哦,想起來了, 此前他帶她去看龍舟賽時,說要幫她溫習功課,還說能保準讓她考甲等。
阿圓在書院的學業屬於中上水平, 平日裡考乙等比較多, 偶爾幾次努力能考甲等。
她狐疑問:“沈哥哥真有法子能讓我短期內考甲等?”
女子書院學的東西並不深奧, 對於蕭韫這種聰慧多智的人來說,考甲等並不難, 學得其法,便會心領旨。
天底下的題卷無非都一個套路, 隻需摸清楚這些套路, 考試自然輕松。
蕭韫目光定了會, 卻是問道:“身子如何了?”
“嗯?”
“你的......癸水。”提到這樣的事, 蕭韫稍微有點不自在,但他掩飾得好,面上一本正經的,像是隻單純地出於關心。
阿圓臉紅,此前他抱她的一幕又浮現出來。
她難為情地低聲道:“已經好許多了。”
“得來多久?”
“......好幾日。”
“幾日?”
“......”
就非得問這麼清楚麼,阿圓臊得很。憋了憋,說道:“估計五六日。”
“這麼久?”
蕭韫不可思議,女子每日流這麼多血能經受得住?
少頃,他喚陳瑜進門,吩咐道:“去庫裡看看,有哪些補血的藥材,通通拿來。”
阿圓:“........”
她不想他繼續談這事,便主動問道:“沈哥哥平日可覺得身子哪裡不舒服?”
蕭韫抬眼。
“是這樣的......”阿圓想了想,說:“我認得個厲害的大夫,能治百病,若是沈哥哥有哪裡不適,可以請他來看看。”
阿圓覺得,還是請個大夫來確認一番比較穩妥,若是沈哥哥有隱疾,就得趁早醫治。
她以前也聽說過,男子一般都對這種事羞於說出口,也羞於尋大夫。沈哥哥如此驕傲的人,自然比尋常男子更在乎臉面。
但若是因臉面就斷送了一輩子幸福,豈不是劃不來?
所以,她想好了,這事還得悄悄去做。
卻不想,蕭韫幽幽道:“你認得厲害的大夫?我怎麼不知?”
“......”
她忘了,平日裡生病,都是沈哥哥幫她請的大夫。
“......我同窗認得的,介紹給我認識。”
“為何介紹給你?你身子不舒服?”
“沒有,我想著多認識些能人往後好辦事不是嗎?”
蕭韫可有可無點頭,說道:“我沒有身子不適,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切莫輕信。”
“哦。”阿圓想,請大夫的事恐怕還得謀個其他法子。
過了會,婢女端了碗東西過來,熱乎乎的。
蕭韫問:“是什麼?”
“是紅糖水,”沒想到話題繞來繞去還是回到癸水上,阿圓無奈:“女子來癸水都會喝這個。”
她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得頗是滿足。
“好喝?”
蕭韫見她喝得唇瓣紅潤,眸色暗了暗。
阿圓點頭:“自然是好喝的。”
她喜歡喝紅糖水,姜絲的辣味和紅糖的甜味混合在一起,熬得濃稠的糖汁入口順滑,喝進胃裡整個人都是暖和的。
蕭韫視線落在她手中的碗上,裡頭還剩淺淺的幾滴沒喝淨。
他目光太過直接,阿圓窘得很:“這是女子喝的,男子不能喝。”
“怎麼不能喝?”蕭韫走過來:“我想嘗嘗是什麼滋味。”
他奪過碗,好奇地品了品。
而他唇碰到的地方......正是阿圓適才喝的地方,上頭都還留著些口脂呢。
阿圓傻眼。
等他把剩餘的那幾滴喝完,瞧見他唇上也沾了點她的口脂時。
她臉頰霎時就紅了。
“沈哥哥你......”阿圓一言難盡地瞧著他,都不知該如何提醒:“你......”
“什麼?”
“你快擦擦嘴吧。”她倏地坐回去,垂頭看書。
蕭韫不緊不慢地掏出帕子,在唇上擦兩下。
立即,就見雪白的帕子上一點口脂紅印。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小姑娘,見她耳朵紅紅的,勾了勾唇。
.
阿圓的癸水過了六天已經徹底幹淨,然而這時也將近五月中旬,再過不久便是顧景塵和顏婧兒的婚期。
阿圓還在書院的時候就收到了顏婧兒給她送來的喜帖,邀她屆時去吃酒。
彼時阿圓還驚訝了下,問蕭韫:“顧丞相要成親了,沈哥哥知道嗎?”
“聽說了。”蕭韫正在幫她看題卷。
“怎的這麼急?”阿圓說:“還以為會推辭一陣子呢。”
上京城許多人跟她的想法一樣。
原先顧丞相入獄,所有人都以為這親事恐怕是結不成了,竟不想顧景塵沒多久就出獄了,還官復原職。
按理說科舉舞弊案剛結束,賢貴妃和信國公一黨的傾塌也弄得人心惶惶。這時候正是多事之秋,把婚期推遲些時日也不打緊,卻不想,顧景塵執意要在五月成親,連託一天都不肯。
旁人不知道為何,但蕭韫卻很清楚。
男人嘛,一遭嘗了滋味,哪裡還忍得住?別說顧景塵了,就蕭韫自己......
他緩緩抬眼,瞧了眼小姑娘。
此時此刻,偏她還不自知地吃果子,吃得紅唇嬌豔欲滴。
那日帕子上的口脂印,他記憶猶新,遂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小姑娘的紅唇上......
“阿圓。”他突然出聲。
阿圓正捧著果子沉思題卷呢,聞聲茫然抬頭:“何事?”
“你......”蕭韫停了下,道:“往後別在我面前吃果子。”
“為何?”
不為何,他怕他忍不住。
蕭韫面色凝重地盯著她。
盯得阿圓也面色凝重起來,仿佛捧的不是果子而是毒藥,趕緊放下不敢再吃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適才沈哥哥那眼神,總有些......有些......想吃她?
或者,也有可能是想吃她的果子?
阿圓一頭霧水,想不通。
不過沒多久,婢女稟報說大夫來了。
“你請了大夫?”蕭韫問。
“嗯,”阿圓點頭:“我最近覺得頭疼,下學時順道讓人去請了位大夫。”
兩人走出書房,去飯廳坐下,大夫已經等在那裡。
大夫年紀約莫五十左右,留著稀疏花白的胡子。
“小姑娘,老夫先給你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