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江邊的龍舟上, 年輕少年郎們個個勁腰高束, 露出長腿以及健美的身軀, 齊刷刷地站著,實在養眼得很。
好些姑娘小姐們拿著團扇遮面, 邊羞邊看。
茶樓視野好,看得更清楚。阿圓手中沒團扇, 卻拿了張帕子半捂著臉, 露出眼睛。
耳朵紅紅的。
這邊, 蕭韫坐在小隔間聽陳瑜稟報事情, 透過珠簾,視線落在她身上。
“殿下,”陳瑜在一旁耳語:“三皇子如今被囚禁在崇安寺,我們的人監視了多日,並沒發現有信國公黨羽接觸。”
賢貴妃和信國公倒下,如大樹連根拔起,朝堂上牽扯的人也紛紛被下大牢。大理寺領皇命清算,如今忙得不可開交。
隻不過,信國公在朝堂積威極深,其跟隨的黨羽眾多,難免有漏網之魚。
這些人,蕭韫一個也不想放過。
“除了下大牢的,還有些已經在府上畏罪自殺,暴出來的人不隻朝堂之人,還有許多民間大商賈,但由於牽扯隱秘,且這些人行事極其狡猾,一時間還沒法將其定罪。”
“可有詳細筆錄?”
“有,已經交給了大理寺卿賀璋。”
“不必,拿給本王,本王親自過目。”
民商的事自然還得用民商的法子解決,正好他手裡頭有那麼個可用之人。
“對了,適才有人來報。”陳瑜繼續道:“說在怡春院發現李茂彥的蹤跡。”
蕭韫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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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發現的?”
“今日一早,但李茂彥詭詐,昨日夜裡就已經收拾東西逃脫。”
李茂彥此人,已經超出了蕭韫的耐心界限。一日沒抓到便一日覺得像有隻虱子在他頭上躲藏,偶爾會伺機咬他一口。
賢貴妃和信國公覆滅這期間,李茂彥一直在京城,可奇怪的是,這麼重要的時機,卻沒發現李茂彥一丁點動靜。
思忖片刻,蕭韫道:“我過去看看。”
他目光再次挪向倚在窗邊的少女身上,小姑娘玲瓏柔美,綽約多姿。
這會兒也不知在看什麼,她伸長脖頸瞧得興味盎然,還時不時捂眼,可也沒捂嚴實,露出一雙大眼睛悄悄看。
蕭韫起身走過去,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順著視線瞧江邊的情況。
此時此刻,江邊十數條龍舟正在奮力劃,最前頭有兩艘你追我趕難分勝負。
許是天氣熱,此時龍舟上,有一半的男子都光著膀子。
“.......”
“好看?”
他氣息幽幽的,嚇得阿圓大跳。
阿圓下意識地往後退,然而正好退進了蕭韫的懷中。而蕭韫怕她摔著,單手扶住她腰身。
可如此一來,兩人竟像是抱在一處似的。
屋子裡的人紛紛低下頭不敢看。
阿圓冷不防貼著他胸膛,她怔了怔。
“冒失!”蕭韫輕斥,臉上辨不出情緒。
他的手還掌在她腰間,觸感陌生,令阿圓心裡有幾絲窘迫,還有點羞臊,更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之感。
莫名地,連看都不大敢看蕭韫了。
她趕緊退開,目光左右躲閃:“沈哥哥何時在我身後的?竟一聲不吭。”
“剛來,是你看得太專注。”
一句“專注”更是令阿圓心虛臉紅。
那些男子們光著膀子,個個膚白貌美,身材健壯,就是惹人看了還想看啊。
蕭韫似笑非笑地問:“你喜歡看這個?”
“.......我看賽龍舟,又不是看光膀子的男人。”阿圓強行解釋。
“我沒說你看光膀子,你自己承認做什麼?”
“......”
阿圓不打自招,頓時臉色紅透,紅到深處,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昂起臉:“是啊,我就是在看光膀子怎麼了?我隻是好奇罷了。”
“好奇什麼?”
“好奇......”她又不好意思說好奇男人的身子,隻能道:“反正就是好奇。”
蕭韫敲她額頭:“不準再看,你一個姑娘家看男人的身子,羞不羞?”
他居然還大剌剌說出來,阿圓惱羞成怒,頓生反骨:“我就看怎麼了?他們敢露,如何我就不敢看了?”
她還找理:“岸邊那麼多夫人小姐們都看呢,我為何看不得?”
蕭韫眸子裡含著笑,意味不明。
少頃,他開口問:“真的好奇?”
“?”
阿圓搞不懂他此時是何意,茫然點頭:“好奇啊。”
蕭韫揮手:“你們都出去。”
陳瑜等人趕緊退下,屋內便隻剩阿圓和蕭韫兩人。
阿圓腦子裡有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沈哥哥要、要做什麼?”
“不是想看光膀子嗎?”
他緩緩逼近。
阿圓步步後退:“不、不想看了,現在不想了。”
“嗯?”
蕭韫把人逼到窗邊,就這麼橫在她身前,然後抬手捏起她下巴。
阿圓緊緊閉著眼睛,慌得眼睫顫個不停,一邊被蕭韫這舉動嚇得不輕,一邊又羞得臉頰通紅。
反正就是又窘又羞又尷尬,想就地死亡的那種。
“我真的不想看了。”
蕭韫盯著她緊閉的眼睛,視線緩緩挪到唇上。她紅唇輕抿,說話時,溢出溫熱的氣息。
也不知是女人的氣息天生就帶香還是怎麼的,蕭韫覺得實在好聞。
他眸色深了深,捏著她下巴的手指節都忍得酸了,卻不得不極力忍住。
最後,他指腹抹了抹她的唇角,清楚地瞧見她睫毛猛地顫了下。
阿圓睜開眼睛時,蕭韫已經退開了。
“沈哥哥你做什麼?”
阿圓是真的惱,被他突如其來的抽風搞得又臊又......
她視線落在他指腹上,上頭沾了點糕點屑。
“......”
“饞貓。”蕭韫淡笑,不緊不慢地拿帕子擦手:“吃糕點沾了嘴都不知。”
阿圓心情復雜得很,哼了聲,轉頭去看江邊。
心緒有些亂。
蕭韫開口道:“我出去一趟。”
“哦。”
“過一會再回,你且在這等我,午時我們在這用飯。”
“可這裡是茶樓,哪裡有飯菜?”
“從對面酒樓送過來就是。”
“哦。”
“乖乖等我回來。”
蕭韫見她耳朵還是紅的,連看都不敢看他,勾了勾唇。
滿意地出門了。
.
蕭韫乘馬車來到怡春院,這會兒是白天,裡頭到處安安靜靜,偶爾見幾個灑掃的人。
他們見一隊護衛進來,嚇得連掃帚都拿不穩,直接跪地上請安。
蕭韫大步闖入後院,後院是女子的廂房。有人聽見動靜開門瞧了眼,一見蕭韫這麼個俊俏模樣,不怕死地過來往他身上靠。
“哎喲......官人今日這麼早?奴家還沒梳洗呢。”
京城達官貴人多,這些妓子什麼樣的都見過,向來大膽。隻不過人還沒到跟前,就被護衛抽刀架在脖頸上,頓時腿軟了。
蕭韫連眼神都沒偏一下,徑直去了二樓一處廂房。
這裡是花魁柳姑娘的屋子,此時,屋子裡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柳姑娘抱著件衣裳遮擋於身前,頭發凌亂地跪坐在地上。
護衛統領見蕭韫過來,上前行了一禮:“殿下。”
殿下?
那柳姑娘一聽這稱呼,下意識抬眼,卻被人立即按住腦袋。
“屬下已經搜查過,”護衛統領道:“除了李茂彥的幾件衣裳,並沒發現其他的。”
蕭韫目光在屋子裡緩慢地掃視了一圈,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來,看向跪著的女子。
“他何時來找你的?”
“殿、殿下,”柳姑娘磕了個頭,老實道:“李公子上個月初就來奴家這裡了,彼時他出手闊綽,直接包了奴家兩個月。這兩個月期間,奴家隻伺候他一人。”
“他平日就是躲在你這裡?”
“怎麼說呢,奴家也不知他是何人。白天有時見到他,有時見不到,但夜裡他一定會過來。”
“何時過來何時離開?”
“這說不定,有時戌時有時亥時,第二天卯時才離開。”
“他有跟你說過什麼?”
“這.....李公子此人不大愛說話,哪怕是在床榻上辦事也不怎麼出聲。就昨日走的時候......”
“說!”
“奴家那時候也不知他要走,畢竟他衣裳都沒帶,隻是出門前給了奴家一匣銀子,還說若是有人問起,隻管說與那人聽。”
話落,房間裡頓時死寂。
看來李茂彥早就知道蕭韫會找到這裡,還如此囂張地留下話。
蕭韫面沉如水。
賢貴妃被賜死,他居然還有闲心在青樓睡女人,這說明了什麼?
顯然這些年他對賢貴妃並非真情,那麼幫賢貴妃做事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蕭韫閉了閉眼,那種被人玩弄於局中,不可掌控的感覺又來了。
很是不爽!
“殿下,”統領道:“不妨讓柳姑娘把李茂彥的樣貌畫下來,屬下全城搜捕。”
“不必了。”
李茂彥詭計多端,敢如此囂張,又豈會留下把柄?
.
茶樓。
直到蕭韫離開了許久,阿圓的臉都還是燙的。
心裡有種異樣,但又想不明白是什麼,她連看比賽的興致都淡了,坐在桌邊吃了幾盞茶。
見蕭韫還沒回,等得有些無聊。
過了會,小廝上樓來:“褚姑娘,門口有位肖姑娘自稱是姑娘的表姐,說喊您下樓一趟。”
“表姐?”阿圓想,應該是二表姐肖梓晴。
她提著裙擺下樓,果真見二表姐肖梓晴在馬車上給她招手:“阿圓快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
“去江邊棚子看龍舟賽啊。”
阿圓猶豫,她還得等蕭韫回來呢。
“表姐如何得知我在這的?”
“我去瀾苑尋你,婢女說的。”
“哦。”
“去不去?”肖梓晴說:“何慧珠她們在那下注呢,可有趣了。”
每年龍舟賽,貴女們就喜歡押注,花幾個錢玩樂無傷大雅。
阿圓如今正是喜歡呼朋喚友的年紀,有點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