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提前改變了日程,並安排人喬裝成三皇子的刺客混入其中,又設計引鄂國公府的車馬經過。
刺客分不清情況,將鄂國公府的家眷傷了,若鄂國公得知此事乃三皇子所為,定不會善罷甘休。
如今三皇子在信國公一黨的支持下,羽翼漸豐,前些時日還有人上書奏請三皇子掌職。
此事對蕭韫極為不利,若三皇子掌朝涉政,那信國公下一步則會擁護他入主東宮。
為阻止此事,蕭韫不得不借用鄂國公之手。鄂國公乃開國功臣,連皇帝都要敬三分,且極其護犢子,估計接下來彈劾三皇子的折子將如雪片紛飛。
今日之事,三皇子及其信國公一黨必定焦頭爛額。
蕭韫摩挲了會扇柄,倏而將玉按回去,長睫掩住了眸子裡的陰鬱。
“鄂國公府昏迷不醒的是何人?”
“乃鄂國公嫡親的第六位孫子,公孫琰。”
蕭韫淡淡道:“那就別讓他醒了。”
陳瑜心頭一震,趕緊應聲:“是,屬下立即去安排。”
公孫琰命數該如此,平日囂張跋扈無惡不作,倒是死有餘辜。
蕭韫繼續吩咐道:“派人把三皇子的罪證送到鄂國公手上,要不動聲色。”
陳瑜領命:“是。”
“顧景塵在何處?”
“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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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就去相府一趟。”蕭韫拉下簾子,坐回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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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蕭韫所料,賢貴妃宮裡此時大發雷霆,三皇子垂頭蔫蔫地站在一旁。
“讓你隱忍隱忍,你為何如此沉不住氣?”賢貴妃氣得不行。
賢貴妃的兄長信國公也得了消息入宮。他暗暗瞥了眼三皇子,若此人不是妹妹唯一的兒子,他也不想扶這塊爛泥上牆。
可事已至此,隻得從長計議。
“貴妃娘娘息怒,”他上前一步道:“此刻不是追究三殿下過錯的時候,還是想想該如何應對為好。”
“舅舅說得對,舅舅說得對。”三皇子走過去討好地扯住信國公衣袖。
信國公懶得理他,不著痕跡地抽出袖子,轉過身去。
賢貴妃坐在軟榻上,凝眉沉思:“兄長,你說此事是不是景王設下的圈套?”
“不論是不是圈套,他今日眾目睽睽出現在南城湖畔,我們皆無證據。”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直接去給鄂國公道歉吧?這不明晃晃地承認此事是珺兒做的?”
“可即便不承認,鄂國公定然也能查出來。”
“母妃,”三皇子急道:“兒臣僱的是江湖殺手,查不出來。”
“蠢!”賢貴妃冷笑:“那些江湖殺手已經被逮了幾個,憑鄂國公的本事能撬不開他們的嘴麼!”
默了會,賢貴妃篤定:“這局一定是景王做的,他人呢?現下在何處?”
信國公轉頭去看幕僚。
幕僚想到適才屬下過來稟報景王的行蹤,就忍不住嘴角抽抽。
“回稟貴妃娘娘,”他遲疑地說:“景王此刻......正在翻牆調.戲小姑娘。”
賢貴妃:“......”
信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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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日落黃昏。
蕭韫坐在褚家西邊小院的屋頂上。
他從相府談事出來,想起此前小丫頭說今日會受罰,便徑直來了褚家。
這會兒,他好整以暇地看小丫頭拿著把鐵锹,躬身哼哧哼哧地挖東西。
就這麼稀奇地看了會,見她挖了半天也沒挖好,忍不住從旁摘了顆青果子扔過去。
“哎呦——”
阿圓後腦勺一疼,抬手摸了摸,轉頭看去,見地上掉了顆葡萄,葡萄還在打轉。
“是誰?”
她狐疑地轉頭去瞧,沒瞧見人,嘀咕了句什麼,繼續哼哧哼哧地挖。
過了會,後腦勺又倏地一疼。
這下,阿圓確定不是風吹的了,是有人拿葡萄果子砸她。
“哪個宵小?快出來!”
這話是學話本子裡頭說的,她叉著腰,自認為頗有氣勢。視線往四周望了望,隨後聽見頭頂傳來聲輕笑。
阿圓腦袋往上一昂,就看見蕭韫坐在上頭。
她愣了愣:“沈哥哥?”
蕭韫足尖一點,輕飄飄地跳下來。
“小丫頭,”他敲了敲她額頭:“在做什麼?”
阿圓嘴巴一癟,嘆氣道:“我娘罰我不準吃飯呢。”
往回罰她隻是不準吃肉,這回罰得格外狠,不僅把她的零嘴都收走了,還不讓她吃飯,說是要她自己反省反省。
“可我反省了許久,也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蕭韫聞言,唇角微勾。
“所以......”他瞥了眼牆角挖出來的泥,疑惑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挖東西呢。”
“挖什麼?”
阿圓想了想,指著葡萄架下的石凳說:“沈哥哥你去那邊坐著等一會,我很快就好了。”
蕭韫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走過去掀袍坐下。
阿圓撿起鐵锹繼續挖。
沒過多久,她歡呼起來:“哎呀,終於挖到啦!”
她從泥土裡扒拉出幾個圓咕隆咚的東西,道:“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在院中種了紅薯,要不然真的餓死了。”
“沈哥哥,”她高興地說:“一會我們吃烤紅薯吧?”
“......”
第13章
阿圓把東西擱下,飛快跑進屋子裡打了盆水,然後又跑去牆角扒拉了堆幹柴過來。
蕭韫坐在石凳上,看她像隻小蜜蜂似的忙忙碌碌。
“沈哥哥你別看我這院子小,這裡頭全是寶,有許多吃的呢。紅薯可以做紅薯幹,吃著甜甜糯糯有嚼勁。葡萄熟了還可以做葡萄幹,酸酸甜甜。還有李子樹,半青半熟腌制最美味。”
“旁人家的院子種花草,為何你都種吃的?”
“因為.....”阿圓不大好意思地說:“果樹不僅開花,還能結果啊。”
她說:“春季賞李花,秋天也能吃果子呢,一點也不浪費的。”
蕭韫莞爾,見她腦袋上落了片葉子,輕輕把它拂掉。
阿圓抬眼,眼睛如墨,茫然地偏了下頭。
蕭韫順勢撸了把她腦袋,才收回手。
阿圓不滿,嘟嘟囔囔的,洗完紅薯後,就去準備炭火了。
小姑娘穿著身純白家常衣袍,這麼埋頭蹲在地上忙活時,像一隻專心搗鼓吃食的兔子。
蕭韫笑了笑。
“可需要幫忙?”
“沈哥哥坐著吧,我一會就好。”阿圓說:“往回都是寶音幫我做,現在寶音也被罰了,唉......”
她昂著小臉,此刻瓷白的臉上沾了點炭灰,從鼻尖延伸至臉頰,那麼兩條淺淺的印子。這回不像兔子,倒像隻饞嘴貓。
“過來。”蕭韫招手。
阿圓不明何意,但還是聽話地走過去。
蕭韫從袖中掏出方白帕,幫她擦臉。
過了會,他突然道:“怎麼?還害羞?”
阿圓強忍住不紅的臉,倏地紅了大片,羞惱地瞪他一眼。
“你...你...你才害羞。”
她已經是大姑娘了,這會兒被沈哥哥擦臉,總覺得怪怪的,畢竟......認真說起來,沈哥哥是外男呢。
此前她沒想到這事,可沈哥哥動作這麼慢,又這麼溫柔,難免.....讓人多想嘛。
阿圓扭身就繼續蹲回去生火了。
小姑娘生火生得格外沉默,耳朵也紅紅的。蕭韫好笑,抬手示意了下,很快,陳瑜就從牆外躍進來。
“褚姑娘,小的來吧。”
院子裡冷不丁地出現第三個人,阿圓嚇得大跳:“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進來的。”
“......哦。”
“讓小的來,”陳瑜說:“小的生火利索,做這個最是在行。”
說完這話,陳瑜心裡苦。
他哪裡最在行這個?他最在行拿刀殺人。可憐他堂堂左指揮佥事,竟有一天蹲在個小姑娘的院子裡生火烤紅薯。
沒過片刻,柴火便燒起來了,陳瑜把炭架上去,很快,木炭也變得猩紅起來。
火勢頗旺。
阿圓忍不住贊道:“陳大哥果真厲害呢,往後若是生計不好,擺個攤專門生炭火烤紅薯也是使得的。”
陳瑜:“......”
我謝您吉言勒!
蕭韫卻是勾唇笑了下,等陳瑜出去了,他問:“為何生計不好?”
“嗯?”阿圓邊拿火鉗子刨土,邊轉頭。
“你就篤定哥哥養不活他們?”
說到此,阿圓嫌棄。
養不養得活你心裡沒個數麼?
“哥哥欠了這麼多債,而掙的銀錢卻少,你看你平日吃穿用度皆是不曉得精打細算。所謂勤勤儉儉糧滿倉,大手大腳倉底光,大哥哥長期以往,定然是養不活下人的。”
“你還懂這個?”蕭韫訝異。
“我自然.....是懂的。”阿圓小下巴微昂,不自在道:“我娘平日裡常這麼教導我。”
聞言,蕭韫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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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把紅薯埋在土旁,隔著炭火烤,也不知從哪裡扒拉了個矮凳,就這麼坐在炭火盆邊等待。
小丫頭撐著下巴盯著盆裡的紅薯,火光映著她面龐忽明忽暗,偶爾伸手去探一探是否烤熟了。
小院靜謐得美好,美好到夜幕也變得溫柔。
連蕭韫的眸色也溫柔。
過了會,阿圓突然喊道:“這個好像熟了。”
她拿起來,紅薯太燙,在她掌心滾了幾滾。然後邊嘟著唇吹,邊剝皮嘗了一口。
大眼睛頓時享受地眯起來。
“好吃?”蕭韫問。
阿圓瘋狂點頭:“好...七...”
她燙得舌頭發卷,但紅薯的軟糯香甜令她很滿足。
她掰了一半遞過來:“沈哥哥也嘗嘗?”
蕭韫盯著那半冒著熱氣的紅薯,略遲疑。
他從未吃過這些東西,哪怕平時出門在外,他都是帶著廚子的。況且他也不重口腹之欲,即便那股香味竄入鼻中令他覺得還好,他也並不想接過來。
“你吃吧,”他說:“哥哥來之前已吃過。”
這話倒是不假,此前在丞相府時就已經吃過些茶點,這會兒並不餓。
阿圓卻以為他矜持,走過來,主動喂到嘴邊:“沈哥哥快趁熱吃,我還有好多呢。”
“......”
就這麼,蕭韫咬了口進嘴裡,細嚼慢咽。
“怎麼樣?”阿圓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
莫名地,蕭韫眸子裡也溢出點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