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偷窺哥哥?”
“......”
“哥哥長得好看?”
阿圓這回老實點頭。
“小色胚!”他說。
轟的一聲,阿圓腦子裡炸了,一同炸的還有身體裡流竄的血液,這會兒全部集中在臉上,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我我我......我才不是!”阿圓又羞又怒,說話都不利索。
說完,眼眶都有點紅起來,如墨玉一般的眸子水潤光亮,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偏偏眼前人壞得很,居然還好整以暇地瞧她。
他唇角半彎,神色饒有興致,真真是氣人得很。
還說:“是你自己承認哥哥好看,還看了很久。”
“看很久就是色胚?我家隔壁的旺財也好看,眉清目秀的,我每回經過都要多瞧幾眼呢。”
話音一落,站在不遠處的人噗呲笑出聲來,就是丟了錠銀子給掌櫃的那個男人。
但他很快就忍住了。
月白錦袍的男子也不惱,反而平靜道:“小丫頭不老實。”
阿圓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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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就不老實了?她乖乖巧巧地長大,街坊鄰居們都誇她是個好孩子呢。
可這人......說她是小色胚,還說她不老實。
阿圓委屈,這一委屈,淚珠子斷線似的落下來。
“......”
蕭韫怔了怔,竟不知眼前的小姑娘這麼不禁逗。
這下倒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朝下屬那邊看去,但下屬站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勢必要把自己當空氣。
默了片刻,蕭韫道:“莫哭,我與你說著玩的。”
可阿圓不理他,眼淚一出來,就有點收不住。哭得無聲無息,長長的眼睫湿噠噠而凌亂,紅潤的臉頰上落了兩行清淚,模樣頗是可憐。
蕭韫頭疼,敲扇骨的動作也停了。
“嗚嗚嗚.......”
阿圓今天本來崴腳疼得很,又遲遲沒等到寶音和娘親,原本三分委屈因他這句話,漲到了十分。
茶寮女掌櫃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正好茶也煮好了,端過來道:“客官有所不知,這小姑娘在此等她母親等一天了。”
蕭韫動作稍頓。
“她腳受傷走不了路,婢女把她放這讓我看著,說是去尋她家人過來。但都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她家人都還沒來。”
掌櫃望了望外邊,說:“眼看天快黑了,也不知要等到何時。”
她也不敢說,人家小姑娘都這麼慘了,公子您就積點德吧。
阿圓嗚嗚咽咽地,還一邊點頭附和掌櫃的話。
看得蕭韫好笑。
“罷了,哥哥給你賠罪可好?”他問:“你娘在何處?哥哥帶你去找。”
“真的?”阿圓抬起頭來,湿漉漉的大眼睛含著歡喜。
“嗯。”
蕭韫提壺倒茶,給自己倒了杯,也給阿圓倒了杯。
這舉動被一旁的下屬看到了,驚得不行,趕緊走過來:“公子,讓我來。”
“無妨。”蕭韫揮退他,繼續道:“想必你家人有事耽擱了,這樣,你告訴哥哥家住何處,哥哥直接送你回去。”
“可我娘在萬壽寺上香呢。”
“這可未必。”蕭韫說:“興許你娘這會在找你,我們現在過去萬壽寺未必碰見你娘。”
“那怎麼辦?”阿圓此時眼淚也不流了。
“你放心,我會讓人在這守著,萬一你家人尋過來,就會告訴她們你已被我送回家中,這樣省得大家無頭蒼蠅般亂找。”
阿圓一想,這個法子好,隨即點頭。
.
說回寶音去尋褚夫人的事。
寶音把阿圓安置在茶寮後,回到原先的地方尋了許久。想著興許夫人已經去萬壽寺上香了,便又徑直趕去萬壽寺。
可等她氣喘籲籲地爬完三道天門的臺階時,也找不到夫人的身影,最後還是問了個灑掃的僧人,才得知褚夫人已經下山。
寶音無法,來不及歇息片刻又爬下山,這般折騰了許久,才見到褚夫人跟小廝慶安。
兩人問她小姐在哪,寶音又累又急,說小姐腳受傷了,在茶寮等她們。
於是一行人就趕緊往茶寮而去。
可等她們終於到地方時,哪裡還見茶寮的影子,路上空空蕩蕩,人影都沒幾個。
寶音頓時大駭,癱坐地上哭起來:“完了完了!我將小姐弄丟了!”
褚夫人也大驚失色,正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有個墨衣男子上前來。
“夫人可是褚姑娘的母親?”
“正是。”褚夫人目光希冀,緊緊盯著他。
“夫人莫急,”他說:“褚姑娘已經被我家公子送回貴府,想必此時應該到了。”
“嗨呀!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褚夫人大喜:“敢問你家公子是何人?我定要好生謝他!”
.
這邊,蕭韫送阿圓回家的時候,已是天擦黑。
阿圓家住在城西,城西大多住著平民百姓,以及一些官職低的人家。宅子密集,一家挨著一家,越往西走,道路越窄。直到走到梨花巷路口,蕭韫的馬車才停下。
車夫為難道:“公子,前頭過去不了。”
蕭韫的馬車太大,梨花巷狹窄,而且路兩旁還堆著雜七雜八的東西。
馬車裡,阿圓第一次坐這麼奢華的馬車,整個人暈乎乎的,也不明白外頭車夫說過不去是何意。等蕭韫掀簾瞧了眼,跟她說在此下車時,她愣愣地點頭。
隻不過,如何下馬車就是個難題。
阿圓腳崴得不輕,自己走不了,也不能單腳跳,那模樣怪難看,阿圓不肯。
此前上馬車時是茶寮女掌櫃將阿圓抱上去的,這會兒沒有女掌櫃,隻有兩個男人。
阿圓蹲在車沿上發愁。
蕭韫跟車夫交代完事,轉頭見她還蹲那,走過去伸出一隻手。
“下來吧,前頭便是你家。”
阿圓盯著他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也不知是何心理作祟,她臉紅了紅。
所幸這會兒暮色籠罩,看不出什麼。
蕭韫見她遲遲無動作,挑眉:“莫不是想讓我抱你下來?”
他似乎還真考慮了下,很快道:“也罷,抱你就是。”
旁邊車夫聽聞此,趕緊走上前:“公子,還是小的來吧。”
“無礙,一個孩子而已。”
阿圓努了努嘴,小聲地反駁:“我已經是大姑娘了。”
“什麼?”
蕭韫那邊伸長胳膊,等她。
阿圓羞臊,又不好意思把適才的話再說一遍,隻得道:“我娘說男女授受不親。”
蕭韫一怔,隨即悶悶地笑起來,笑聲細細密密地從他喉中傳出,連胸膛也跟著震動。
過了會,他停下,垂眼打量眼前才齊他胸膛高的小姑娘,煞有介事地點頭。
“那你想如何?”
“......”
阿圓也不知如何,但又不能僵在這兒,旁邊有人家探頭出來瞧熱鬧呢。
想了想,她伸出兩根肉嘟嘟的手指,扯上他衣袖。
第3章
阿圓扯著他袖子,借力挪腳下車,然後又借力緩慢地沿著梨花巷往家走。
自在倒是自在了,不過這種走法,實在慢得跟烏龜一樣。
而且,還疼腳。
終於,這麼走了會,蕭韫倏地從她手裡抽出袖子,然後往前一步蹲下。
他道:“罷了,哥哥背你回去。”
“我我我.......”阿圓漲紅臉。
蕭韫好笑地轉頭睇她:“你一個小姑娘,怎如此多規矩?”
不等阿圓反駁,他又道:“你快些吧,再耽擱下去,哥哥就得餓肚子了。”
“......”
踟蹰片刻,阿圓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爬上去。
蕭韫將人背起,直直地站了會,說:“不想掉下去,就攀牢了。”
阿圓趕緊雙手攀住他脖頸。
這麼一靠近,他身上的香氣就更明顯,悠悠繞繞地往阿圓的鼻子裡鑽。
這香氣入鼻時略霸道,而後漸漸變得清涼、凜冽,與他溫潤的氣質極其不符,卻又意外和諧,似乎他天生就該是這種人。
矜貴,清冷,看似溫和,卻讓人高攀不得。
她悄悄地把臉往後仰,盡量讓香氣淡一些。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這麼聞男人身上的氣味怪害臊的。
盡管她小心翼翼,不著痕跡地屏住呼吸,但還是被蕭韫發現了。
他奇怪地轉頭:“小丫頭,你作甚?”
“我.....”阿圓憋紅著臉,不知如何解釋。
倒是蕭韫單手託著她,然後抬起袖子聞了聞:“我身上有味兒?”
“.....嗯。”
阿圓胡亂點頭,以此掩飾內心窘迫。
“什麼味兒?”
“說不清,就是怪怪的。”
話落,也不知是他不高興了還是怎麼的,就突然不說話了。
.
蕭韫腳程快,背著人沒一會就走到梨花巷盡頭,然後拐進南清街。
南清街左邊第一個宅子就是阿圓家,此時正好遇到剛下職歸來的褚大人。
“爹爹。”阿圓喊。
褚文耀轉頭,見有個高大的男人背著自己閨女,他嚇了大跳。
“阿圓,這是....”他懵了會,問:“...怎麼回事?”
蕭韫走過去,將人放下後,行了個晚輩禮,說道:“褚姑娘不慎在廟會走失,又傷了腳踝,晚輩正好路過便將其送回。”
“啊——”褚文耀回過神,也不管合不合禮數,下意識地回禮過去:“多謝這位公子。”
他趕緊把女兒接過來,檢查了下腳傷,而後道:“不知公子貴姓,家住何地,褚某定當登門道謝。”
“不必,舉手之勞。”
褚文耀畢竟混跡官場多年,有些事總會看點眼色。觀這位公子衣著配飾,想必非富即貴,人家不想透露姓名也情有可原。
便拱手道:“如此,實在多謝公子,他日公子若有需要,褚某定盡力相報。”
蕭韫頷首,正欲走,卻聽到個清脆的聲音喊他。
“大哥哥?”
“小丫頭還有何事?”蕭韫回頭。
“大哥哥是阿圓的恩人,阿圓想知道大哥哥的名字呢。”
蕭韫默了下,笑道:“鄙人姓沈,單名一個......霂。”
阿圓甜甜地笑起來,朝他揮手:“沈哥哥再見。”
蕭韫勾唇,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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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褚夫人匆匆趕回來了,見女兒完好地站在跟前,心下松了口氣。
阿圓的傷不算嚴重,就劃破了道淺淺的口子。隻不過因崴到了骨頭,大夫說得好生休養半個月。
是夜,照看好女兒睡下後,褚家夫婦倆回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