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阿圓逛廟會,不慎與家人走散,是個好心的大哥哥送她回家。
那個大哥哥長得真好看吶,俊朗清雋,皎皎如天上月。
大哥哥說他寄人籬下命運悲慘,甚至連飯都快吃不上了,但他人窮志不短,立誓要成為人上人。
阿圓心疼又感動,鼓起勇氣安慰他:「大哥哥別難過,阿圓存銀錢養你。」
也就養了幾年吧,結果大哥哥搖身一變,成了傳說中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
阿圓:QAQ 我感覺我養不起了。
第1章
初春,杏花雨微涼,路上行人絡繹不絕。
河畔青柳下,站著個珠圓玉潤的小姑娘,她膚色瓷白,面頰紅潤,肉肉的小臉,顯出兩個梨渦。
梨渦可愛,襯得小姑娘也可愛,配著一雙墨玉般晶瑩剔透的眸子,就這麼乖乖巧巧站著時,任誰都要回頭看兩眼。
阿圓背著個布袋,不停地往人群裡張望。
她原本是跟母親來萬壽寺上香,但一刻鍾前,她跟母親走散了,便跟婢女寶音到處尋人。
今日恰逢廟會,路上行人頗多,摩肩擦踵,阿圓走得慢不說,還總是被擠得踉踉跄跄。
婢女不忍,索性尋了塊空地讓她站著等待。
“小姐站這歇會兒,奴婢過去那邊看看。”
阿圓點頭,聲音清亮甜軟:“知道啦,我待在這等寶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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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片刻,實在無聊,她從布袋裡掏出顆糖果。
剛剝開紙欲放入口中時,被旁邊的人不小心撞了下。糖果掉地上,隨即骨碌碌地滾進了湖中。
“啊呀......”阿圓蹙起秀氣的黛眉。
正想抬眼去看看是何人撞她,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喊:“回避!莫衝撞景王車架!”
聽見“景王”二字,阿圓頓時就來了興致,跟著人群邊退,邊朝路中央望。
有人見她墊著腳搖搖晃晃地看得起勁,便逗道:“小姑娘,這可不能看呀。”
“為何?”阿圓不解。
“貴人出行,可不許亂瞧,免得......”那人比了個抹脖頸的手勢。
恰巧此時一隊穿著玄色鎧甲的護衛策馬而過,鐵甲刀柄相撞,發出冷冰冰的聲音。
阿圓脖頸一縮。
遺憾地嘀咕:“怎麼連瞧都瞧不得,景王莫不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
那人哈哈笑。
很快,景王的車架離開,人群松散起來,阿圓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擠得走出了老遠。
她按著記憶中的方向尋回去,邊聽前頭幾個十五六歲的女子談話。
“適才我看見景王了,長得可真俊。”
“廢話,景王乃大塑第一美男子,自然是俊的。”
“他還對我笑了呢。”
“你白日做夢不成?景王是何等清貴人物,又豈會對你笑?”
阿圓跟在後頭,默默附和點頭。
人人道景王龍章鳳姿、氣度不凡,模樣更是悅怿若九春,磐折似秋霜。若不是被廢黜,如今恐怕是東宮裡身份顯貴的太子爺。
當然,太子也好景王也罷,阿圓不在意這個,她隻看臉。
但景王長年居於府中,鮮少露面。今日出行,難怪要帶這麼多護衛,不然,以這些女子們的熱情,豈不是連景王的車頂都得掀翻?
她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從布袋裡又摸出塊糕點,邊吃,邊繼續聽這幾個女子說話。
“景王雖還未及冠,但也到了選妃的年紀了,你們說會花落誰家?”
“還能花落誰家,依我看,高門女子不一定嫁,低門女子想嫁也夠不著。”
因為身份就擺在那,不尷不尬的。
“我看不一定,就憑景王的風姿,想嫁的女子多的去呢。”
“嗨呀,你怎的這麼膚淺?”
那女子羞紅臉,啐了同伴一口:“反正是我,我鐵定會嫁的。”
“得了吧,再如何都輪不到你我。況且.....”那同伴小聲道:“你沒聽說他一直不肯娶妻,是因為靖海侯府的那位麼。”
“興許過不久,那位還俗回來就當景王妃了呢。”
話至此,幾個女子遺憾地嘆了口氣,然後就轉了其他話頭。
阿圓也咕咚一聲,嘴裡的糕點沒嚼兩下就咽了下去。
.
萬壽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長年香火鼎盛,每年浴佛節時,太皇太後皆要前往寺院吃齋念佛。
而今日廟會更是人多,還未到寺院,路邊擺起了各色小攤,攤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此前這條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褚夫人沒法子,隻好棄車而行。可走沒多久,發現自己跟小女兒走散了。
她膝下就兩個女兒,大女兒褚琬在國子監讀書,聰慧伶俐人人稱贊。但小女兒褚婳,才學平平,沒什麼出挑的本事,連性子也是溫溫吞吞的,還愛吃。
唯一能看的也就那張臉了,胖是胖了點,但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假以時日瘦下來,想必了不得。
小女兒去國子監讀書肯定不能夠,但慧香書院或許還能爭一爭。
慧香書院是京城最好的女子書院,隻不過聽說今年錄取的名額有限,各家夫人們都牟足勁要送女兒進去,委實艱難。褚夫人便想著來求一求菩薩,回頭多捐點香油錢,興許菩薩顯靈也說不定。
卻不想........
“慶安,”她問小廝:“你最後見小姐是在何處?”
慶安回道:“夫人,小的見小姐站在首飾攤子前挑選珠花。”
“那我們再轉回去找找。”
.
這邊。
阿圓沒走多久,就遇見折回來的婢女寶音。
“小姐適才去哪了,奴婢差點以為把小姐弄丟了。”她拍著胸脯道。
“沒丟呢,”阿圓問:“寶音姐姐看見我娘了嗎?”
寶音搖頭,說:“這裡人這麼多,實在難找,不若我們等一會,興許夫人和慶安會找到這裡。”
兩人打算去茶寮裡喝碗茶歇息,但今天人多,茶寮裡都坐滿了人,她們等了會仍沒人起身。
寶音指著不遠處的大樹下,說:“小姐,我們去那邊如何?”
阿圓點頭。
主僕倆沿著小路過去,走了沒多久,阿圓突然踉跄了下,身子一歪就栽倒在地上。
“小姐?”寶音趕緊跑過去扶她。
阿圓捂著腳踝,疼得眼泛淚花:“寶音姐姐先別碰我,疼著呢。”
“哪疼了?奴婢看看。”
寶音挽起阿圓的褲腿,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來。
阿圓剛才走路沒看腳下,踩進石坑,崴腳不說,骨頭也撞上尖銳的石子,竟然還流了血。
她腳白,血沾在上頭,顯得觸目驚心。
寶音急得不行,抬眼四處望了望,這才發現她們走得偏僻,想喊個人幫忙都不能。
“奴婢先用帕子給小姐包扎。”她飛快從袖中取出條帕子系上去,但沒一會,帕子上也洇了血,且越來越多。
“怎麼辦啊?”
寶音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慌得不行。
倒是阿圓較為淡定,還撐著手往舒服的地方挪了挪屁股。
慌了片刻,寶音背過身:“小姐上來,奴婢背您回去。”
但寶音瘦弱,背了一段路,自己累先不說,走得也很慢。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寶音望了眼不遠處的茶寮,說道:“小姐,一會您在那坐著等奴婢,奴婢去喊夫人過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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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音去了,臨走前還拿了幾個銅板給攤主,讓她幫著照看阿圓。
可阿圓等啊等,等得太陽快下山了,寶音也沒回來。
茶寮的客人越來越少,路邊很多攤販也開始陸陸續續收攤。連茶寮女掌櫃也問了好幾回:“姑娘,你家大人何時來?”
阿圓搖頭,悶悶地望著路上行人腳步匆匆。
“唉!”
她撐著下巴嘆氣。
小小年紀,又長得玉雪可愛,這麼苦大仇深地嘆氣,把女掌櫃逗笑了。
“行吧,那我再等一刻鍾,若是還不來,我真得收攤了,我家中還有幼兒等我呢。”
阿圓點頭,蔫蔫地趴在桌上。
過了會,外頭突然行來一人,進門就問:“可還有茶?”
“客官,小人準備打烊......”
話沒說完,那人拋了一錠銀子過來,說:“勞煩再煮一壺,我家公子要喝。”
阿圓下意識地抬頭,就見門口站著個挺拔高大的男人。他著了身月白長袍,眉目俊朗斯文,如玉一般灼灼耀眼。
察覺她的視線,他緩緩掀眼。
眸色溫潤卻淡漠,少頃,唇角散漫地彎起個淺淺的弧度。
“小丫頭,看什麼?”
第2章
“小丫頭,看什麼?”
阿圓一愣,才發現自己居然盯著看了許久。
她傻傻地點了下頭,隨即覺得不妥,又慌亂地搖頭。而後感到這樣不禮貌,一時不知所措,窘得臉都紅了。
索性趕緊低下頭去。
她聽見那人輕笑了下,聲音很好聽,像隔著一層絲綢傳入耳中,溫柔且低沉。
如是,越發地令阿圓頭重如千斤。
她已經十一了,十一的姑娘家盯著旁的男子看,說出去都臊人。
阿圓是個有羞恥心的姑娘,手指扯著衣角,暗自後悔。
但很快,她發現門口的男人身形動了動,然後緩緩地朝這邊走來。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阿圓預感不大好,果真,下一刻他就在她對面坐下來。
坐下那一瞬間,帶來了股香味。好聞是好聞,但就是氣勢有點迫人。
她都不敢抬頭看他。
同時暗惱,他為何要坐這?莫不是還想促狹她?
阿圓就這麼跟個鹌鹑似的慫了會,見那人靜悄悄地不再說什麼,便松了口氣。
她悄悄抬眼,這才發現周邊的桌椅板凳早被掌櫃收走了,獨獨隻剩她這一桌。
原來他不是故意坐她對面,倒是她錯怪了人家。
隻這麼短短的一會工夫,阿圓心情幾經變化。最後糾結,自己是不是得說點什麼,畢竟她失禮在先。
她視線小心翼翼地移過去。
這人側身端坐著,手上執了把白玉香紙扇,半展開。扇骨輕敲桌面,像是在想事情。
看著看著,阿圓膽子肥了點,視線又移到他脖頸那一片地方。
衣領也不知是什麼布料做的,輕柔且細膩,貼在他白皙的肌膚上,像山巔落了一層雪。
他脖頸結實,卻並不顯粗獷,而是那種斯文秀氣的結實。
她見過爹爹還有慶安以及別的男子的脖頸,都沒這麼好看的。
連皮膚也沒他白呢。
皮膚白的人似乎穿什麼都好看,就這麼件簡單的月白錦袍,上頭隻有銀花刺繡。如此,竟也流露出一股矜貴氣質。
這人真是好看吶!
跟話本子裡面的神仙一樣!
她想!
突然,對面的人轉過頭。
阿圓嚇得大跳,來不及躲避,視線就這麼直愣愣地跟他撞上。
時間靜止,隻有風凌亂地吹過,吹得阿圓緊張又羞愧。
他先是捉住她目光,定定地審視了會,而後漸漸眯眼。
片刻後,眼角漾開了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