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若現在聽他說什麼都像是不正經的話。
黃昏將至,天邊開始變得金黃色,渲染出一片片晚霞,如同少女的羞粉面龐。
也如梁今若。
京市一次很平常的日落。
但今天卻多了層其他的意味。
梁今若直接去了廣和館,還好這家店開在曲徑通幽處,他進到裡面,基本見不到人。
能見的也是差不多的大人物。
廣和館二樓,秦則崇敲了敲茶盞。
“那是不是周疏行?”
陳澄湊過去,“是吧,他不是在微博上說要約會嗎,這男人也太騷了,梁今若不還說要接他下班,搞得這麼恩愛?”
秦則崇點評:“心機男。”
陳澄附和:“確實,看我送壺茶給他們包廂。”
“什麼茶?”
“綠茶。”
十分鍾後,梁今若和周疏行的包廂受到了一壺店長送的綠茶,來的女侍者看到兩人,瞳孔一縮。
不久前她還在新聞上吃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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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姐和周總怎麼在一起單獨吃飯?
這頓飯梁今若吃得有點心不在焉,一想到自己惹出來的事,想到接下來要做的刺激事,就很緊張。
她從來沒幹過這種事。
反觀旁邊的男人淡定異常,他摘了領帶,解開襯衣最上面的扣子,斯文地品嘗美味。
梁今若覷他眼,過了會兒,又瞄一眼。
“看我能吃飽?”周疏行忽抬眸看她。
“勉強算秀色可餐吧。”梁今若胡扯。
周疏行垂眼掃過她碗裡,又收回目光:“周太太要多吃一點,否則晚上餓了不要哭。”
“……”
是不是在偷偷色色?
-
吃完飯後,梁今若面無表情地坐上小粉。
現在她都覺得屁股底下開始坐不穩了。
她沒開火,周疏行也沒出聲。
畫面仿佛靜止了一般,梁今若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六點半,夕陽已經快要消失,晚霞更紅。
“……我們去哪兒?”梁今若突然開口。
這一聲之後,她就臉上發熱。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梁昭昭當時放大話快樂一時,現在就要悲慘一時。
但心底……其實也很好奇。
電影裡她偶爾也會見到這種鏡頭,有些粗糙,有些唯美。
周疏行眸底晦暗:“你想去哪兒?”
梁今若想了想:“我不知道,反正不可以有任何一個人,最好連隻鳥也沒有。”
“星麓洲。”
周疏行平靜地給了三個字。
“星麓洲?”梁今若重復,下意識拒絕:“不去。”
周疏行漫不經心瞥她,“為什麼?”
梁今若總不能說她在哪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胡掰理由:“那裡是住宅區,肯定有人。”
周疏行眼眸中滿含興味。
“星麓洲是半山別墅,都是私人空間。”
四目相對,梁今若的眼神被燙了下。
這男人分明早就決定了要去那裡。
剛才還故意將問題推給她。
反正應該不會去新畫室,梁今若猶豫幾秒,贊同了這個提議,驅車行駛上路。
-
廣和館距離星麓洲不遠。
從大門轉到半山區域時,才二十分鍾不到,而外面的夕陽餘暉都還在。
梁今若放慢了車速,在路上龜速前進。
身旁男人冷不丁問:“你要轉到什麼時候?”
梁今若理直氣壯:“等天黑。”
周疏行漆黑的眼眸投過去目光,似笑非笑,聲音不高不低:“這裡除了我們不會有別人。”
他頓了下,“可以滿足周太太的任何需求。”
“……”
小心思被點出來,梁今若隻好停下車。
橙紅的滿天晚霞,和她一起成為一幅油畫。
周疏行聲音清沉:“你來,還是我來?”
仿佛是在問一項公事般正經。
卻明明說的是不正經的話題。
梁今若心髒跳動的頻率都加快許多,手搭在方向盤上,安全帶早已解開,慌亂之中還記得調座椅。
她嗓子有點幹:“……你來?”
男人定定看她兩秒,音色低沉。
“好。”
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瞬間,梁今若就低呼一聲,他竟然輕而易舉地將她抱了過去。
她驚詫地壓倒過去。
縱使座椅被調低斜,超跑的空間相比其他車型還是要狹窄許多,坐兩個人更是擁擠。
她想要舒服些,隻能往他方向靠。
“這樣更好。”周疏行說。
梁今若聽懂這是什麼意思,面頰一紅,周疏行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她又換了香水。
味道很清,但隱匿著一絲濃香。
“你好,我不好。”
她抱怨了一句,腳尖從駕駛座上挪過來,慢慢成面對面坐著,這樣,要低頭才能對視。
一番下來,梁今若都有些焦躁。
這裡是星麓洲後面半山區域,也是周疏行的私人停車場——
不對,現在應該是她的,因為房子是她的了。
周圍空曠靜謐,前方是別墅,後方是山。
即使沒人,她也不敢出聲,生怕招來什麼隱藏的人,或者什麼小動物。
眼前一對如墨的眸子裡倒映出她白皙的臉龐,眸底情緒不明,也映出金黃色的夕陽。
收緊,箍住。
他動作快速。
周疏行沒借題發揮。
梁今若卻打算再譴責一番。隻可惜沒了說話的機會,以往還算溫柔,今天直接被攻城略地。
無人的半山下,唯有清風吹過跑車。
直到許久後,梁今若才重獲新生。
“昭昭……”他低低地叫了聲她的小名,提醒道:“放松。”
陌生的環境,空曠,寂靜。
還是敞篷跑車。
梁今若怎麼可能放松得下來,反而被他一說,更加緊張。
“你以為我是你嗎?”
周疏行被她潋滟雙眸瞪了眼,溢出一聲笑:“也可以,隨你。”
樹影間隙裡,鳥雀歪著頭盯著山下的人。
明明是春日,梁今若卻覺得身處盛夏,快要融化,隻有他的手指泛著涼。
清潤眼眸蒙上水汽,如清晨沾了露水的海棠。
梁今若突然指尖一緊。
他昂貴的襯衣肩上位置瞬間出現褶皺。
她睜眼看了下,周疏行依舊一絲不苟,若是有人來看,根本看不出,也看不到唯一變化的西褲。
日落終於消失。
她在昏暗的天色下依舊白得晃眼。
濃鬱的木質香中夾雜著天地間的青草香,纖白的手指揪住襯衣,松開又抓緊,反復無常。
半封閉的狹窄空間裡,梁今若在雲端上高起又降落,低下頭看向周疏行,他的黑發微湿,眼睛裡像染了墨。
山上的鳥雀回歸沉眠。
卻依舊能聽見時有時無的輕吟。
即使是價值千萬的超跑,在此刻,也與萬千車子相同,輕搖晃動。
瘋狂又熱烈。
-
天色黑透。
車內放置的香水在空氣中揮發。
梁今若的衣服浸得半湿,黏在身上很不服舒服,她靠在周疏行肩上閉著眼,呼吸淺淺。
眼角泛紅,水色還未消失。
“要不要再試試其他?”周疏行在她耳側問。
“嗯……”梁今若剛應了聲,回過神來聽清楚內容,瞬間清醒,“不要!想得美!”
她反駁得激烈,但嗓音實在綿軟,像撒嬌。
周疏行聽得笑了聲。
黑暗之中車裡的味道還有些濃。
空間太小,梁今若想換姿勢都很難,她聽見周疏行慢條斯理地問她:“今晚住在這?”
“不要。”
“你還能開回去?”
“……”
能開就怪了。
她可能連油門都踩不動了。
“你去。”梁今若抬起頭,習慣性頤指氣使。
周疏行望著她微紅的眼尾,指腹撩開她粘在臉側的長發,“也行。”
他抽了幾張紙巾,用途自然皆知。
梁今若臉又紅了。
擦著擦著差點又撩撥起來,還好及時止損,隻不過再怎麼處理也遮掩不了其他的痕跡。
這車明天她還能開去上班嗎……
-
這個問題到第二天得到了回答。
梁今若起床後發現樓下有水聲,從陽臺往下看,有人正在給她的小粉洗車。
肯定是周疏行叫的人。
梁今若啊了聲,又羞又惱,應該沒看出來什麼吧?
總感覺又像是之前客房混亂被阿姨發現了一樣。
梁今若不自在地下了樓,臨出門時,發現周疏行那輛被網友們評為破車的車在車庫裡。
他沒開這輛?
既然如此,她就用了。
不出意外,這輛飽經非議的車停在梁氏外,不知內情的眾人迅速議論開來。
【靠,小公主的小粉超跑沒了!】
【我去,不會被鳳凰男用破車換著騙走了吧?】
【我要氣死了!】
【公主怎麼可以這麼委屈!】
當然,梁今若並不知道這一切。
她剛進辦公室,接到了一通來自寧城的電話,號碼是陌生的,她想了兩秒,接通。
“梁肆?”
“你談戀愛了?”電話那頭的少年問。
他站在古宅的院子庭廊上,面前是一泉池塘,無數錦鯉在其中遊動,水面波光粼粼。
清雋氣的側顏,碎發在陽光下折射出光芒。
問這一句的時候,梁肆指尖泛著白。
梁今若否認:“沒有。”
梁肆忽然松了口氣。
梁今若直接告訴他:“我領證了。”
“……”
更糟糕了。
半晌,梁肆微抿著唇,低聲問:“你不要告訴我,是新聞上那個窮小子?”
梁今若聽出他的咬牙切齒。
將近幾年沒聯系,當初乖乖叫她姐姐的混小子,現在已經變成少年了,聲音似乎有些變化。
她以為自己會憎惡他的身份。
但在上次那通無聲電話後,梁今若更清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