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崔一拍大腿,“太好了,總算是有點能用的信息了,那快快將陸書瑾抓來拷問。”
呂澤卻沒有那麼容易輕信,隻問道:“據我所知,蕭家嫡子與季公子是自小到大的玩伴,他竟沒有在離開之前知會你一點風聲嗎?”
季朔廷溫笑著看向呂澤,“世子久居京城,想必比我更清楚在如今這贏生敗死的局面中,交情能值個幾分錢,朝中動向瞬息萬變,我的祖父就經常告誡我莫與蕭矜走得太近,難道蕭將軍就沒有提點過蕭矜?”
在你死我亡的鬥爭之中,哪怕血濃於水都能利用欺騙背叛,更何況隻是朋友。
呂澤聽後便沒再繼續疑問,隻是道:“我們並不熟知陸書瑾是何人,此事還要靠季公子安排。”
季朔廷笑道:“那是當然,但今日不急,二位遠道而來,自然要先給二位辦場接風宴。”
他偏頭對葉洵道:“葉老二,你可備好了酒席?”
葉洵漫不經心一笑,“當然,就等你了。”
“那今日就先好好休息,明日去抓陸書瑾。”季朔廷說道。
作者有話說:
公布一下現在的戰局:
蕭字棋隱身。
蔣字棋殘血。
季字棋倒戈。
大葉棋穩定發揮。
小葉棋待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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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字棋準備出戰。
第84章
蔣宿,蠢笨無能,是個膽小鬼。
陸書瑾坐了兩個時辰未動, 等反應過來時,天色漸暮。
她擱下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肩膀,起身點了燈。
桌上放著薄薄一沓紙, 上面寫滿了飄逸瀟灑的字體。
她拿起來對著燭光, 將上面的字逐一看過去, 須臾, 她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忽而有人輕叩窗,春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公子, 梁公子來見。”
陸書瑾的眸中染上疑惑,她將紙收起來夾進書中, 放在書櫃之中, 說道:“將他請到正堂。”
她也換了件外袍,起身前去正堂。
正堂之中點了兩盞燈, 燈罩之下散發著白光, 將正堂照得透亮。
坐在其中的梁春堰一身雪白長衫,長發全數束成馬尾,垂在肩頭後背, 襯得黑白兩色極是分明,原本就昳麗的面容更顯精致,不含任何情緒的時候多了幾分冷豔。
在陸書瑾的印象之中, 梁春堰很少這種裝扮, 他總是穿著青綠兩色的衣裳,長發披下來或者全部绾起, 面上帶著略顯幾分柔弱的笑, 像個文弱且陰柔的書生。
這是必然的, 因為他總要裝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來,欺騙別人。
當然他的變化並非巨大,隻是從眼角眉梢的冷漠之中悄悄泄露出來,不仔細看倒分辨不出來。
陸書瑾想,若是他不再偽裝,那麼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要滅口,那就自然不必在她面前偽裝,二是他有別的目的。
雖然梁春堰一直以來都是和善的,但鑑於蕭矜現在不在城中,陸書瑾還是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在距離他七八步的距離處停下來,揖禮道:“梁兄,多日不見一切可好?”
若是按照以前的梁春堰,他此刻定會站起來,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回以一禮,再與她交談。
但此刻他仍坐著不動,稍稍側頭,白光落在他的臉上,有一種冰肌玉骨的美麗,他反問道:“為何站那麼遠?”
陸書瑾道:“梁兄既知道答案,何必再問。”
梁春堰勾了勾唇角,但算不上是笑容,他用溫和的語氣道:“若是我想殺你,即便是你站在門外,也無生還的機會。”
陸書瑾回頭看了一眼正堂的大門,無奈地笑了一下,抬步來到梁春堰的對面坐下,見桌子上空空如也,便喚道:“春桂,上茶。”
“不必,我不喝茶。”梁春堰道。
“不喝茶?”陸書瑾詫異地看他一眼,試探道:“我的茶加了花蜜,不苦。”
梁春堰的眼眸輕轉,這就改口了,“那倒是可以嘗一嘗。”
春桂早就準備好了茶,聽到陸書瑾的吩咐之後便提了進來,將茶壺擱在梁春堰的手邊,倒上一杯,再轉身退出去。
陸書瑾的手指搭在桌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桌面。
“你是何時發現的?”梁春堰喝了一口熱茶,緩聲問道。
“自然有我自己的辦法。”陸書瑾回答得高深莫測。
其實一開始也隻是輕微的懷疑,畢竟梁春堰的偽裝可謂是天衣無縫,很難從中看出端倪。
而陸書瑾因為自身性格的原因,天生對每一個無端靠近親近她的人都抱有幾分懷疑,反復斟酌。
陸書瑾相信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比如蕭矜一開始靠近她,是覺得她可培養,而葉芹親近她,是尋求一份陪伴,蔣宿一開始則是想拉著她一起吹捧蕭矜。
季朔廷對她沒有目的,所以至今與季朔廷的關系也算不上親近。
梁春堰雖然嘴上說著感謝陸書瑾那日在百裡池從劉全手底下救了他,但他骨子裡就是很冷漠的人,即便將和善裝得再像,也無法裝出熱情的模樣。
比如他在葉芹送邀帖的那日來此處,又在蕭矜那日來的時候上門送糕點,除了這種“巧合”,他很少來這小宅院尋她。
真正在心中確認,卻是在去了風亭山莊回來之後,她偶然間發現了蔣宿對梁春堰產生了抗拒,有幾次在與蔣宿闲聊時提到梁春堰,他那一瞬間的懼怕表情並不作偽。
雖然蔣宿什麼都不肯說,但陸書瑾不必深問也能想出緣由,多半是在風亭山莊那一夜,蔣宿偶然得知了什麼。
她向蕭矜說起過此事,蕭矜隻說他們構不成威脅。
陸書瑾不知道這個“他們”,指的是梁春??x?堰和誰。
“茶的味道如何?”陸書瑾問。
“尚可。”梁春堰答。
陸書瑾看著他,沉默著,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梁春堰終於開始說正事,“你該走了。”
陸書瑾仔細分辨,確認這句話不是“你該上路了”,她疑問,“我去何處?”
“離開雲城。”梁春堰道:“不走的話,你就會死。”
陸書瑾忽然明白,梁春堰並非對她有惡意,他應該是從別的地方得到了什麼信息情報,提前知道了她將要面臨危險,所以才來走這一遭。
這讓陸書瑾放下心來,暗松一口氣,說:“這麼說來,梁兄是想救我一命?”
“談不上救,不過是想償還一份恩情罷了,說到底那日在百裡池,也是因為你的突然出現,劉全才對我停了手,否則我定會破壞原本的計劃。”梁春堰的語氣稀松平常。
“那如今雲城百姓深陷泥沼,困於水深火熱之中,梁兄也沒有任何想要施救的想法嗎?”
“蕭家與葉家的鬥爭,究其根本便是三皇子與六皇子的鬥爭,我不過是一個賣命的,不會插手其中的任何事,誰是最後的勝者,我便為誰效力。”梁春堰說。
他的黑眸極其淡漠,沒有慈悲,也沒有善惡。
陸書瑾被他的眼神凍得渾身發冷,“可你看六皇子一黨,其中葉家壞事做盡,前不久來的賈將軍也將人命視作蝼蟻,六皇子為奪王位暗地裡不知沾了多少無辜性命,殘害多少忠良,如此君主,值得你效忠嗎?”
梁春堰側目,將視線落在門外。夜色濃重,檐下的燈被點亮,灑下一片光明。
他靜靜看著,平添幾分孤寂。
“那麼你就能肯定三皇子是位明君嗎?”他聲音輕緩,慢慢地說道:“陸書瑾,皇權鬥爭本就沒有善惡之分,我自記事起便被培養為隻聽命令的棋子,如今舊主將逝,我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讓這場鬥爭公平。”
陸書瑾聽後,當即了然。
梁春堰不想入局,其一不想承擔選擇的後果。
不論三皇子與六皇子用什麼方式奪位,日後是不是明君,與他都沒有關系,他隻效忠,不做選擇。
如此一來,哪怕六皇子登基之後昏庸無道,□□誤國,那也隻是六皇子的支持者犯下的錯誤。
其二則是不想冒險。
若是他在其中站錯了隊伍,最後勝者是另一方,那麼他也沒命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