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回的路程要六七日,大賞會也要舉辦八日,總得要半個月的時間,陸書瑾沒有直接答應。
她在用午膳的時候與蕭矜提起此事,蕭矜說道:“我知道,是袁老先生組織的,他曾是內閣的大學士,相當有名望,告老還鄉之後總是喜歡辦這些以文會友之宴,每年春闱結束都會有這麼一次,你去看看也好。”
陸書瑾也想去看看,她見蕭矜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也十分支持她去,於是便回了喬百廉的話,答應前去嵩縣。
隻是梁春堰卻拒絕了,稱還有其他要事脫不開身,隻得遺憾放棄。
陸書瑾回去之後就開始收拾行李,萬卷書大賞會在三月初開始,趕在二月二十出門,路上行個六七日,早到一些也不打緊,若是路上耽擱了,時間也足夠。
她這邊忙活著收拾東西,那邊蕭矜就纏著喬百廉不放,就等著喬老松口讓他也陪著陸書瑾一同前往嵩縣。
眼下蕭雲業趕赴邊疆,喬百廉並不放心他去外面亂跑,起先沒有答應。
但是蕭矜軟磨硬泡,往夫子閣跑了好機會,回回都給喬百廉保證絕不會在外惹是生非,且說陸書瑾性子柔弱,去了外面指定受欺負,有他在也能保護陸書瑾。
如此不知疲倦地勸說,成功讓喬百廉感到厭煩,松了口讓他也一同前往。
蕭矜興顛顛地收拾東西,與陸書瑾一同坐上了海舟學府的馬車,將趕車人換成了陳岸和另一個蕭家隨從,而後出了雲城前往嵩縣。
二月下旬,天氣已經不算寒冷,太陽一出來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陸書瑾頭一回這樣出遠門,她趴在車窗上,探出半個頭往外看,風撫過她的發,在白嫩的臉旁肆意飛舞,將沿途的風景盡收眼底。
蕭矜坐在她旁邊,盯著那碎發許久,最後伸手將碎發攏到她的耳後,問道:“你有想過要回姨母家嗎?”
陸書瑾沒想到他突然提起此事,便扭了個頭說:“當然沒有。”
“我如若回去,定然會被他們抓起來,再扭送上花轎去。”陸書瑾道:“他們對我隻有養恩沒有育恩,日後我若是賺了銀錢,再將這些年所用的銀錢還回去,與他們兩清。”
她雖然看起來嬌小柔弱,但那雙眼睛總是滿含力量,有著她自己的主意和主張,把自己的什麼事都一一考慮好,不需旁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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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矜對她這模樣頗為喜愛,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摸了兩下就往下滑,揉著她的臉。
隨後他就彎腰湊過去,落一個吻在陸書瑾的臉頰上。
這段時日蕭矜黏得很緊,有時候會影響到陸書瑾看書習字,於是她制止了蕭矜這種無時無刻的索吻行為,嚴格縮減,要求一日隻準一次。
蕭矜強迫不得,偶爾哄騙倒是能騙到,但也不是次次都能得逞,是以每次親吻他都要抱著陸書瑾很長時間,直到她出手推拒,扭頭躲閃才肯停下。
隻是蕭矜結束一吻就匆忙離去的次數也漸漸增多,讓陸書瑾很是摸不著頭腦,問了兩次蕭矜支支吾吾並不回答,她隻得作罷。
白日趕路,晚上找客棧住店,兩人一人一間房,邊走邊玩,如此行了四日。
第四日夜晚進了客棧,陸書瑾坐在桌邊抄錄書籍,蕭矜則像前幾夜一樣先去檢查門窗,確認都可以鎖上且從外面打不開之後,才回到桌前。
他又點了一盞燈,說道:“光線太暗下看書對眼睛有傷,不用給客棧省燈。”
陸書瑾應了一聲,從書本中抬起頭,“咱們還有多久到?”
“再行個三日吧。”蕭矜說:“路上沒有耽擱的話,應當會在二十七之前到,還有時間去縣裡玩一玩。”
陸書瑾問,“你先前去過?”
蕭矜輕笑,“自然,學了騎馬之後坐不住,與季朔廷一起在雲城附近的城縣都去玩過。”
兩人正說著,忽而有人叩門,是店小二送進來的茶水。
陸書瑾正好渴了,提壺便倒水,喝了兩杯後方解渴。
蕭矜卻面露古怪,拿起其中一個杯子到面前仔細瞧了瞧,再用指頭一抹,也不知道在探查什麼。
陸書瑾湊過去,沒從白杯子上看出什麼端倪來,問道:“怎麼了?”
“無事。”蕭矜擱下杯子,轉身就出門喚了陳岸,交代了他一些事情。
不多時,陳岸去而復返,手裡拿著兩個瓷瓶,還有一個包著帕子的東西,陸書瑾偏頭看了一下,沒瞧出是什麼。
但是見狀也知道這情況定然不是蕭矜口中說的無事,她看著蕭矜走過來,又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陳岸關上了門,房中安靜下來。蕭矜從瓷瓶裡各倒出一顆小藥丸,“張嘴。”
陸書瑾張開嘴,那藥丸就被他送到了嘴裡,順道往她臉上輕輕掐了一把,而後隻聽他低低道:“沒什麼事,就是咱們可能入住了黑店。”
第72章
“你會娶我嗎?
陸書瑾偶爾也會看話本。
她在話本上看到過關於黑店的描寫, 多坐落於人煙稀少的荒僻之處,白日裡是老老實實經商,夜間卻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雁過拔毛,獸走留皮, 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陸書瑾頓時有些害怕, 雙眸流露出怯意, 壓低聲音道:“那咱們現在趕緊走?”
蕭矜搖搖頭, 不贊同:“天色已晚,趕夜路不安全, 且海舟學府那馬車也睡不下我們二人。”
海舟學府的馬車其實並不小, 但比之蕭府的馬車卻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不是窄小就是坐墊硬, 還泛著一股朽木的味道, 總之在蕭矜嘴裡沒落一句好。
陸書瑾見他遊刃有餘的模樣,似乎已經是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便道:“你想如何?”
蕭矜往窗子瞟了一眼, 說道:“先將計就計,看看來者何人。”
陸書瑾沒碰上過這種事,她想起話本之中描寫的那些黑店做人肉包子的事, 心裡就有些打悚,而後道:“那咱們今兒晚上啃餅子算了,別吃客棧的東西。”
蕭矜見她對餅子非常執著, 沒忍住笑了下, “無妨,這裡又不是荒郊野嶺, 隻是村郊罷了, 我已經讓陳岸去村中買吃的了。”
以陸書瑾現在手裡的存銀, 無論如何落魄不到吃餅子的地步,但不知道為何她就是對幹餅有種執念,隻要在城中停留,她就下車去買兩個,說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等蕭矜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她抱著幹餅啃了大半。
她對幹糧很依賴。
蕭矜說:“你先看你的書,什麼都不用擔心,隻不過今夜咱們要睡一間房了。”
雖然說之前有三次同床共枕,但乍一聽到這話,陸書瑾還是耐不住心頭一跳。
蕭矜起身,往床榻走了兩步,低低嘖一聲,“這床榻好小,不知能不能睡下我們二人。”
他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像在陳述事實,但嘴角卻是翹著的,轉頭問陸書瑾,“你應該不舍得讓我睡地上吧?”
陸書瑾合上書,也起身走到床??x?榻邊,又往地上看了一眼,含糊道:“擠擠也能睡。”
這地板根本不是能夠打地鋪的地板,髒得不行,讓蕭矜睡地上他大概寧願睡在馬厩的草槽裡。
他去隔壁房將被褥抱過來,鋪在床榻上,說:“咱倆還跟之前一樣,一人一床被子。”
並且轉頭向陸書瑾保證,“我絕對不會對你動手動腳。”
陸書瑾聽了這話,便隨意扯了下嘴角,說道:“你隻要別又給我暖腳就好。”
說起此事,蕭矜的思緒卻飄到另一處地方,他沉默了會兒然後說:“你的手腳冰涼,可能是體內寒氣太重,從前在姨母家吃了不少苦養得隨意,日後可不能再如此,等回了雲城我帶你去尋杜醫師,讓他給開些藥調理身體。”
陸書瑾啊了一聲,遲疑道:“不用吧。”
她知道自己身子不大好,但是這幾個月過得都是好日子,偶爾也會喝燉的雞湯補身體,她隻覺得日後多吃多補,慢慢養回來就是。
以前總是一兩個月不來的月事如今好像也在好轉,隻是日子還不太規律罷了,二月是月初來的,腹部依舊疼痛難忍。
蕭矜很嚴肅道:“用的,身子的事不可馬虎,喝一段時間的藥養一養就好,不會喝太久。”
陸書瑾也不再有異議。
很快陳岸就提著熱騰騰的飯菜回來,擺在桌上讓兩人吃。
陸書瑾吃飯比較慢,又見不得浪費,總是一個勁兒地想把飯吃完。
蕭矜見狀便阻止,讓她晚上別吃太多,否則腹中積食也受罪。
一頓飯吃了小半時辰,吃到最後飯菜都涼透了,才讓陳岸給撤下去。
隨後蕭矜讓人備了水,回到自己的房中沐浴淨身,洗幹淨之後穿著單薄的裡衣,外面隨便披著一件外袍就去了陸書瑾的房。
他伸了個懶腰,困意已然襲上眉梢,走到陸書瑾的面前來。
陸書瑾低著頭看書,鼻尖一動,聞到了清淡的烏梅香氣,是從蕭矜的身上傳來的。
這烏梅香氛不用想肯定是他讓陳岸帶著的,但他也沒有那麼講究,前幾夜沐浴時並沒有用,隻是今晚要與陸書瑾睡在一起,所以才往浴桶裡倒了一點。
這味道輕淺,乍一聞就是梅子的清香,是不甜不膩的氣味,適合男子用。
蕭矜將她的書拿走合上,說道:“你去洗漱,今夜早點睡,夜間有得忙活了。”
陸書瑾知道他話中之意,便將書給收拾起來,眼看著陳岸還在備水,她也不著急去隔壁房,隻是像闲聊一般開口,“萬卷書大賞會究竟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