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服氣地嘀咕道,斷斷續續的,“我都沒,我都沒跟你生氣,你憑什麼跟我計較?”
事實證明,這種時候揭他短還不如撒嬌討饒。
許昭意作死作得十分精準到位,字字句句都踩在他雷點上,她話音落下時就被著力頂過去,難捱得半個字都說不出口,然後就是新的一輪體驗,快意和酸楚層層堆疊。
“我都說了沒有,沒有不想的,”許昭意整個人都非常絕望,被愉悅和痛楚折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就是沒準備好,我沒別的意思,我想的想的。”
“是嗎?”梁靖川嗓音偏冷,沉沉地嗤笑了一聲,“聽著不怎麼情願。”
她情不情願他心裡沒點ac數嗎?
有些人當真是表面衣冠,內裡禽獸。她都“割地賠款,喪權辱國”了,他還不肯放過她,不覺得自己特畜牲嗎?
許昭意在心底忿忿地腹誹,然後還得繼續跟他服軟求饒,就是沒什麼用,餘韻未過,又是新的一輪。
他這人平時手段就刁鑽,與溫柔不沾邊時,她就越發難捱。她小聲地抽噎著,話都快說不清了。
“我就一天假期,我明天,明天還得早起,”許昭意嗚嗚地掙扎了下,不多時敗在他手上,潰不成軍,“你太過分了你。”
梁靖川微妙地彎了下唇角,嗓音松松懶懶的,“行,不問了。”
許昭意心底微微松勁。
懸著的心才剛剛放下,她的視線就被蕾絲遮擋,眼前觸及的一切影影綽綽,朦朧而模糊。視覺被封閉,其他感官就變得尤為敏銳,著實讓人不安。
梁靖川湛黑的眼眸攫住她,眸色淡淡的,五官輪廓線條恍若凌厲起來,一掃往日的輕慢懶散,陌生又危險,“待會兒忍著點別哭。”
他捏住她的下巴,“每次你越是哭,我越不想停下來。”
“你還想幹嘛?”許昭意心底咯噔一下,有種不太妙的預感。要不是脫不了身,她其實很想跑,“你都說了不問了的,你還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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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安地抓了把旁邊,被他鎖住腕骨,反剪在身後牢牢縛住。
淺嘗輒止是隱忍,大快朵頤是放縱,瀕死的快意維持著一種極其微妙的平衡。這其中的體驗,大約隻有在切換時才更讓人食髓知味。
許昭意掙了掙,心底實在有些犯怵,嗚咽著將聲音低了又低,有點羞恥,“都那麼久了,還不行嗎?”
隔著一層薄紗,她看不分明。
“不行,”梁靖川盯著她,低低地輕笑了聲,瞳仁漆黑而沉冷,深不見底,“現在才算開始。”
…………
第二天上午的全體報告會,許昭意直接沒去成。
小木屋就在溫泉湯池附近,內裡的布局很雅致,懸頂是透明玻璃天窗,能看到夜裡的漫天星河和青灰色的天光。她婉轉的聲音和水聲混在一起,有點勾人心魄。
昨天溫泉那場,除了眼罩和領帶,其實什麼都沒用上。
就是水下的體驗極其微妙,比任何一次都要愉悅,也比任何一次難熬,時間恍若變得格外漫長。
許昭意很晚才睡醒。
天窗將光線從玻璃攬進來,驅散了昏昏昧昧的暗色和細微的浮塵。旖旎後的氣息甜膩,充盈在木質淡香裡,無聲無息地遊蕩。
梁靖川還在她身側,合上了筆記本電腦,視線無聲下撤,揉了揉她凌亂的長發,“醒了?”
許昭意沒搭腔,緩慢地翻過身去,背對他,整個人悶悶的。
她喉嚨裡火燒火燎,渾身碾壓般的疼,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酸痛和綿軟的感覺如絲如縷,根本散不掉。她緩了好一陣子,意識才漸漸回攏。
我日。
昨晚她有被他愉悅到,快意也的確是雙向的,但就是過程太他媽羞恥了。她隻覺命都去了半條。
梁靖川無聲地勾了下唇角,冰涼地手指撥過她,將她攬進懷裡,嗓音低啞,“寶寶,生氣了?”
“你滾開,誰是你寶寶?誰是你寶寶!”許昭意推了推他,在他懷裡生悶氣,嗓音有點啞,委屈得不行,“梁靖川你就是個騙子你,你說話不算數。”
說好了不喜歡可以喊停的,但他根本沒給過她機會。
許昭意本來就羞恥地說不出口,後來實在遭不住了,她又被他壓著唇吻上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隻能軟綿綿地任他施為。連求饒都不能,她怎麼喊停?
梁靖川輕輕一哂,將溫水遞到她手邊。
許昭意瞬間停了哭腔。
就像是按了“暫停存檔”鍵,許昭意抱著熱氣氤氲的玻璃杯,軟綿綿地靠在床頭,小口小口地喝完水。
然後她進行“讀檔”,繼續可憐弱小又無助,單純委屈又無辜。
一來一回,她切換得自然又到位,比戲精還戲精。收放自如的姿態,將演員的自我修養展現得淋漓盡致。
“你欺負人,你沒人性,”許昭意埋在枕頭幾嗚嗚了兩聲,喉嚨還有點疼,“你這是壓榨底層弱勢群體,剝削奴役勞動人民。”
她委委屈屈地罵了他好幾遍,聲音微啞,像一隻壞掉的小復讀機。
“你確定你是勞動人民?”梁靖川挑了下眉,倒不怎麼意外。
許昭意噎了下,面無表情地抬眸,抄起枕頭砸向他,“你能不能閉嘴啊?能不能閉嘴!梁靖川你做個人吧你,你會不會說話啊?”
稍稍一動,薄毯從她肩頭滑落,旖旎風光在他眼前流泄。
許昭意眼疾手快地扯住薄毯,往旁邊縮了下,“你以後離我遠點,半年內不要再想上我的床。”
她這人的漂亮沒什麼攻擊性,素淨的面容蘊藏著溫山軟水一般,五官玲瓏又婉轉。以至於每次跟他兇起來,她的氣勢其實很低,看著總讓人心軟。
梁靖川側了側身,遊刃有餘地躲開她,眸色深了深。
“威脅我?”他沉沉地嗤笑了一聲,握著她膝蓋往她身前折了下,“那你今天不必起床了,把我未來半年的損失還上一點。”
“流氓。”許昭意失聲尖叫。
“或者,”梁靖川自下而上打量過她,緩慢地探她的風光,肆無忌憚也意味深長,“你以後想試試落地窗、沙發還是落地窗?”
“你還要不要臉啊?”許昭意氣笑了,聲音裡勾著點氣急敗壞和惱羞成怒的意味,“我告訴你梁靖川,保護你的不是法律,是——”
“是你體力不行?”梁靖川輕輕一笑,不疾不徐地說了句。
許昭意眼前發黑。
她伸手指了下臥室門口,後槽牙暗暗咬合,氣短地罵了一個字: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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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科聯合中心舉辦的世界學術交流會持續七天,燕京各所高校生科院學生參與,在京大進行。來自16個國家的科學家和學者,帶領各自團隊進行主題報告,就當前生科領域前沿問題進行了交流探討,並分享最新研究成果。
許昭意是跟教授團隊來的,這幾日都很忙。
下午第一場就是許昭意導師的主題,分享了抗病毒天然免疫領域的研究進展:《胞質dna傳感器控制幹擾素應答的結構與功能研究》,利用已有的結構數據庫資源,對“明星分子”cyclicgamp以及合成它的cgas進行結構解析。
報告結束後還有一個小型實驗展示,生科的一些實驗周期長,根本離不開人,許昭意最近不是泡在實驗室,就是在倒騰數據。
她沒多少空闲時間,也沒怎麼搭理梁靖川。
談不上跟他生氣,她也不是接受不來這種,畢竟在這種事上,他們非常貼合彼此,她也得到了極大的愉悅。許昭意就是有點不爽,畢竟在溫泉裡被迫承受的姿態,實在是太……嘖。
然後別墅外當擺設用的信箱裡,一天一束朱麗葉玫瑰。
很獨特的切花型玫瑰。
杏黃色的花苞圓潤飽滿,浸著淡淡的水果清香,外層乳白色的花瓣微卷,泛著一點少女粉,在粗壯硬朗的花枝上亭亭玉立,典雅又漂亮。
許昭意晃了眼,拿起一張小卡片,過了遍上面的三行情書,含譏帶俏地笑了句,“真俗氣。”
她還是將玫瑰花抱了進去。
初夏微炙,悶熱感席卷了每一寸空氣,光線枝葉的縫隙裡露下奇特的光點,斑斑駁駁,蟬鳴聲聒耳,攪得人心煩意亂。
許昭意低頭輕嗅玫瑰的香氣,忍不住翹了翹唇角,又微嘆了口氣。她一邊往裡走,一邊懺悔自己不爭氣,竟然就喜歡這麼俗的。
沒救了。
許昭意找了個地方將花束擺好,坐在客廳裡繼續畫分子式,然後處理實驗數據。
她忙起來六親不認,因為太過專注,連他進來了都沒注意。
“還生氣嗎?”梁靖川從她身後抱住了她,埋在她肩頸間蹭了蹭,嗓音沉緩低啞,“寶寶,你看看我,你都好幾天不理我了。”
他這兩天恢復了點人性,可能是照顧她被折騰得太可憐,他一連好幾天都沒再鬧她。
許昭意被嚇了一跳,差點直接動手,“你走路沒聲嗎?”
梁靖川微眯了下眼,嗓音裡浸著點不爽,“你竟然沒看到我?”
“你好好解釋一下,許昭意,”他握住她的脖頸,薄唇貼著她的側頸向下,綿延進領口,“我還沒有一堆數據重要,嗯?”
剛剛還是“寶寶”呢,還不到半分鍾就連名帶姓“許昭意”了。
許昭意就沒見過像他態度這麼雙標,還厚顏無恥的人。
翻臉無情,是他本人了。
“我學習呢,你老實點,”許昭意急喘了下,隻覺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推了推他,“你能不能談點讀書人的正經事?”
“能,”梁靖川低了低嗓音,埋在她身前作亂,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想氧化鈣你。”
許昭意怔了兩秒,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要死啊你,你腦子裡怎麼全是這種下三路的東西?”
她無語了好半晌,諷刺了他一句,“《霍光傳》不可不讀。”
她想離他遠點,然而被他牢牢鉗制住,按在沙發上動都動不得。她身前不可言說的某處被他不輕不重地咬了下,處境驟然變得危險。
“我才剛好了點,你行為能不能別這麼畜牲?”許昭意咝地倒吸了口氣,在他懷裡掙了掙,“我還沒原諒你呢梁靖川,你變態。”
梁靖川握著她的腕骨向上翻折,壓在她頭頂鎖住。他低下頭來,封住她的唇,漆黑的眼底勾著點不自知的危險和迷戀。
“那怎麼辦?”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我喜歡上你了。”
許昭意眨了下眼,沒忍不住去回味了下,他到底是在說“喜歡她”,還是“喜歡上她”,然後莫名其妙地越想越歪。
邪門了。
她都快被他帶壞了。
許昭意耳根一熱,心跳得有些快,不由得心虛地偏開了視線。
旖旎的聲色時刻並沒持續多久。
手機振鈴催命似的響起,屏幕亮起時,在茶幾上旋開弧度,一遍又一遍,堅持不懈的程度頗有點不打到他接電話,就誓不罷休的意味。
許昭意推了推他,小腦袋往下埋了埋,氣息有些不穩,不好意思地輕聲道,“電話。”
梁靖川淡淡地應了聲,眉眼間透著點不耐,“不用管。”
他興致剛被她勾上來,被她絞得緊,根本不想理會,所以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掛掉了。
有點兇啊,這哥哥。
許昭意無力地抱住他的後背,承受他的狠勁,本就有些難捱,又被一陣新的鈴聲攪得心煩意亂,實在是集中不了精力。
這電話還真是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