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意無言以對。
才低落了幾秒,鍾婷看到手機消息後滿血復活, 抱著許昭意狂搖,得瑟得跟隻小孔雀似的,“快看我的小裙子。”
“你精分嗎鍾婷,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許昭意嫌棄了她一句,還是湊過去,晃了眼視頻中被運到化妝後臺的晚禮服。
Versace的長裙,烏幹紗覆蓋杜若色的裙面,搖曳的裙擺上鏤空刺繡。
看著特清豔。
這所學校可能真不差錢,大型活動從不含糊,校慶時主持人晚禮裙一水兒的高定,幾乎將一輛跑車穿在了身上。平時的各種活動,也差不到哪兒去。
“我的小裙子太好看了,不枉我拼命競選主持人啊。”鍾婷眸底有細碎的亮光,“明晚我一定是整條街最靚的崽!”
“不好意思,街上空無一人,”許昭意翹了翹唇角,輕描淡寫地拆她臺,“快期末考了,你還是把這股勁兒留著搞成績吧,少想點有的沒的。”
鍾婷搖搖頭,“沒關系,作為一個淡泊名利的人,婷崽向來奉行‘形而上學,不行不學’的原則。”
“你今天還挺硬氣啊,”許昭意想笑,“平時被舅媽數落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霸氣側漏?”
“渣之將掛,其言也霸。”鍾婷一本正經地胡扯,“再說了,我好歹也班裡前五好嗎?誰讓我媽吃飽了撐,非拿我跟你對標。”
“舅媽那是對你期望高,”許昭意順勢進行了姐妹版勸學,“卷子很簡單,你隻要稍微努努力,肯定不止這個分。”
“果然神之將考,其言也婊。”鍾婷微笑著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這個簡單跟我的簡單,隔著加減乘除和微積分的距離。你還是保持沉默吧,學神沒資格發言,請不要剝奪我佛系的快樂。”
許昭意難得沒反駁,甚至深有體會。畢竟她也經常覺得,自己跟梁靖川一分之差,也是加減乘除到微積分的距離。
沒道理,沒人性。
差不多到點了,許昭意收拾收拾東西,扭頭看了眼梁靖川,“去吃小龍坎、烤串和冰淇淋吧,今天是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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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靖川借著挑眉的痕跡看了眼她,“有什麼特殊?”
公歷十二月底,既不逢節也不是紀念日,總不至於想碰瓷除夕吧?
“特殊啊,”許昭意清了清嗓子,蠻認真地看著他,“今年隻有一個12月31日,今天獨一無二。”
“……”
許昭意一側身,朝梁靖川的方向湊過去,腦袋藏進他的陰影裡,睫毛輕輕一眨,“行嗎,哥哥?”
梁靖川“嘶”了一聲,身子往後仰了仰,隔開一段距離。
得不到回應,許昭意反倒來勁了,冰涼的手指從他衣服下擺鑽進去,貼著他勁瘦緊繃的腰線劃了下。她按了按他的腹肌,低著聲輕落落地,“我想吃。”
梁靖川自下而上打量過她,壓低了嗓音警告,“許昭意。”
許昭意根本不怵他,目的達成就撤了手,趴在桌面上笑得花枝亂顫。長發松松垮垮地挽著,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後頸,漂亮的肩頸線條埋進領口。
操。
梁靖川被她惹得發麻,微微眯了下眼,抬手撥了下她的小腦袋,把她撈起來,“你挺能耐啊。”
仗著年紀小處處惹火,勾人得發緊,偏偏他還真舍不得動。
梁靖川提醒自己再做幾個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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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兩個人在學校裡逛了逛,四周熙熙攘攘,尤其開到校外街道販售小商品的攤位,人來人往,特別熱鬧。
許昭意看中了半張面具,白色底,紅色勾邊兒,日系畫風的小狐狸。她將面具翻到頭頂,剛接過梁靖川手裡的棉花糖,忽然被人拽了拽衣角。
有個小男孩仰著臉,眼巴巴地看著她。
許昭意瞬間會意,她半俯下身來,將棉花糖遞給他,“姐姐請你吃糖。”
小男孩眼睛亮了亮,肉嘟嘟的小手抱了抱她,奶聲奶氣地說了句,“謝謝漂亮姐姐。”
“太會說話了小朋友。”許昭意心情大好,看著小孩子搖搖晃晃地跑向家長,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你對他還挺熱情。”梁靖川面無表情地晃了眼她,淡聲道。
許昭意側過頭,有點無辜地眨了下眼,“沒辦法,小孩子比較招人愛。”
“可你的零食是我買的。”梁靖川眯著眼不爽。
“你小不小氣啊?”許昭意啞然失笑,拽著他回學校,“走了哥,我愛誰都是最愛您。”
藝術樓有畫展和攝影展,從操場上的跳蚤市場過去,還要穿過一條鵝卵石小路。四周的樹木光禿禿的,不過在外面一圈的松柏鬱鬱常青。
許昭意邊走路的邊沿石,邊抱怨了句,“我其實不太喜歡咱們學校這條路,特別的硌腳。就跟盲道似的。”
話是這樣說,她低頭看著手機消息,走著走著就拐到鵝卵石道上了。
梁靖川在她身後,懶懶散散地笑了聲,勾過她的肩膀,將她往旁邊帶了帶,“你還真是小瞎子?”
許昭意順勢閉上了眼睛,手在空氣中一頓亂摸,“哎呀,我的拐杖呢?”
摸索了兩下,她的手就戳到了他肩上。
許昭意勾了勾唇,趁著周圍沒人,順勢抱住了梁靖川的胳膊,“先生,我看不見了,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你要帶我回家嗎?”
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沉默了幾秒,忽然低笑了聲,“當然。”
在她沒反應過來時,他欺身上前,一手攏過她的腰身,將她死死壓在樹幹上,慢條斯理地擺弄,“隻可惜我有女朋友了,得找個地方,好好把你藏起來。”
他微熱的氣息貼著她的耳尖,撩得她耳垂發麻發燙,電流似的流竄向四肢百骸。
“藏起來幹嘛?”許昭意條件反射地縮了縮,睫毛微顫,“偷情嗎?”
梁靖川微勾了下唇,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了抬,曖昧又輕佻,“別說的這麼難聽,哥哥隻是幫你長大成人。”
我操,禽獸啊。
許昭意有點聽不下去了。
根本沒機會說什麼,梁靖川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他單手扣住她的後脖,毫無空隙地佔滿了她整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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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的校園文化祭基本和假期無異,時間過得飛快,很快走到尾聲。
大禮堂二樓的表演廳內燈火通明,暖氣開得十足,窗玻璃上氤氲了層霧氣。舞臺周圍團簇著新鮮花束,白中帶綠的雪山玫瑰。離晚會還有段時間,臺下在有條不紊地組織各班入場,臺上正在緊張地過最後一遍排練。
許昭意排練完開場舞後,重新攏了攏凌亂的發絲,扎高了馬尾,晃了眼鍾婷,“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看戲的表情。”鍾婷揚了揚臉,示意她往身後看,“看到沒?小白蓮花正勾搭我們會長呢,就為了學校官網的宣傳mv。”
她嗤之以鼻,“可惜小白蓮花生不逢時啊,學校不管有什麼東西全內定你了,學生會說了不算,你說氣不氣?”
許昭意晃了眼何芊芊,笑了笑,“可我沒打算去,真要是通知到我,我就退出,周末耗在這兒太沒勁了,還不如學習約會。”
話音剛落,何芊芊轉過身來,看著大失所望,表情不怎麼好。
好巧不巧地,她也朝許昭意看過來,對視了兩秒。何芊芊冷淡又嘲諷地扯了扯唇角,扭頭就走,全然沒了平時做出來的友善。
“呦,她瞪你呢。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被拒了,”鍾婷目睹好戲,心情愉悅了不少,“誰敢相信她平時柔柔弱弱的,私底下其實挺刻薄。”
她不帶重樣地數落小白蓮花罪行,整整五分鍾。
“少說她兩句吧,你懟她的時候,總讓我有種拿了惡毒女配劇本的錯覺。”許昭意忽然道,“畢竟按照傻白甜套路,前期一帆風順的高光角色,都是後期被踩的墊腳石。而遭受打擊的小白蓮花,說不定是逆襲的灰姑娘。”
“拉倒吧,傻白甜套路裡的女主,可沒這麼婊。”鍾婷翻了個白眼,完全不認同,“你就是太善良了,你不知道她平時怎麼詆毀你,換別人得罵死她。她怎麼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貨色?”
許昭意其實不算善良,她真想罵人的時候,都是不吐髒字還戳人心窩的那種。不過背後挑三豁四、語人是非的行為實在太low,需要計較的她都懟明面上了,沒必要的她人前人後都懶得說。
所以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很佛。
不然鍾婷說完“她怎麼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貨色”的下一秒,許昭意就會懶洋洋補刀——
“不自知的東西,照了鏡子也沒用。”
許昭意不太在意,胡天海地地跟鍾婷扯了幾句,突然意識到梁靖川不在臺下。
他似乎有事出去,到現在都沒見到人影。
許昭意披著長款棉服,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好,繞開了喧鬧的交談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跑到露臺上。
本來想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打電話,結果沒打通。
她翻了翻相冊,給梁靖川發了張表情包。一隻特可愛的小貓,軟趴趴地裹著小被子,露出圓滾滾的腦袋。
[理我,給你摸摸·JPG]
沒收到回復,許昭意锲而不舍地又發了張,還是剛才那隻小貓,掛著委屈的表情,弱弱地抱著小枕頭。
[還不回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貓了·JPG]
等了幾分鍾,許昭意緊接著發掉了剩下兩張,兇巴巴的一隻和眼淚汪汪的另一隻。
[你再不理我,我的小短腿就要帶我跑了·JPG]
[離家出走嘍,今天也是個沒人要的小可憐·JPG]
許昭意剛鎖屏,遲遲收不到回復的消息框彈出來一條。
【怎麼不發了?】
許昭意低著頭又翻出一張表情包,是個灰頭土臉的小人,拖著麻袋,抱著破碗。
[無家可歸的我出去要飯了.JPG]
憑許昭意對梁靖川的了解,他肯定沒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表情包,估計懶得回復了。
她還真猜對了一半。
聊天界面沒收到回復,隻是彈出來一筆4位數的轉賬。附帶消息:“別要飯了,今晚帶你看日出。”
許昭意反應了好幾秒,才覺出這話不是邏輯錯誤,而是太汙。她也沒點確認收帳,琢磨著怎麼拒絕。
結果不等她回復,下一筆錢彈出來,從4位數變成了5位數,“這周日你有空嗎?”
許昭意面無表情地打了幾個字:
[醒醒大郎,別做夢了,該喝藥了。]
梁靖川回得也快,附圖空食盒,小字贈予文若。
[賞你的。]
許昭意輕笑了聲,也不再繼續鬧他,當機立斷表了個忠心。
露臺上有些冷,凜冽的風穿過耳側,有幾個人在旁邊闲聊,有說有笑。虛白的光線從大禮堂內透出來,在地上拖出一道道長短不一的影子。
忽然有人靠近。
許昭意的反應快過了思考一步,側了側身避開。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就這麼閃開了,驚呼了聲,就朝著欄杆上栽。
“小心!”
二樓露臺的金屬圍欄,頂端就是常見的尖銳箭頭,這要是把臉摔上去,估計得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