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沒說話,隻是拉住我手腕的手特別大力,我忍著不敢聲張。
「哥哥,我們回家吧。」
江淮淡淡的「嗯」了一聲,便牽著我離開,隻是走之前看了那個男生一眼。
第二天男生便轉學了,聽說是家裡出了變故。
可從那天起,便再沒人敢對我說喜歡,連女生都好像默契地遠離了我。
快高考的時候,江叔叔趁吃飯的空隙問我想考哪所學校。
我沒有猶豫,說了A校。
江淮的眼神變得幽深:「怎麼不上我的那所學校?」「我喜歡珠寶設計,這個專業是最好的。」
江淮的語氣狀似不在意:「真的嗎?」
我認真點了下頭:「嗯,真的。」
還有一個原因,但這個原因我誰也沒講,這是裴禮曾讀過的學校。
12
我的高考很順利,我有了一個很長的暑假。
也是這個暑假,我邁出了我的第一步。
我點開那個我保存了很久卻一次都沒打過的號碼。
深吸幾口氣,才敢點下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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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放在耳朵邊,嘟嘟幾聲後,清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餵?」
我愣了一下沒能反應過來,這與裴禮平時的聲音太過不同,電話裡的他冷得出奇。
我不禁開始退縮。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頁的聲音,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餵?」
我以為他要掛掉電話,沒能控制住音量:「裴,裴先生,我是唐小腆。」
電話那邊靜默了好幾秒,我卻感覺特別漫長。終於,裴禮懶懶開口:「小腆啊,有事?」
我磕磕絆絆地向他表達自己大學報考的是珠寶設計,而裴氏的珠寶設計全國頂尖,我想去裴氏的公司學習。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可因為我太緊張,說出的話怎麼也不順暢。
可電話那頭,裴禮沒催促,就這麼靜靜地聽我說。
我終於說完,忐忑地等著他的答覆。
裴禮語調慵懶:「想學是好事,明天來報到。」
就這麼簡單?
我臉上湧上欣喜,說話的聲音裡也全是喜悅:「真的嗎?可我還沒給江叔叔說。
裴禮笑了一下:「我會給他打電話,你明天直接來,我的辦公室在頂樓。」
我捏緊了手機,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笑意:「謝謝裴先生。」
裴禮好像並不怎麼在意,隻淡淡說了句:「不客氣。」便再沒了下文。
「那就先不打擾裴先生了,我先掛啦。」
就在我要掛斷的前一刻,裴禮突然開口:「小腆。」
我的心一下被提了起來:「嗯?」我怕有什麼變故。
沒想到,裴禮隻是輕聲說:「下次和我打電話,不用緊張。」
我心跳不受控地加速,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像顆石子落入湖面,看似沒有激起任何波瀾,卻沉入了最底部。
我忍不住開心:「知道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次電話撥通,裴禮正和公司高層開著會議,而他是暫停了會議接聽了我的電話
所以,在我還沒來公司的前一天,高層們就都知道了即將到一個實習生,背景不簡單,因為總裁停了會議接電話。
13
我發現人是會得寸進尺、恃寵而驕的。
與我想像的不同,裴禮竟意外地寵我,或許是因為江叔叔的緣故。
他把我的工作室設在了他的辦公室裡,用玻璃給我單獨建了個隔間。他能看見裡面,我也能看見外面。
工作上的他特別兇,我也總算知道那些關於他的傳聞是怎麼來的了,他一發脾氣所有人都會怕他。
我見過一眾上了年紀的高層面對他大氣不敢出的模樣,也見過他單單一個眼神就讓合作方冒了一頭冷汗。
可他好像對我格外包容。
剛來那天,秦助理就特別提醒我,千萬別在辦公室大聲說話,別在辦公室吃東西,總裁可忌諱這些了。
所以第一天,我氣都不敢出,他以為我怕他,眼神暗了暗,叫我別拘束。實習的第二天,我的辦公桌上就出現了小蛋糕。
我詫異地望著裴禮,用眼神詢問他。
結果裴禮不自在地輕咳了一下:「秦助理順帶買的。」
接下來每一天,我的桌子上都有一個小蛋糕。
我一直都知道裴禮是抽菸的,但因為我的到來,他的煙盒一次也沒有打開。
我不知道這是他對我獨有的照顧還是隻是他的教養如此,反正,我多想了。
我恃寵而驕,不像之前那麼拘束,膽子開始大了起來。
會嘰嘰喳喳地問他一堆我不懂的問題。
我沒設計過珠寶,猶猶豫豫不敢下筆。
裴禮看著我的小表情,指節敲著桌面:「小腆,做事呢,最忌諱猶豫。」
我懵懵地看著他,裴禮低笑了一聲,笑聲短促而低沉,我的心像是被電了一下,
又酥又麻。
「猶豫會錯過很多機會,不用怕,想到什麼就畫,我給你上市。」
怎麼辦,他有點霸氣。
裴禮從不吝嗇誇獎我,我有一點點進展,他都會像哄小孩一樣告訴我做得做得很棒。
在我的成長道路上少有人誇獎我,大家都是叫我懂事,卻忘了其實我也需要得到認可。
我以為,裴禮對我或許是有點不同的,不然他怎會對我這般有耐心。
我的第一件作品是條項鍊,上市那天隻花了一分鐘,便全部售罄。
我的桌子上擺著珠寶售賣的第一份,是裴禮送給我的。
他說,即使我是設計者,也需要獎勵。
裴禮問我,為什麼項鍊的名字要叫念禮?
我手指摩挲著項鍊,想了想告訴他:「因為18歲的念禮是人生最美的年紀,我想做個紀念就取了這個名字。」
但我沒告訴他,念禮,念是思念的念,禮是裴禮的禮。
我一直在為自己的第一個成績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天賦型選手,直到有天,我在門外聽到了裴禮與他好友的對話。
文件甩桌子上的聲音。
「你自己看看,這玩意兒設計得好看嗎?」
「挺好看的。」
男人不敢相信:「你變了,你真的變了,你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了。聽說你還以顧客的名義買下了所有項鍊?」
裴禮懶懶地滑動打火機,點燃了嘴裡咬著的煙:「有這麼回事。」
「你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賠這麼多?」
裴禮輕笑一聲,不怎麼在意:「賠了又怎樣?」
「好幾個億啊!那麼多寶石!」
裴禮抖了下菸灰:「小姑娘人高興就好。」
男人神情複雜:「你以前不會這樣的,沒看你對哪個人這樣過。你是不是太寵江家這小姑娘了?」
裴禮語氣淡淡的:「小姑娘嘛,該寵。」
男人不敢置信:「你不會是!也對,那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也成年了。」
裴禮眸光微斂:「想多了,她就是江家的小孩,我照拂一下應該的。」
男人點點頭:「也是,人還這麼小,你就是喜歡可能也得喜歡個大點的。」
裴禮沒反駁。
我一開始還在心動,覺得這個男人可真霸道,聽到最後一句話,心頭一盆冷水淋下。
雖然我早就知道是因為江叔叔的緣故他才會這麼照顧我,可是,真的聽到後我還是會傷心。
幸好也是我在裴氏的最後一天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他從沒有多餘的心思,而我卻越陷越深。
我與他的相處中,他總是氣定神閒的那一個。
夢該醒了,做得夠久了。
15
剛進大學,我便有了名義上的男朋友。
沒錯,是名義上的男朋友。因為,我也與他隻見了一面。
新入學的一個星期,一張男生的照片就在學校貼吧刷了屏,被冠上了高冷系草的稱號。
操場上,這個男生徑直走到我面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彼時的我正在咬著吸管喝飲料。
「有事?」
男生還沒回,眼尖的我立馬發現躲在建築物後面偷拍的人。
我手一指:「有人在拍你,可能也順帶拍上了我。」
男生慢慢按下我伸著的手指,彎腰靠近:「同學,幫我個忙。」
「什麼忙?」
「幫我鬧個緋聞。」
我滿臉不解:「所以那偷拍的人是?」
男生小聲對我說:「別聲張,是我自己找的。」
「為什麼是我?」
男生一臉認真:「因為你是這個系最好看的,這樣真實一點。」
他真的.…是會說大實話。
於是第二天,我與他的緋聞滿天飛。
答應了幫忙,便沒去澄清。
我沒想到,這事兒竟然傳到了家裡。
江叔叔給我和媽媽一人夾了個雞腿,給江淮和裴禮一人夾了個雞翅膀,他吃雞腦袋。
「咱們腆腆是不是談戀愛了?我有個朋友在你們學校當老師,他前幾天和我說了這事兒。」
江叔叔的關係網竟然這麼廣,我剛想解釋一下,餘光瞟到裴禮淡漠的神情,鬼使神差的我點了下頭。
裴禮夾菜的手一頓,眼神晦暗,我剛有點小得意,就聽見裴禮淡淡開口:「嗯,挺好的,這個年紀正適合談戀愛。我們小腆喜歡就行。」
我一口氣差點沒憋過來,一聲不吭地扒著碗裡的飯。
突然,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抬頭,江淮黑著一張臉將碗摔碎,看了我一眼,便一聲不吭地上了樓。
直到深夜,他都沒有從房間裡出來。
16
我像小時候一樣端著熱了的飯菜去他房間找他。我推開門,裡面沒有開燈。
我剛想叫「哥哥」,還沒出得了口,就被江淮抵在牆上。
我後背被撞得生疼。
「哥哥?」
黑暗裡江淮沒回應我,隻是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眼尾泛紅:「我還不夠寵你嗎?你為什麼還要想著其他男人?」
江淮一聲聲質問我,眼裡是我從未見過的偏執,我能清楚地看見他眼裡的佔有欲。
我越來越害怕,以前的事一件件聯繫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江淮還死命地抓著我的肩膀,好疼。
我強忍著恐懼,小心地叫他:「哥哥,你怎麼了?」
可是話一出口,眼淚竟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滴在了江淮的手上。
他這才猛然清醒,慌亂地看著我。
伸手想擦掉我的眼淚,還沒碰到,我就自己伸手擦掉。
他小心地問我:「你是在害怕我嗎?」
我強壓住顫抖:「沒怕。」
江淮突然冷笑了一聲,帶著濃濃的諷意:「我是你哥哥,你才會對我好。」
我眉頭皺著,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是嗎?他是我哥哥,我不該對他好嗎?
江淮突然轉過身,嗓音低啞:「對不起,嚇到你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聽到他好像帶著點哭腔。
「哥哥,記得吃飯,我給你熱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