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我終於放下心來。
家庭聚會的時候,江淮不見了,江叔叔一邊罵著他不懂事,我們第一次家庭聚會跑出去鬼混。一邊又忍不住擔心,這個逆子是不是又不吃飯。
我抬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江淮到底去哪裡了?都這麼晚了。
一直到深夜,我在房間裡才聽到江淮房門打開的聲音。
他回來了!
我立馬從被窩裡蹦出來,跑下樓去給他熱了飯菜。
當我端好飯菜站立在他房間門口時,江淮房間裡的燈還亮著。
我輕輕叩響了門,裡面沒反應,我又叩了一下,還沒反應。
不理我?
在我打算叩第三下的時候,門被猛地打開。
江淮一身冷意地站在門口,臉上還掛著水珠,應該才洗了臉。
「哥哥,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江淮眼皮微抬:「關你什麼事?」
我被噎了一下,好兇,我像沒感受到他的冷漠一樣繼續開口:「這是江叔叔給你留的晚飯,叫我等你回來給你熱一下。」
江淮冷呵一聲,斜靠在門口:「江皓天會給我留飯?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形容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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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軟著聲音對他說:「那哥哥要嘗嘗嗎?」
江淮看了我一眼,眸光微斂,良久過後,才聽到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放我桌上。」
我臉上一喜,眼睛都亮了幾分,忙端進他的房間,輕輕放下。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男生的房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和沐浴露的味道,沒敢多看,就趕緊出來了。
「哥哥你慢慢吃,吃完放廚房就可以了,明天我來洗。」
江淮沒說話,就這麼靠著門口,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就在我剛要打開我的房間進去的時候,江淮叫住了我:「唐小腆。」
他竟然記得我名字!
「誒!」
他的表情淡淡的,語氣裡帶著點嘲諷:「聽說你今天在宴會上被幾個女的欺負了?」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我,就是不小心..!
「真沒用。」江淮冷冷打斷我。
我剛想解釋,江淮黑眸直視著我,讓我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靜默了幾秒,他突然煩躁地揉了把頭髮,語氣有點兇:「既然進了江家,就別他媽給江家丟臉。以後有人欺負你,該怎麼反擊就怎麼反擊,背後有的是人給你兜底。」
說完,不等我回復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看著緊閉的房門愣了一下,我可以理解他是在關心我嗎?
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真彆扭啊,江小少爺全身上下嘴最硬。
7
入江家這一年,我才剛剛初三而江淮高二,讀的是錦城最好的高中。
他雖常常打架惹事,但成績卻好得出奇。餐桌上,江叔叔問我想考哪所高中?
我咬著筷子想了想。
這時門正好開了,江淮單手拿著機車頭盔,看了我們一眼。
我看著江淮冷漠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我想考哥哥的學校。」
江淮上樓的步子一頓,回身看了我們一眼。
語氣裡帶著嘲諷:「就你?呵,挺會做夢的。」
可至那晚過後,我發現了江淮的另一面便不再怕他。
我強勢地闖入了他的生活,即使他黑著一張臉拒絕我的靠近。
但我像看不見一般,總是對他笑嘻嘻的。他以後便是我的家人,我得對他好。
經過我這一年的不懈努力,他好像已經把我當成了自己人。
他走哪兒我跟哪兒,最開始對我的靠近,他會皺眉對我說:「別跟著,麻煩。」
漸漸變成會自覺把我抱上他機車的後座,親自給我戴上頭盔。
冷著一張臉:「抱好了,別又在老子耳邊嚷嚷著害怕。」
我圈住他的腰,歪著腦袋:「那哥哥開慢點吧。」
江淮瞟我一眼,輕嗤一聲:「毛病多,別給老子得寸進尺。」
但機車的速度總是會慢上幾分。
我覺得我的努力還是有成效的。
以前,江淮絕對不會與我們同桌吃飯,他說看著我媽就煩。
可是經過我的努力,江淮終於願意和我們一起吃飯了。
雖然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和江叔叔大眼瞪小眼。
我與江淮的關係就這樣慢慢緩和。
之前是我跟著江淮。
圈子裡就說,要想找到我就直接找江淮,他在哪兒,我在哪兒。
可是後來,圈子裡的話變了。
他們說,要想找江淮找唐小腆就是,江淮總走小姑娘在身後。
江家小少爺生氣了,找小腆,江小少爺準沒脾氣。
中考成績出來那天,曾經說我想和他讀同一所學校是做夢的江淮,到頭來竟比我
還關心我的中考成績。
當「錄取」兩個字出現的時候,我清楚地聽到他長鬆了一口氣。
我眼巴巴地看著他,以為他會誇我一番。
結果江淮對上我的眼神,愣了一下,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嘴巴還是一如往常那般毒:「再怎麼樣你也是江家的人,上了其他高中多給老子丟臉。」
我嘆了一口氣,我在期待什麼,竟妄圖從他嘴裡聽到一句好話
革命尚需努力。
9
我高一,江淮高三了。
進校的第一天,我就遇見了一年前在宴會想潑我酒水的那幾個女孩子。
她們是高三的學姐。
我正想怎樣繞過她們才好,結果她們不小心看見了我,臉上表情驚恐,像躲鬼一樣躲開了。
我一臉懵逼,這……是怎麼了?
但她們躲我太快,我也未能深究。
高中時期,青春最懵懂的年紀。
我也有了不能說的秘密。
學校請了知名人士來給我們分享他的經驗,是比我們大好多好多屆的師兄。
我與眾多學生一樣,乖乖坐在燈光昏暗的臺下。
樓梯處出現了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他低頭看了眼手腕處的腕錶,抬腳往臺上走。
最後一個臺階,從昏暗到明亮的環境,男人步履平穩。
他在臺中站定,修長的手指拍了拍話筒,所有燈光瞬時向他聚攏,鬧哄哄的臺下頃刻安靜。
我克制地彎著嘴角,心裡早就開始放起了煙花。
太好了,終於等到了。
男人側臉輪廓分明,西裝勾勒著挺拔的身形,神色平淡而又漫不經心。
清冷低沉的嗓音通過話筒傳達到臺下每個角落。
「同學們好,我是裴禮。」
男人眉宇之間皆是自信,場下掌聲不斷,我也奮力鼓掌,這一刻我再也不用掩飾自己的激動。
旁邊的小女生在興奮討論:「哇,好帥啊!」
「這顏值也太高了吧,還這麼優秀,你說他有沒有女朋友?」
「應該有了吧,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可他這麼優秀,誰能配得上他啊!」
我在一旁聽見了她們的對話,隻笑笑不說話。真好,隻有我知道裴禮沒有女朋友
他與江家的關係很好,是江叔叔的合作夥伴。
我到江家的這一年裡,江叔叔常常請他到家裡吃飯。
他雖隻有27歲,但氣場很強大。就連暴脾氣的江淮也會在他面前安生下來。
因為宴會上的事,我對他又敬又怕,不敢和他多說一句話。
但我又總是忍不住去觀察他,他真的是個很俊雅的男人,成熟而有魅力。
裴禮的聲音特別好聽,每次他和江叔叔談話時我都聽得特別認真,即使內容我並不能聽懂。
但我總能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從江叔叔的隻言片語中,我知道了裴禮一直單身。
江叔叔曾笑著催婚:「年紀不小了,該談了。」
裴禮聲調懶散:「挺麻煩的,算了。」
江叔叔調笑道:「你隻是沒遇見喜歡的,遇見了,再麻煩你都想和她在一起。」
裴禮沒怎麼在意,仰頭將杯子裡紅酒喝完:「是嗎?希望吧。」
10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感情漸漸往不該走的方向偏航。
從尊敬到牽腸掛肚,從敬仰到想以他為目標向其靠近。
裴禮常常來家裡吃飯,而我每次都會跑院子裡散步,裝作不經意與他偶遇。
外面的人都說他淡薄涼情沒有一絲人情味,像個隻會工作的機器不會將任何事放在心上。
可我看到的他,是每次在院子裡遇見我都會像長輩一般,詢問我的功課如何。
即使我們的對話不含一絲情愫,我也照樣會開心好久。
與他說話的時候,我的手心是會緊張到冒汗的。
我最擅長的笑容也永遠無法向他展現,以致讓他以為我是怕他的,他說他能看出我的緊張。
這是我偶然從江叔叔口中聽來的。
裴禮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好好學習。」
我便會回他:「知道了,裴先生。」
裴禮挑眉:「該叫叔叔。」
他靠我太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香。
我紅著臉反駁:「裴先生這麼年輕,我不想叫叔叔。」
裴禮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打量不加掩飾。
我侷促地低下頭,他突然笑了聲,像是看出了我的侷促。
我對上他淺棕色的眼眸,眸子裡有幾分笑意還沒來得及消退。
「裴先生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我們的小腆挺有眼力見。」
心尖猛地顫了顫。
小腆,這是他第一次叫我小名。
我的心跳快要無法抑制了,有多快?隻有我自己知道。
高中三年,我的日記本記載了我所無法向他人傾訴的少女心事。
小心又青澀的暗戀,是我向他靠近的動力。
我深知差距有多大,所以我小心將這個秘密藏得很深很深。
他隻把我當成一個晚輩,我便也不能破了規矩。
我的高中沒有特別精彩,就連朋友都很少,以前不明白,後來才知道這一切應當都是託江淮的福。
我也曾收到過一封情書,那是一個悶熱的午夏,一個很乾淨的男生紅著臉將手上的信封遞到我的面前。
磕磕絆絆地對我說著喜歡。
我剛想跟他說我有喜歡的人,還沒開口,一道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你說喜歡誰?」
江淮的臉上陰沉如墨,我小心叫了聲:「哥哥。」
「過來。」
他的眼裡伴著冷意,我知道他現在心情很不好,這兩個字是對我說的。
我沒有任何猶豫,對男生說了句「對不起」便走了過去。